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很快的,她便寻到了目标。
“阮大人,你看!”她伸手一指,指向几米之外的两道身影。
阮经亘的武功虽然在江湖上,算不上什么曲指可数的重要人物,但是他敏锐的听力,也在刚才发挥了作用。
他听到了。
随着白孤烟所指的方向看去。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半大的男孩,那张玉面似的面孔,在人群之中是如此的俊秀。
难怪白孤烟会有所怀疑。
小家伙虽然较一年前长高了不少,但是他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来,他就是熙灿!
只是,他怎么一直侧着脑袋,专注在他旁边的那个中年男人身上?
男人,一身粗布衣衫,肩挑箩筐,手扶扁担,与熙灿近得不能更近的走在一起,正奋力的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向他们这个方向行来。
男人没有什么绝世的容颜,长得很是普通,普通得让人看一眼,都不想去记住的面貌。
他虽样子不出众,但是他的眉眼间,却闪着憨厚的笑容,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慈祥。
他冽嘴笑着,周身洋溢着老实人独有的敦厚。
手从连接扁担与箩筐的麻绳上移开,牵上了熙灿的手,笑道:“嗯,爹相信咱们龙儿的预感!今天生意一定很好的!”
得到了赞成,熙灿喜笑颜开的蹦了起来,显得格外的天真童趣。
他一边使劲的向前挤,一边仰望着那个敦厚的男人,小眼睛异常的明亮有神:“那,爹,晚上回去的时候,我们给娘买块漂亮的绣帕回去,您说好不好?”
男人还没有做出答应,他又继续的嚷嚷了起来:“娘亲最喜欢那块绣了一池白色荷花那块帕子了,她说,她两只用金线绣出来的鸳鸯,就像要从帕子上跳下来一样。爹,我们就去买那块,您说可好?”
男人,不带任何犹豫的应下:“还是龙儿懂你娘,爹就听龙儿的,买那块绣着白荷花的绣帕!”
两人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阮经亘的跟前,眉目都没有变化过,又那样,说说笑笑,父子融融的扬长离去。
自始至终,灿烂的笑容都伴着男孩,目光也没有移开过他口中的那个“爹”。
见一高一矮的两人,就这样旁若无人的快要消失,白孤烟一急,连忙问。
“阮大人,你看清了没有,他是不是?”
阮经亘没作出言语回应,抿唇,蹙眉,昂首阔步,迈着沉稳的步履,向两人消失的方向跟了过去。
白孤烟驱步跟来。
阮经亘停在与之相对的街道这头,停步远望。
白孤烟不好说什么,只好默默的伫在旁边守着。
中年男人不在,就只有小家伙一个人正在那里低头弯腰的忙碌着。
只见他轻车熟路的把男人,箩筐里的物品,整齐有序的一一摆放在一块记着罗记杂货的木摊之上。
摆放得差不多了,他转身,拿起几把油纸伞又倒挂在旁边的木柱子上。
随后,他有模有样的高声呐喊起来。
“大家快来看一看,瞧一瞧,罗家的杂货最是价低物美!”
就在这时,一位妇女拎着被蔬菜铺满的菜篮子,从他的摊位之前路过,小家伙嘴甜的招呼。
“这位漂亮的婶子,过来瞅一瞅吧,罗记的胭脂,可是皇宫流传出来的秘方。婶子抹上一点,保证比宫里的娘娘们还要貌美!”
妇女被捧得喜笑颜开,咧嘴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成了一朵花,当即就走了过去。
目光一一在琳琅满面的胭脂里,一一扫过,目光最终停在一盒红得不是很夸张,但却很亮色的胭脂盒上。伸手拿起,打开,食指伸出,在盒里划拉一下,胭脂在指腹那头,耀眼夺目。
习惯性地搁在鼻下嗅了嗅,眉目舒展之后,又把指腹上那层厚厚的胭脂,轻轻在掌中均匀的晕了开来,伸在阳光极好的地方,仔细的瞅着。
满意之后,她把那盒胭脂,盒上。
点头满意道:“嗯,这成色,这细腻度,这不淡不浓的花香味,都很合我意,就冲就这张小甜嘴啊,婶我买了!”
