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李众众的手机响了，洪子语打过来的，说：“今天中午你怎么说那些？”李众众说：“让你妈高兴一下，好容易她今天六十大寿。”洪子语似解释说：“我跟袁莱没有什么。”李众众说：“那是我误会了？袁莱人不错，你不讨厌，你爸妈会喜欢。”洪子语问：“你出于什么目的撮合我们两个？”李众众说：“没什么目的，就是袁莱老联系我，我知道她心里所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吧，尝试一下。”洪子语不说话。李众众说：“试一下，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洪子语决定换个话题，说：“龙龚子对你挺好的。”李众众说：“不好，他只会给我夹菜，没有给我倒酒。”洪子语笑说：“你怎么可以这么有趣，又那么无情？”李众众说：“大概因为‘情’‘趣’不分家吧。”洪子语说：“我最开始注意袁莱，是觉得她像你，但后来又觉得她不像你，有点失望。”李众众说：“我不是谁的真身，她也不是谁的替身，我是独一的，她是无二的。”洪子语笑说：“你要一直这么有趣多好啊。”李众众说：“那我岂不成了一个笑话？”洪子语笑说：“那也是好看的笑话。”
龙大美的腿好了，一家约好了去看她，李众众也去了。中午余前在餐厅定了两桌，因为家里小摆不开。
吃饭的时候，龙大美说：“那天小菲过来看我，买了很多东西，两只手都拿不下。”张秀云说：“小菲那个人很大方。”龙大美说：“我们聊了一会，中午她还帮忙做饭，吃了饭又洗碗，收拾打扫屋子。我叫她别做，她不听，非要做。”秦琼花笑着帮李众众夹菜。李众众说：“谢谢。”秦琼花说：“看你这么瘦，要多吃一点。”龙大美说：“她酒量好，饭量真不怎么样。”余前说：“现在只要是个女的，都想少吃一点减肥，保持身材。”龙大美说：“有些女的为了保持身材，连孩子都不生。”余前说：“他们两个肯定要生的，不然这么好的基因浪费了。”龙大美说：“我们家的孩子个个聪明懂事。”秦琼花笑说：“都你带大的，你带得好。”龙大美笑说：“那时年轻，精力充沛，现在不行了，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带不了了。以后余庆结婚生了小孩，给他丈母娘带去。”秦琼花笑说：“你放心吗？”龙大美说：“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现在也想开了，没有我，地球一样转。”秦琼花笑说：“转是一样转，但转得没那么好。”龙大美笑说：“有我还能转出花来啊。”飞翔说：“头晕眼花。”一桌子人都笑了。
张秀云问：“何翠萍的儿媳妇是不是生了？”秦琼花笑说：“生了，生了一个儿子，八斤。”张秀云吃惊说：“八斤？”秦琼花笑说：“都没想到，她儿媳妇很矮，一米五几的样子，又瘦，不到九十斤，肚子也不大，谁知道生出了一个八斤的孩子。”张秀云问：“顺产的还是剖腹产的？”秦琼花说：“顺产的，听说人遭了点罪。”龙邦成说：“那么大的孩子肯定遭罪了。”秦琼花笑说：“何婶说了，到时都要去喝酒。”张秀云说：“去喝，喜事嘛。”龙邦成说：“还没生的时候就说好了。”秦琼花笑说：“那些老先生老太太常念叨你们，说你们享福去了。”张秀云说：“享什么福？坐牢一样。”秦琼花尴尬笑着。张秀云意识到不妥，忙转移话题说：“他们都是好人，平时大家都相处得很好。”龙邦成说：“每天一起下棋，喝茶，聊天，时间过得特别快。”秦琼花笑说：“他们常开玩笑说，您二老应该常回家看看。”张秀云说：“要回去看看的，跟他们叙叙旧，年纪大了，说不定哪天人就不行了，到时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吃了饭各回各家，余前对龙邦成，张秀云说：“坐众众的车，她的车宽敞舒适。”龙邦成说：“没事，一会就到了。”张秀云说：“打个盹就到了。”
