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楹拿着书本走去打开窗,一股风吹进来,宿舍里一下空气通畅了。
这是三楼,连同若有似无的笑声从草地上传进来。
宿舍后面是一片旷野,平时就只有校园园丁才会去拿那推推野草。要么就是翻墙男去从那翻墙逃课出去。
方楹往外看,两个男生两个生个,当中她只认识韦骏雪琪和陶天磊。
四个人笑得好欢。他们正围着一个男生肆虐欺凌。一边施展手脚一边冷酷地笑。
“过分”方楹亲眼目睹这画面对帮家伙更加痛深恶绝。
宿舍几个女孩都好奇地上来,顺着方楹的视线看去,看了一会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大家脸上都没什么反应,是麻木了的空洞。
方楹气愤填膺道:“太可恶,都还是学生,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人。”
路晴面无表情地说:“这种事情已经不是发生一两次了。那个男孩脑子有点不正常,经常被人欺负——每个学校都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们一中还算太平的了,我们学校里校纪严明,他们也只是小打小闹,大祸不敢闯。你可了解二中,虽然二中优等生不在少数,但打架斗殴的乱象经常有,听说还有学生在学校里被长期欺压,结果患抑郁症。”
古言说,人之初,性本善。可人性的变质往往是从少时开始的,他们把自己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身上。
方楹把他们的过程录出来。
路晴问她:“你拍视频干嘛?”
“我要曝光他们。”
“你可别多管闲事”路晴说:“韦骏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把自己给牵连进去。接下来还是安安生生地复习熬到高考了。”
方楹不以为然,保存好视频。
没多久,起床铃响彻整个校园,那几个人都觉得无趣了,一边笑着一边走了。那个男生一下没一下地抹着泪,身子一抖一颤的。
这画面让她想起自己以前的遭遇。
胆小怕事的学生,老师的冷漠置之。
她小学的时候被男孩子欺负,她还手了。
还围着很多冷眼旁观和卖力喊加油的学生。
其实当被欺负时还手不是为了弄死对方,而是为了挽留尊严。谁都认为当着那么多面狼狈被欺辱是一件丢脸的事。
可有些人面对欺凌时连还手能力都没有,只能无助地缩在那里等别人闹够了离开,这种人才是最可怜的。
方楹当天就把视频上传在校园论坛上。
一夜之间,引起轩然大波,视频被频频转载,各种愤慨的言论,第二天学校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视频一出,那些事情很快就传到各个家长的耳朵里。
当天下午,受害者家长,韦骏和雪琪他们几个家长都聚在教务办,受害者的母亲歇斯底里地痛哭,痛骂他们,父亲沉默地低头,面色沉重,看得出来是压抑着情绪。
哪个做父母的自己孩子在学校受到这样的虐待谁不痛心。
另外四个家长脸色也不好看,有三个连连躬身连连道歉,韦骏的母亲依然趾高气扬地站在儿子旁边,冷漠地看着卑躬屈膝的人。陶天磊,韦骏,雪琪,还有一个高二的一个男孩,他们低头不语,脸上却毫无羞愧感。
校长眼神犀利地扫过他们:“你们四个,好好跟人道歉。”
没等他们有动作,受害人母亲怒容满面地说:“道歉,道个歉就没事了吗?我儿子在这学校,虽然跟正常人相比是有点缺陷,但他是靠自己的努力中考全区前十名进来重点中学的。你们这么欺负他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也会受伤,也会疼。”
韦骏妈:“那你还要我们怎么样,道歉你又不接受。再说他们还是孩子,有哪个青春期的孩子没有叛逆过。”
对方激动得恨不得扑上来扇她,上前两步,她戒备地后退两步。教务办里几双眼睛看着,最终没有动手,语气却夹杂着愤怒:“你说的是什么话,你家孩子能干出这种事情你不惩罚,还要维护他,你们当父母的有没有教过他怎么做人。”
校长羞愧地自责:“这事情是发生在我们学校,我作为学校的校长也有很大的责任,我真诚地向你们道歉。这几个孩子的行为属于性质恶虐行为,我们学校会加以处罚并重视,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方楹被叫去教务办的时候,韦骏他们几个被家长领回去,只有校长一个人在里面。他一边吹着热茶一边小口呡着。