小家伙一听,乐呵呵的接过那盒胭脂。
“谢谢婶,那我就这给你包起来,保证包得跟店铺里的一样的精美。以后啊,婶要是觉得我们罗记的东西好用,记得回头给我们带点客人过来,我和我爹保证给你最最优惠的价格。”
这时,男人,捧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回来了。
他颠腾着双手,吹呼着被包子烫着的手掌。
“龙儿,拿着!”他喊道。
熙灿冲着妇女一笑,把东西递了过去,才接过男人手里的包子。
妇女见小孩的大人来了,真心称赞:“大哥,你家孩子可真会做生意!真让人羡慕!”
男人憨厚的笑着:“呵呵,谢谢!”
妇人离开了,熙灿这才冲男人撅嘴:“爹,你怎么又给我买包子。我在家已经吃得饱饱的了!”
男人宠溺的看着他笑,眼睛里是藏弥不住的爱与心痛:“你正是长个儿的时候,多吃无妨,更何况,天不亮的跟爹走了这么远的路,也该饿了!”
小家伙分了一个过来,递给男人,“那龙儿就跟爹一人吃一个好了!”
对面上演着温馨的父子情,阮经亘一动不动的远望好一阵子,都没要说话的意思。
白孤烟心头纠结,启唇正准备八卦的再问问。
身边的人却动了,径直向那头行去。
白孤烟耸了耸肩,跟上。
阮经亘停在了罗记杂货摊前,随手拿起一只绿玉镶嵌着黑色流苏的珠花,看起来像是一位有意想买珠花的一名顾客。
见来了买主,男人放下了手中的包子,起身招呼起来:“这位客官,可是想买只珠花?”
阮经亘颔首,看了一眼旁边,坐在矮墩上吃包子的男孩,应道:“嗯!”
男人顺势又问:“不知客官是想给何人买?”
眼角的余光掠过旁边抱剑浅笑中的那片清新绿色,阮经亘道:“佳人!”
男人领悟一笑,笑着:“客官你可来对了地方,我们罗记的珠钗首饰,款式都是当下最流行的新样式,在红县叶只此一家!”
阮经亘低头专注的看似在挑选,不经意的抬起头,套近乎:“老板,你们看着不像是红叶县的人啊?”
男人拍了拍洗得发旧的青衫,敦厚的笑着:“客官真是好眼力,连这个都看得出来。实不相瞒,我们是从长秦县来的。这不,红叶县刚闹了一场瘟疫,在下寻思着,他们以前的物品都烧得差不多了,是有必要会添上一批新用物资的。所以,就琢磨着上红叶县来碰下运气了!”
阮经亘目光落在男孩处,带着一丝探示:“这是你儿子?”
男人为开始发冻的大手,呼啦着热气,笑得眉眼弯弯:“是的!”
他的笑,在阮经亘的眼中,很刺眼。
目光又绕到了手中的珠花上,阮经亘:“你们看起长得似乎……并不像?”
男人呵呵一笑,正要道出,他们并非亲生父子的时候,旁边的熙灿站了起来。
显得不是很友善:“这位客官,你是衙门来的么,怎么像在调查犯人!如果是,还请你们离开,我们不欢迎你!”
阮经亘一愣,眉宇轻蹙,看来,是他出现得太过唐突了。
转眼,他立改刚才的态度,犀利的目光,直盯着那对闪亮的眸子,沉凝复杂。
许多的疑问,一时间全在此时,卡了带。
白孤烟机智的走了过来,讪笑着为他们缓和着气氛。
“实在不好意思,大人也只是看着你们很面熟,还以为你们是他们家的亲人,既然如此,想必是大家误会了!”
老实的男人倒是并无多想,摆手道:“没事没事!”
阮经亘见此时想来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了,随手拿起一只珠花,面目温沉的摸出一张银票,看都没看一眼,便递给男人。
“就买这个了!”