于是召成召明，飞扬飞翔坐李众众的车，龙邦成，张秀云坐龙龚子的车。
召成坐在副驾驶，其他三个坐后排，没有人说话，车内十分的安静。还是飞扬打破沉默，问：“嫂子，你会打篮球吗？”李众众一边开车，一边回答说：“会打一点。”飞扬说：“那你要顶替庆哥的位子了，跟二哥搭档，对抗大哥和三哥。”李众众说：“我会拖你二哥的后腿的。”召成笑说：“不会。”飞扬说：“那今晚打一场，看到底会不会。”李众众问：“你当裁判吗？”飞扬说：“我当啦啦队员，给你加油助威，飞翔也是啦啦队员，给大哥和三哥加油助威。”李众众笑了笑。召成说：“大哥说你车开得特别好。”李众众说：“老司机。”召明说：“嫂子你好像什么都会，都精通。庆哥说你智商超群，心思缜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所以千万不能在你面前耍小聪明，使小心眼，要规规矩矩的，要懂事听话，那样你才会喜欢。”李众众问：“你们听了是不是特别有压力？”没有人说话回答。
回家龙邦成，张秀云要睡一会，召成等各自回房间。李众众对龙龚子说：“爷爷奶奶不喜欢这的生活，他们怀念以前的生活。”龙龚子说：“老年人都喜欢热闹，这里太冷清了一点。”李众众说：“我没有把他们固定在这里，他们可以出去走走转转的，有司机，去哪里也方便。”龙龚子笑说：“他们大概以为小刘按次收费。”李众众说：“一路上跟召成他们几个都没什么话讲，还是飞扬说起打篮球，因此没那么窒息。”龙龚子说：“飞扬那点像张小菲，很会找话题，打破僵局，活跃气氛。你平时工作太忙了，跟他们相处的时间太少了，所以感觉有点拘谨，放不开。”李众众说：“我不知道怎么跟他们相处，而他们可能觉得我有点冷淡，不知道怎么跟我相处，但我一向都是那样。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像是个局外人，融不进去。你爷爷奶奶姑姑那么频繁的提起张小菲，甚至吴莉媛，说她们好，我听了心里很不舒服的，觉得有冒犯到我。你阿姨，没什么能力，也不多聪明，却短短时间内就跟他们打成一片，对比我像个傻子，不会看人眼色，不会说话，也不会聊天。我像是继承了你妈当初的处境，并把它发扬光大了。”龙龚子说：“慢慢来，一切都会好的。”李众众说：“你的安慰如此苍白无力，无助于我解决任何问题。”龙龚子笑说：“我这个没用的老公。”李众众笑了一下。
晚饭张薇煮了猪脚黄豆汤，龙邦成尝了一口，说猪脚烂了，煮的时间太长了，黄豆不够软，大概没泡够时间，另外味道也有点重，大概胡椒放多了，还有一点油腻。张秀云完全同意。张薇十分尴尬，但又有点不服，她用心煮的，并事先尝过，没有那么差，感觉挺好的。李众众说：“这个汤还是得姑姑亲自煮。”张薇说：“我下次问她，她说什么我拿本子一条条记下来。”龙邦成说：“没用的，每个人的手不一样，因此煮出来的东西也不一样。”张薇看着李众众，意思那怎么办呢？李众众说：“爷爷奶奶喝的不是汤，而是亲情，血浓于水的亲情。”召成等都笑了。飞翔说：“我们从小吃姑姑做的菜长大，对那些菜有感情。”召成纠正说：“对姑姑有感情。”飞翔说：“我昨天晚上还梦到姑姑了。”张秀云说：“今天怎么没跟姑姑讲？”飞翔说：“忘了。”龙邦成说：“光顾着吃了。”飞翔说：“妈妈说，我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一点。媛媛姐说能吃是福，说我是有福之人。自从我们搬到这里来住，妈妈和媛媛姐还没来过呢。我向她们描述了一下，她们像是有点不相信。”
