李众众说:“我将你女儿的名字改了,你给她起的那个样子带着太多怨恨,毕竟要伴随她一生,所以在征得你爸妈的同意之后,借上户口的机会给她改了一个名字。”刘婷抬头问:“改成了什么名字?”李众众说:“刘朵拉,小名朵朵,都说这个名字好,又好听,又特别,还有意义,哆啦咪嘛。朵朵大概是继承了你的音乐细胞,很小的时候,还不会走路和说话,但只要听到音乐声就会扭动身体,你爸爸妈妈还有奶奶在一旁哈哈大笑,那是他们少有的开心时刻。可惜你不在场,你错过了很多。朵朵很喜欢弹钢琴,弹得也好,老师经常夸她。你爸妈说‘朵拉’那个名字起对了,进而说到你,说你的名字那么普通,也许注定了只能当一个普通人。其实名字我随意取的,主要是针对你的名字,无乐。你被音乐和搞音乐的人伤透了心,不想她跟音乐有关系,我能理解。但那是个多音字,无乐,没有快乐,那怎么行呢?”刘婷说:“我就是没脑子,也不听劝,所以落得今天这个下场。”李众众说:“你后悔了。”刘婷说:“后悔了,但又回不去。”李众众说:“后悔了可以更好的思考未来。”刘婷说:“我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我爸妈和我女儿。”李众众说:“那快点想,时间过得很快的,你爸妈很快就老了,你女儿很快就长大了。”刘婷说:“我想问题比较久,以前想跟你道歉,想和你重归于好。等我终于想好了,却已不知道怎么开口。”
吃了面,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聊天。李众众问:“你现在在做什么?”刘婷说:“我在餐厅做事,大堂经理。”李众众说:“餐厅的工作很辛苦,没有周末,没有节假日。”刘婷说:“我不需要周末和节假日。”李众众说:“你家人需要。”刘婷说:“我们餐厅大堂有一架旧钢琴,请了一个兼职弹,学生吧。每天中午一个小时,晚上两个小时,五十块钱一个小时。一个月下来也有几千块钱,跟我的月薪相当。但我觉得她弹得很一般,没有我好。她有时还会弹错,但没人听得出来,除了我。原来不是我一个人没有天赋,我也不是最差的,我再坚持一下也许就考上了。没事的时候,我忍不住会去弹几下,他们都说我聪明,天赋异禀。我不敢说我是专业的,学过十几年钢琴。”李众众说:“我只能说你还有机会。”刘婷说:“还有机会吗?我觉得自己已经废了,人生也就这样了。”李众众说:“你的人生应该不止这样。”
第二天早上,李众众开车送刘婷去火车站,然后绕道去祝有福家。素珍看到她笑说:“你来得太早了点,我衣服都还没换。”李众众说:“那我出去逛一圈再过来。”祝有福笑说:“不用,过来坐下喝杯茶。”素珍笑说:“我去换衣服。”李众众过去坐下,祝有福帮忙倒了杯茶。李众众双手接过,说:“谢谢,今天不用去公司吗?”祝有福说:“晚点去。”李众众喝了口茶。祝有福问:“感觉这茶怎么样?”李众众说:“有点烫。”祝有福哈哈大笑。李众众说:“我尝不出来。”祝有福笑说:“你只尝得出来酒。”李众众说:“那属于我的专业范畴。”祝有福说:“酒还是少喝一点好。”李众众说:“戒掉更好。”祝有福说:“但很难戒掉。”李众众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祝有福说:“我没有心。”李众众说:“你的心在素珍姐和圆圆姐身上。”祝有福笑了一下。
素珍换好衣服,两个人出门上车。素珍说:“我这段时间好像长胖了。”李众众说:“因为心情好,胃口跟着也好吗?”素珍说:“有可能,圆圆总算是遇到了真心对她好的男人。”李众众说:“当妈的就是这么容易满足。”素珍说:“你没当妈不知道,孩子就是你的一切。”李众众说:“希望有机会体会那种感觉。”素珍说:“你不是有试着在交往吗?”李众众说:“但我也不好意思求他娶我。”素珍笑说:“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当初我主动追求的你祝伯伯,结婚也是我提出来的。”李众众笑说:“没想到您主动权掌握得这么好,已入化境。”素珍捂着嘴哈哈大笑,说:“矜持就跟面子一样,有时候要放下的。”李众众笑说:“受教了。”素珍说:“这么多年我们也过来了,你祝伯伯也没说轻易得到的就不珍惜。你祝伯伯眼光高,一般的人他也看不上,那些女孩子有什么?除了年轻什么都没有。”李众众说:“现在年轻就是资本。”素珍说:“这倒是的,所以我经常去健身美容,想让自己老得慢一点。”李众众说:“您还是有忧患意识。”素珍说:“有,就比如看你,又年轻又漂亮,能迷倒一批男人。”李众众笑说:“真的是迷倒了,都爬不起来,所以我至今单身。”素珍哈哈大笑,说:“我胖了,有福倒是瘦了,不止瘦了,头发还少了。”李众众笑说:“男人少点头发没事。”素珍说:“有事,秃顶不好看。”李众众说:“您好看就行了。”素珍说:“可以去植发。”李众众说:“与其植发,不如剃个光头,省钱又省事。”素珍说:“他那个头型剃光头不好看。”李众众说:“您老公真是不好当。”素珍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说着到了商场,李众众问:“要买些什么?”素珍说:“我列了一个单子。”一面说,一面从包里拿出单子。李众众看了一眼,说:“我的建议啊,直接把商场买下来。”素珍笑说:“太贵了,买不起。”
再说龙龚子,一早上班就开会,气氛沉重而压抑。老总一个人说,其他人都低着头,玩着手中的笔。