男人一看银票,吓得话都不利落。
他把银票,轻放在摊上,看着阮经亘,显得很慎重:“客官,珠花也就值三两银子,我们店小,您这个,换不开!”
阮经亘拿起珠花,转身就走了。他觉得,他有必要安排人,来查查罗记杂货铺的这对父子!
目顿呆然的男人,看着阮经亘瞬间挤进了人群之中,回过神来的他,看着还没走远的白孤烟,忙拿着银票追了上去。
“姑娘,这个,还请姑娘帮忙带走!”
白孤烟扫了眼银票上面的面额,五百两,顿时心下了然。道:“他不差这点钱,看你们与他有缘,你们就收着吧!”说话间,她的眼神有意的再次朝向熙灿的那头,继续道:“令公子生得一表人才,总跟你这样颠沛在市井也不是个法子,拿着这些钱,还是送他去学堂,来得有出息!”
说完,并不研究男人若有所思的忧愁,转身挤进了涌动的人流之中。
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两人悻悻地走进一家早餐店,吃完了早饭。
“哟,这不是咱们五行宫伟大的堂主大人么,怎么跑红叶县来了?赶情那些日子,故意看我们大家不顺眼,找我们的茬,把我们丢在小船上,就是为了不去完成长老交待的任务。绕上一大圈,就为了跑异国他乡的,会野男人?”一道尖锐的讥笑声,打破了两人的静默。
茉烟的话,成功引来几人的一致愤恨。
接着她又装起了好人,化柔了语气,绵里藏针的继续道:“再说,你何必费那么多心思,我们又不是不识趣的人,你若直接告明,我们会主动离开,不会妨碍堂主大人的,是不是?”她转身问着身后的几人。
几人配合的点头应着。
白孤烟拧了拧眉头,怎么在这也能碰上这几人,真是阴魂不散。
“你们来干什么?”白孤烟不悦的问。
茉烟上前,抱剑挡在了路口,看起来显得并不刻意的行动,“我们当然是受师傅重任了,你以为都像你,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
白孤烟翻了翻白眼,这些人,正常的与她说句话,要死啊。
再次意识到,跟这样的人讲话,简直就是拉低了她的档次与智商。
侧身从他们身边绕过,不管不顾的便向前行去。
阮经亘从后而来,用意不明的停在几人跟前,虚凝着眼,在茉烟为首的几人身上一一的扫过,声音阴沉复杂。
“你们都是五行宫的子弟?”
小十一狂傲的一仰小下巴,拍着胸脯嗤笑:“你眼瞎啊,我们身上这身明晃晃的五行宫制服,你看不见?”
阮经亘的眸子暗黑下来,复杂难明。一甩头,把他们灿烂碍眼的嘲笑,抛弃在了身后。
白孤烟心情很遭,但是她也不想对此作出任何的解释。
她想孤独冷月了,很想静静,脚无意识的走向一条僻静的路。
不知不觉,走进了一片林子。
弯弯曲曲的小路,从荒凉的林中蜿蜒而出。
走在其中,有种惚如隔世的孤寂。
林子里草木枯寂,五颜六色的野菊,东一处,西一片的点点盛开,卧在高大的树木下,为萧瑟的冬季,装扮着暖暖的视觉盛宴。
“烟儿,你加入了五行宫?”沉默之后,阮经亘单刀直入的,问得很直接。
“嗯!”她应。
“还是一堂之主?”他又问。
“是啊,光棍堂主!”她惨笑,“啊,不对,还有个听话的副堂主!”
他目光闪烁着,其意不明:“雪苍擎派你做什么任务?”
白孤烟撇撇嘴:“让我去拿什么乾坤镜!”
“有把握能拿到吗?”他步步紧问。乾坤镜,以前他听说过,一直想搜罗而来,却无从下手。
“不知道,尽力而为!”
“啧啧啧!咱们师父真是老眼昏花,应该让他老人家亲自来看看,他都这给我们大家选的什么堂主?这会男人,都会到荒郊野外来了!这两人指不定的要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茉烟讨人烦的声音,又来了。
两人闻声,都停了下来。
看着远远尾随上来的几人,都暗沉着神色。
阮经亘:“烟儿,是不是很不喜欢他们?”