方楹进来,他眼睛毫无情绪地看向她:“叫你来你应该知道是为了什么吧。”
方楹点头回应,站得笔直。
“你为什么录了这种视频也不告诉我们,你擅自上传这种视频有没有想过会给学校带来多大负面影响,现在事情闹得风风雨雨的,你要我怎么跟教育局的人交代,要我拿什么脸面见人。”
“如果我事先跟你们商量,你们是不是就不让我传了。”方楹眉目平静地问,她这么做的时候已经做好被处罚的准备了。
她知道擅自上传负面内容这事违背广播站的规则。
毕竟这不是件光彩的事,校长只会想方设法的把事情掩埋下去。
可最后只是不痛不痒地把那几个霸凌者叫进办公室教育几句就不了了之,也不会让受害者家长知道的。
“如果你把视频给我,我会私下处理好这事情。你还年轻,做事情不经思考,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校长正训着话,这时座机下响起,他接起电话,语气客客气气地讲,挂了电话忙着出去就放方楹回去教室了。
方楹违反了校园规则,活罪难逃,但介于她能给学校提高升学率,提高学校的绩优,在学校里她可是个香饽饽,开除她是不可能,也不敢对她下重罚,就只罚她写五千字的检讨书,并退出广播站。
方楹欣然接受。至于广播室,不干就不干吧,这样她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放在学习上。
这回韦骏他们几个被各自家长领回去,并停学十天,还被公开批评,当四个霸凌者和他们的家长站在梯台上公开向受害者道歉,看到他们父母一脸难堪,卑躬屈膝地的样子大家都觉得心里痛快了。
方楹不知道更可怕的事发生在她第二天晚上放学回家的时候。因为晚上下了雨,地面潮湿,气温湿凉,路上行人很少。方楹穿过一条老街,走到通往家里的巷子,突然一块石子击中她后背一阵剧痛。
她吃痛地回头,韦骏和雪琪还有陶天磊正堵在后面,手里还拿着一把小石头,正如狼似虎地盯着她。
“你们干嘛,别太过分?”
“我们过分吗——”雪琪冷笑,眼神咄咄逼人:“谁让你多管闲事,谁让你把我们的视频传出来的,你以为是圣母玛利亚?。”
陶天磊和韦骏也上前,气势一下压在势单力薄的方楹头上。
年轻的脸上却是面目可憎的。
方楹自知斗不过他们,不吃眼前亏,转身就走。可他们没打算放过她,雪琪绕到方楹面前拦住她。
方楹心头发紧,惊慌地向后看。
陶天磊正愣着,心里有恨却懦弱。方楹看着他,心中对他产生一种悲哀的情绪。
“陶天磊,在法律上我也算是你姐,你就跟别人合起伙来欺负我?”
韦骏和雪琪意外地看向陶天磊,韦骏问他:“怎么回事,她怎么成了你姐了。”
陶天磊不满她当别人面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恼羞成怒地瞪着她:“我和她早就没关系了,我和你们一样讨厌她,是她害我被停学,害我被我爸打。”
“是你们咎由自取。”
“还真是圣母玛利亚”
一口气冲回家,把门反锁。方楹心突突直跳,耳朵贴在门上,外面一直没有动静。她最担心的事始终没发生,他们没有找上来。
头皮被扯得疼,方楹小心地整理被扯得乱糟糟的头发。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门口传来敲门声,很轻的节奏感,像是很有礼貌的样子。
方楹透过猫眼,看见那张好看的脸,指尖里夹着烟,放嘴里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口白烟。
她开门,看到他时还是有点意外,已经好多天没见到他了:“你怎么来了,你是怎么知道我住这里的。”
“在楼下遇到韦骏他们几个,我问他们的。”
“陶天磊告诉你的?”方楹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嗯,他好像对你家很熟悉。”
方楹不想聊这事,转移话题:“你来找我有事吗?”
“昨天的事,闹得很大,我都听说了,他们肯定会对你怀恨在心,怕你被他们报复。”她家里的灯很亮,顾唯看见她白皙的半张脸上有红色指痕,心里有点愤慨:“看来是我来晚了。”
方楹感觉脸上有点火辣辣的,嘴角好像有点撕裂,说话不敢张大嘴。她微张着唇说:“又不关你的事!”