好容易散会,糖糖过来不满说:“业绩下滑不是我们不努力不用心,而是大环境使然,他们又思想保守,前怕狼后怕虎,美名其曰‘谨慎’,其实就是温水煮青蛙,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龙龚子说:“小点声。”糖糖不屑说:“怕什么?有本事第一个裁我。”龙龚子说:“我知道你对杂志社有感情,不想它走下坡路,但我们人微言轻,无力改变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糖糖说:“这段时间心情太差了。”龙龚子说:“调节一下。”糖糖问:“怎么调节?”龙龚子说:“多想点开心的事。”糖糖说:“那只有多想你了。”龙龚子不在意笑了一下。糖糖说:“但又不能多想你,想多了会睡不着。”龙龚子说:“睡不着对皮肤不好。”这时手机响了,糖糖于是出去。
电话胡阳打过来的,龙龚子很意外,因为胡阳从来没给他打过电话,一次都没有。胡阳说:“在上班吧?”龙龚子说:“没事,有什么事你说。”胡阳说:“叶德铭跟他老板吵架,老板让他回家休息两个月,但我们家的情况你知道的,他一天都不能休息,更别说休两个月了。然后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妈之前身体不舒服,老说肚子疼,去医院检查,说长了一个瘤子,要切除。因为没有钱,就一直没切。现在瘤子越长越大,医生说得尽快切除。”龙龚子皱眉说:“叶德铭什么都没有说。”胡阳说:“他不好意思说,之前一骈生病,你们已经帮了很多忙。我说可以不找你们,找众众姐,她有钱,人也大方善良。”龙龚子整个人呆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挂断电话去洗手间,只见吴莉媛站在镜子前发呆。龙龚子问:“怎么了?”吴莉媛说:“糖糖姐是不是真的到了更年期?”龙龚子说:“没有,她只是嫉妒你年轻漂亮。”吴莉媛苦笑了一下,说:“我以后要离她远点,尽量不去招惹她。我有点想念尹领,以前他在,还可以打下圆场,说几句俏皮话,那样糖糖姐就没那么生气了。”龙龚子说:“那天碰到他前妻,说两个人离婚还是朋友。”吴莉媛忍不住感叹说:“离婚还能做朋友?”
晚上龙龚子,叶德铭,朱晓聚在一起吃饭。叶德铭一看就不对劲,却还努力装平静。朱晓说:“你怎么回事?家里有事也不说,自己一个人扛着。”叶德铭低头不语。龙龚子说:“语气好一点,态度好一点。”朱晓说:“他没当我们是朋友,是兄弟。”叶德铭说:“我一直当你们是兄弟,是朋友。”龙龚子说:“好了,不说这些。我跟李众众说了,她答应帮忙。”朱晓故意笑说:“你当初真是太失策了,你应该找个有钱的女朋友的。”叶德铭勉强笑了一下,说:“我也想找,但没他那样的资本。”朱晓笑说:“他有什么资本?不过是身材好了点,人长得帅了点。”龙龚子笑说:“你也不差。”朱晓挑眉说:“我当然不差,我女儿说我是全世界最帅的爸爸。”叶德铭说:“以前还想着儿子能聪明懂事听话,但现在我什么都不想了,只想他健健康康的长大。”龙龚子说:“放心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朱晓说:“就是,他就是例子,经历了那么多事,终于迎来了李众众。”龙龚子说:“李众众。”说着叹了一口气。朱晓,叶德铭几乎同时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龙龚子简单说了下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朱晓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金钱套不住郎,新郎的‘郎’,郎君的‘郎’。”叶德铭忍不住好笑。朱晓说:“她愿意为你花钱,这点不错。”龙龚子说:“但她最不缺的就是钱,我情愿她花点时间,用点感情。”朱晓说:“你要求太高了。”龙龚子说:“有钱就够了吗?”叶德铭说:“有钱真的够了,相信我,钱非常重要。”龙龚子默不作声。朱晓说:“李众众有一点比张小菲好,她爱屋及乌,她还有一点比吴莉媛好,她不嫌弃你穷。”叶德铭说:“不说了,喝酒,一醉方休。”朱晓说:“你也不怕回去胡阳跟你吵架。”叶德铭说:“那也好过徐君芳让你睡沙发。”朱晓说:“沙发睡着挺舒服的。”叶德铭说:“沙发睡着舒服,那要床做什么?”龙龚子始终一言不发。
最后三个人都喝了一点酒。叶德铭说要感谢李众众,朱晓说最好能当面感谢,龙龚子说李众众在医院。于是三个人去到医院。
李众众刚好下楼有点事,说:“你们怎么来了?”朱晓说:“当面向你表示感谢,你太好心了,你太善良了,你就是天使。”李众众说:“把我拍晕了,就不用还钱了吗?”三个人哈哈大笑。朱晓说:“没拍马屁,说的实话。”李众众问:“你们喝酒了?”龙龚子说:“喝了一点。”李众众说:“喝了酒就早点回家睡觉。”龙龚子说:“睡不着,来看一下你。”李众众说:“看到了,可以回去了。”朱晓说:“我们两个回去,你们多聊几句。”
朱晓,叶德铭走后,龙龚子说:“借钱还要写借条,我不知道你这么不信任人。”李众众说:“你不是来看我,而是来质疑和不满我的。借钱当然要写借条,不然哪天你赖账,我去法院起诉,却因为没有证据而败诉。”龙龚子说:“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李众众说:“有些人不值得信任。”龙龚子说:“大部人都值得信任。”李众众说:“你看到的总是善的部分,我看到的总是恶的部分。”龙龚子说:“那是你有问题,还是我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