白孤烟:“不喜欢也没有办法,谁让我现在是他们的堂主!”
“我去将他们赶走!”阮提议,他就不信,他搬出如今的身份,他们还能如此咄咄逼人。
白孤烟:“算了,他们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对他们好言相劝是不起作用的!”
“烟儿,我也不想见着他们,你有办法?”
唇角拉开,白孤烟笑得有些坏,“有!”
她快速地从怀中,摸出上官若灵才给她不久的小黑球,瞅了个适当的距离,扔了过去。
“大家小心!退!”眼见一颗拇指大小的黑色圆珠,从白孤烟手中脱离,晟睿立喝一声,把茉烟护在了身后,并快速示意,往后退去。
黑球落在几人足前几米远的草丛中。
“砰!”
一声巨响,地动山摇,草石飞溅,巨木横倒,原来横卧在林子中的道路,瞬间被炸出了一个好几米深的大坑。
地上稀稀疏疏的起了不少的火星子,伴着往下塌的泥土,掉进了大坑里,顿时坑中浓烟弥漫,不一会那些干枯的杂草便燃烧了起来。
几人好一阵惊魂,好不容易才撤离到了安全的地段。
小十一,刚才差点被折断的大树,给砸了个正着。
此时的他,气得脸都绿了。他并没有看到白孤烟扔东西。小眼睛,愤愤不已的盯着这头。
“你,你,你这个妖孽,刚才施了什么妖法?”就刚才,差一点点,要不是华池从旁拉了他一下,他就被砸中了。
一人环抱的大树,被砸中,不死即残。
白孤烟抱臂看向坑对面脸色惨白的几人冷笑一声,没有答话。
她每每都是对他们善礼对待,他们总是拿她不当会事。
她不出手,他们真以为,她天生一副软柿子,随便来个人就能欺负他的?
她好整以暇的看着旁边震惊中的阮经亘,问:“阮大人,看我这招,是不是比什么都有用?”
轻飘飘的话,传到几人耳朵里,只见他们面色当即就复杂多变起来。
生怕白孤烟再扔一颗黑球过去,晟睿带着几人灰溜溜地,带着不甘,快速消失在了眼前。
阮经亘看着对面已无人影的林子,颔首:“效果还不错!”
白孤烟嘚瑟一笑,嫂子给的东西,就是先进。
以后有这玩意伴着她,开山劈石,劈荆斩麻什么,那是小菜一碟!
阮经亘看着那个又圆又深的大坑,眉头霁时皱起,带了一份担忧:“烟儿,你刚扔的是什么,这破坏力,可不一般!”
白孤烟一脸的得意:“我嫂子说,这个叫微型的炸弹!全世界就只有我与嫂子两人有几颗!”
阮经亘沉眉思索着,锐如针芒的冷光,在不一会之后,掠向她的眼睛。
“不知烟儿,可否赠送两颗?”
白孤烟倒也不吝啬,摸出随身的荷包,抖出了三颗。
白孤烟摊着黑球,伸向了他。在对方伸手正要拿的时候,她又莫名其妙的收了手。
阮经亘看着她,有些不知其意。
她笑意潋滟的看着他,清澈明净的眼,闪动着调皮:“大人,你不会拿它来对付我吧?”她记得,她可是才不久,才对付过李秋水的。
他浅浅的笑着,“当然不会!”
“你发誓!”白孤烟带着一份较真。
“我阮经亘,在此发誓,天地为证,若——”
俊美幽深,深得吸引着她,为之信服。
她打断了他,“算了,我信你!你是个有分寸的人!我相信你也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给别人!”