吃了饭，坐了一会，飞扬说篮球赛开始了。李众众借口有事，说改天再打。一面说，一面上楼去，真像有事的样子。其实没什么事，就是坐着发呆。张薇倒了茶过来，说：“那个猪脚汤我煮了好长时间。”李众众说：“我知道。”张薇说：“我泡的茶他们也说不好喝。”李众众说：“不关你的事，是他们习惯了姑姑的照顾，姑姑不在，他们很不适应。”张薇说：“他们言语里和神态里有点怪你。”李众众说：“我知道，不用你说。”张薇说：“这怎么能怪你呢？”李众众反问：“不怪我能怪谁呢？”张薇说不出话来。
龙龚子打了下篮球上来，说：“多好的机会，可惜了。”李众众说：“没有心情。”龙龚子说：“你别多想。”李众众说：“我没多想，但我会想。”龙龚子说：“你跟我姑姑，我爷爷奶奶肯定站在我姑姑一边的。”李众众沉默半晌说：“有爸妈的孩子真幸福，你姑姑五十多岁还有疼爱她的爸妈，我一岁就失去了疼爱我的爸妈。没有人同情我，我不值得同情。”龙龚子说：“你根本就不给人同情你的机会，你一副无坚不摧的样子。你别那么矛盾好不好？想要别人同情你，又不要别人同情你。你自己没疯，倒把别人给弄疯了。”李众众说：“你两个前女友还是好朋友。”龙龚子说：“我不知道她们关系那么好，经常在一起。”李众众说：“她们在一起应该没少议论我。”龙龚子说：“你还怕别人议论吗？”李众众认真说：“她们不是别人，她们是你的前女友，我没办法视而不见，充耳不闻。”龙龚子说：“但你阻止不了她们议论你。”李众众说：“除非加入她们。”龙龚子忍不住好笑，说：“你真的很聪明很别致。”
刘婷找了一份临时工作，在一家略显高档的西餐厅弹钢琴。李众众因此特地光临那家餐厅，听她弹了好几首曲子。刘婷弹完曲子过来，笑容满面，问：“弹得怎么样？有点紧张。”李众众说：“挺好的。”刘婷说：“其实就算是弹错了，他们也听不出来。但完整弹下来，我还是有点成就感。在家里练习了好久，生怕弹错。”李众众说：“客人听不出来没关系，他们又不是专业人士。”刘婷笑着从包里拿出之前那条被拒的围巾，说：“你还是收下吧。”李众众接过说：“收下可以，但我不保证一定会带。”刘婷说：“收下就行。”李众众问：“朵朵好吗？”刘婷说：“挺好的，每天放学回来自己一个人练琴，完全不用人监督，比我之前强多了。”李众众说：“喜欢是最好的老师。”刘婷说：“但我以前也喜欢弹钢琴啊。”李众众说：“只是喜欢，不够热爱。”
刘婷说：“她爸爸打电话给我。”李众众皱眉问：“说了一些什么？”刘婷说：“没说什么，就想过来看下朵朵。”李众众不屑说：“很好，他还记得他有一个女儿。”刘婷说：“那时是太年轻了，不懂事。”李众众冷冷说：“不负责任就不负责任，别拿年龄当借口。”刘婷说：“你不相信人会改变。”李众众接口说：“就像我不相信狗改得了吃屎。”刘婷忍着说：“他是朵朵的爸爸，来看一下她不过分吧。”李众众大声说：“你的伤疤才好就又忘了痛，你能不能吸取教训？你非要在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吗？”刘婷激动说：“你为什么就不能信任我？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瞧不上我，觉得我一无是处。”李众众毫不留情的说：“你确实没什么用处。”刘婷生气说：“我们应该老死不相往来的。”李众众将围巾扔给她，起身一句话不说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