“家里有药吗,你的脸要不要上点药,可能明天会肿起来。”
“待会我再擦点药。”
顾唯抿了抿唇,微微打量她的家,屋子很干净,房子也大,地板上铮亮,有大阳台,种了花花草草,还有几株花开得正艳。
他问她:“你一直一个人住吗?”
“十四岁就一个人住了。”
“你一个女孩单住不安全。”
“还好!”方楹答得风轻云淡。
不安全又怎样,事实上她无亲无故,没有依靠,她只能一个人。
“你坐吧”她指着沙发说:“我去下点面条,你要吃吗?”
顾唯也不客气,点点头。
她留他一个人在客厅。顾唯百无聊赖,看见茶几上有几本书和一本《风景名胜》的杂志。他选了一本杂志翻来看,杂志上有很多著名景点和旅游胜地。
突然无意看见电视剧旁边窜出一小团东西,顾唯定睛一瞧,竟是一只小兔子,毛是一半黑一半白,看起来很干净。小兔子好像不怕人,一下子又窜到他脚下,鼻子在他鞋子上蹭了蹭。一会又窜到一个小铁笼旁边。两只小仓鼠在里面玩小塑料球玩得不亦乐乎。
十几分钟后,方楹从厨房端出两碗面,两个荷包蛋,一点绿色蔬菜,飘香四溢。
顾唯指了指铁笼:“另外一只是你买的?”
“嗯,两只可以作伴。”
见到女主人,小兔子又调皮地跑到她脚下小脑袋钻了钻,方楹把面放在餐桌上,蹲下来温柔地抚摸它的毛:“小白,到一边玩去,我现在没空跟你玩。”
顾唯:“你给它取名叫小白?”
“是呀,它叫小白。”
“可它的毛明明是黑白的。”
方楹发现筷子没拿,转身折回厨房。
娇俏的身子,忙活起来像个成熟的管事婆。
小兔子又跟着跑进去,顾唯轻松抓住它,小心翼翼地抱起来打量,兔子很小,身子软软着,怕弄疼它顾唯不敢用力抱,皮毛也很柔软,摸起来跟滑泥一样。还给它取名叫小白,明明就是小杂毛,还小白呢,不过这话他不敢当它主人的面说。
小白一双眼睛轮廓像比目鱼,它正睁着一双淡灰色的眼盯着他。顾唯也盯着它,大眼瞪小眼。
方楹从厨房里出来,筷子放在碗边,说:“赶快吃吧。”
顾唯轻轻把兔子放下再去厨房洗手。
方楹第一次挨人打耳光,心情受到不小影响,吃面的时候也没怎么和他说话。顾唯也不喜欢多话,安静的气氛维持到他一碗面吃完,方楹才说话:“你什么时候回校上课。”
“你这么希望我回去?”顾唯感觉裤腿把轻扯了两下,小白正用牙齿咬他裤脚,他把脚挪开,第一次看见这么不怕人的兔子。
方楹没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说:“你舅舅让我在学习上帮助你,他不是没有骄傲的人,但他甘愿放下骄傲主动恳请我一个学生,说明他希望你好好的,他很在意你。”方楹起身去找了一只杯子,洗干净,倒了一杯白开水放在他面前,继续说:“你逃课出去那天,我看见他黯然神伤地站在走廊上看着远处,像忧心忡忡的样子。我还记得他刚教我们班,那时候他还是应届研究生毕业生,也还是个实习老师,那时候的他年轻英俊,喜欢时不时跟同学们开开玩笑,讲段子。上课时气氛很好,大家都很喜欢他。可现在,不过两年的时间就变化很大,头发白了不少,眼角的皱纹越来越多,笑容越来越少,脸上都是无奈。可你知道他心里更多的无奈和不能说的是因为你吗。”
说着说着方楹不自觉地自怜自悯起来:“你还有亲人,你有你妈妈,有关心你的舅舅。而我什么都没有。”
顾唯说:“以后我送你回家吧,把你送到家门口我再走,门窗记得锁好,任何跟你关系不好的人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不要开门。”
“好。”炽灯下,清澈的眼里有泪隐隐流动。她轻轻咬着唇,一滴眼泪落在面汤里,像清晨雾水凝聚的水珠。
他的一个小小承诺,方楹心里像是被一种似水的温柔包裹着,难以名状的心绪也如漫漫潮水般覆盖着她思想。
顾唯看在眼里,眼里闪一丝过复杂的情绪。手动了动,想替她拭泪,微微攥着拳头,最终没伸出手。
她勉为其难吃完面,起身收拾。顾唯抢在前头,说:“我来吧”利落收拾碗筷,进厨房,方楹跟进来给他开灯,他打开水龙头把碗给洗了。
方楹站在门口,看着他峻峭的背影,心怀忐忑。
第二天早上,方楹到校的时候顾唯比她早到,正坐在位子上看书。一缕金辉色的阳光映在他脸上,他的头发剪短了,剪了个板寸头,五官显得更干净明朗。方楹微微嘴角扬起,背着书包走到她旁边,书包从肩上拿下来,坐在位子上,她笑说:“你的位子上都积灰尘了。”
他抬眼看她的脸说:“还疼吗?”