“嗯!”阮经亘算是向她来了个保证。
远远的脚步声,伴着官差骂骂咧咧的粗狂大嗓门,自林子那头,向两人所在的方向,奔跑而来。
不好,刚才动静太大,许是惊动了红叶县的官差。
俩人意有所会的相视一眼,便穿进树林,向另一条道路回了城。
回城之后的白孤烟,还没来得急缓口气,就被上官若灵,做贼似的,给拉进了假山之后。
“烟儿,刚才那声音,是你弄出来的?”上官若灵明知故问。
白孤烟知道她担心什么:“嫂子,你放心,没人知道是我做的,不会有人来找你我的麻烦的!”
上官若灵语重心长的拉着她的手,颇有一种长嫂如母的气度:“烟儿,不是嫂子怕麻烦,而是长叶县是个是非之地。如今太子一党与紫衣娘娘的夺权之争,越发的激烈。他们双方久执不下。倘若,他们都知道,我们姑嫂二人身上,有着这样毁天灭地的杀伤性秘密武器,我们就很难在红叶县太平的生活下去。”
妩媚风情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白孤烟,脸上布满了一抹忧色。如果真出现那样的后果,他们可不只是让她们俩乖乖交出那几颗稀有的微型炸蛋,而是有可能胁迫她研制出更加恐怖,更加强大的炸药。
白孤烟垂下了眸子,上官若灵的话,有着一定的道理,她懂。
看她,是她今日太冲动了,不该被茉烟几人给气昏了脑袋。
上官若灵看着垂眸中的白孤烟,拍了拍她的肩膀:“记住,以后不到非不得已的情况之下,别贸然使用!要知道,上次嫂子我在上官府炸了房子之后,你的龙哥哥动用了多大的力量,才对外隐瞒了这件事,为的就是不给我找麻烦,不给谷梁找麻烦。”
白孤烟越发的后悔:“嫂子,我错了!”
“错不错的到不至于!好了,我还有事,我该走了!”说着,上官若灵从假山后钻了出去。
白孤烟却突然叫住了她。
“嫂子!”
上官若灵停步,扭过脑袋,看着从假山后伸出来的半个脑袋,“嗯?”
白孤烟利索的从山石缝中钻了出来,小跑着凑近。
“嫂子,我可能这两日就要离开红叶县,或许来不及跟你道别了。你要保重!”
“知道了,嫂子会想你的。出门在外,一切小心!”
过去,与树下若有所思的阮经亘道了别,白孤烟招出了孤独冷月留下来的黑衣人,给他随便说了家客栈,便静静地在里面,和衣睡着,等候孤独冷月的归来。
“叩叩叩!”
迷迷糊糊间,有人叩门。
还以为是孤独冷月回来了,白孤烟兴奋得一下子就醒了。从床上翻身下来,火速地开了门。
门外,居然是红叶县的县长封玄奕,他的身后跟着寒冰与师爷几人。
短暂的愣怔之后,把人给请进了房间。
“不知道封大人光临,有何事?”她客气地问。
封玄奕也不废话,一个眼神示意,寒冰上前,躹身放下了他抱来的一叠宣纸。
封玄奕把它们全部推到了白孤烟面前。
“白姑娘,这是此次红叶县瘟疫所产生的所有费用的明细,请你看一看!”
白孤烟看也没看,顺手又推了回去,显得没有半点的兴致。
“募捐而已,又不让你们还,有什么可看的!”
封玄奕倒是没有料到她如此的耿直,和颜悦色的道:“虽然说是募捐,但是本官希望,姑娘能清楚的知道这些巨额的银两,用到了什么地方去。更何况,这些钱,本官已经向上面报了数,如果朝廷一旦分了款下来,本官会原本的奉还!”
目光幽幽的盯着封玄奕,一本正经的脸。
她好笑的放下手中的茶杯,噗哧一笑,八卦的问。
“封玄长,听闻你们太子与什么紫衣娘娘正在争权,不知道大人,心靠哪一方?”
师爷什方青着脸,正要叱喝白孤烟,该问的才问,不该问的就别问。
封玄奕似乎知道他要有所动作,抢先一步,笑了,温顺的笑意在他平板冷硬的脸上,显得很是平易近人。
“本官只是一方小小的一县之令,并不清楚,宫中那些贵人的心思,也不懂得如何的刻意的奉迎他们。本官只知道,谁对百姓好,谁把我们当成子民,本官就拥护谁!”
说了等于没说!
白孤烟倒没有过多的计较,又八卦:“老是听你们说什么太子太子的,你们太子到底是什么人士,居然敢跟他家老子最宠爱的女人,对着干,也不怕他家老子,一怒之下,为了美色,把他——”手比划成刀,往脖子上一拉,作了一个砍头的姿势。
看着对方调皮的动作,封玄奕原来压抑的情绪,也随之散了开去。
什方不悦地斜了一眼过来,“大元盛的太子,宇文成双的大名都不知道,真是孤陋寡闻!”
“师爷,不许对白姑娘,无礼!”封玄奕面色阴沉,大声呵斥。
早知道师爷什方心头还有敌意,他还真不该带他过来。就知道添乱!
什方在封玄奕凌厉的眼神之下,很不甘愿的禁了声。
他可不像封玄奕,全心全意的一心只为百姓。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师爷,一个只为县长鞍前马后的小人物。
他没有那种豁达的心怀,在那四个钦差大臣,咄咄逼迫之下轮个又被他们给骂了个狗血淋头,还能装作一切没发生过的平静。
更何况,眼前的女子,就是祸起之源头。
要不是她,他与封县长,会被那四个给弄得里外不是人,县衙好一阵的鸡飞狗跳?
就算他对红叶县有恩,有天大的恩,他什方也不会承她的情。
就在他还小心眼的以为,白孤烟会对他的无礼,产生某种激进的情绪时。
只见白孤烟笑得两眼晶晶亮的,不知从哪摸出一张被揉来皱得都快破裂的纸张,小心翼翼地牵开。
“封大人,你看看,这个可是你们太子的手笔?”
封玄奕盯着那张揉得发烂的纸上,赫然入目的欠条与那苍劲有力的落款,宇文成双,几个字。
眼神当即就傻了,目顿口呆得难以去相信。
那是太子的笔迹,他认不错的。
他们的太子,居然穷得倒欠人家五万两!
亏他刚才还信誓旦旦的,向人家夸下海口,把那些巨额的数目,原数补给人家。
这下子,倒好了,太子都穷成这样,他拿什么去填他刚夸开的海口?
看着哭笑不得,一脸猛烈抖动的封玄奕,白孤烟伸手在他眼前一挥,又问。
“大人,你别傻愣着啊,快告诉我,是还是不是你家太子的手笔?”
封玄奕心头哀叹凄凄,口中应道:“是!”
白孤烟简直就是一块奇葩,她的回答真是令人啼笑皆非:“是就好,总算让姑奶奶找着他本人了!”
她边说把那张纸又小心翼翼的收了回去,放进怀中替身保管,那小心的模样,像极了怕人给抢了去的谨慎。
接下来,她的话,更让人大跌下巴。
她说:“封县长,麻烦日后见着你家太子,提醒他别忘了,他还有一笔五万白银的外债!让他别忘了!”
温柔恬静的容颜,是不容置喙的认真。
封玄奕越发的猜不透对面的女子。
她几千万的银子,眉都不皱一下的就捐了出去,他扬言要还,她却表现得云淡风清的并不想要。
可是,现在,面对一张区区五万的欠条,她却目标明确的表现出,一副不收到钱,就不罢休的执着。
为官多年,他凌乱了。
是夜,万物寂静,窗外夜色凄凉而神秘,一如深夜破窗归来的那个男人。
他悄无声息的看着沉睡中的女子,嘴角拉开,秋波荡漾在他漆黑深邃的眼底。
掀开被角,迫不及待的便钻了进去。
身边突然袭来一丝冷风,白孤烟,从床上跳了起来,拿起桃木剑,比划着喝道:“谁?”
黑暗中,温柔的声音,带着一丝夺人心魂的柔软。
“娘子,是我!”
小别胜新婚,一夜温情,随着夜色的褪去,迎来了新的一天。
白色的大鸟,拖起了两个轻便的人类,向着那片广袤热情的亚乌西拉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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