“什么?”方楹一时没明白过来。
“你的脸。”
方楹摸着脸,感觉还是有点疼:“还好。”
过了一会,同学们纷纷进教室,桌椅挪动,打闹,嬉笑,聊天,各种声音此起彼伏,还有人把凳子碰倒,发出一声震响。
林好经过的时候还一脸笑容地跟顾唯打招呼:“嗨,顾唯同学,你可来了,我们都想你了。”
顾唯淡淡笑,当作回应。
林好坐在乔洋的位子上和他聊天
方楹问她:“真想还是假想?”
林好:“你说啥就啥吧。”
“欸,后天国庆节,好像高三会放三天假。”她对顾唯说:“顾唯,真羡慕你,你看你潇洒了这么多天,这才来上两天课又赶上放假了。”
“你也想学我?”
林好谦虚道:“我倒想,可没你这气魄。”
乔洋和他同桌一边聊天一边悠哉悠哉地进教室,看见林好满脸堆笑地和顾唯聊天聊得火热。乔洋心里不痛快了,三步并两步地气冲冲地走来,书包大力扔在桌上,林好吓了一跳,刚想张口说话乔洋就劈头盖脸地嚷嚷:“这是我位子,你现在就回你那去。”
林好吃软不吃硬,就和他较上劲了:“我就不走怎么了,我今天还就坐这里了。”
“你坐这干嘛,你后面没有公的?”乔洋的语气尖酸刻薄起来。
林好听着就炸毛:“顾唯就比你mer多了,我就喜欢坐他前面,告诉你,我今天就坐这里,有本事你找班主任告状去。”
顾唯纳闷地皱眉,他怎么躺着也无端中枪了。
这俩人从高二同班开始就一直不对盘,一言不合就怒怼,方楹每次一听他们吵架头就疼,每次好心劝架她都莫名其妙被骂一顿。
上课铃响,林好也不是真的鹌占雀巢,吵架吵累了就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了,其实也就和乔洋一字排开的,一不小心就看见对方。
高三后时间变得更金贵了,很少有假放,星期六星期天都利用来补课,每个月只有一天假,一些无心学习的人常常抱怨不满。
九月的最后一天,班主任通知国庆节假期:“这次国庆节我们可以放三天假,今天不用上晚自习,下午最后一节课放学就可以回家了。”
此消息像大赦天下,教室里顿时顿时欢呼雷动,乔洋嗓音最大,兴奋地唱起国歌歌来。
班主任踱着步子走到他乔洋跟前,一只手提着他袖子说:“你这嗓音不错,到上面去唱几句,让大家听听。”
一群同学拍手起哄,乔洋难为情地悄然红了脸,班主任还不放过他,执着地邀请。
乔洋扭扭捏捏道:“我一个人唱,多没劲。”
班主任“那你觉得让谁跟你唱才有劲。”
“林好呀”乔洋看向林好:“林好唱歌好听。”一群人起哄的笑声更加热烈。
有人大声喊:“班长上去带头唱。”
“班长,班长,班长……”
“林好,林好,林好!”声音大得要掀翻楼顶。
林好是班上的特长生,能歌善舞的,经常代表班里参加校园艺术节比赛,早就练成平和的心态了。方楹第一次当那么多人的面唱歌,比上台领奖还紧张,完全是被赶鸭子上架。
方楹和林好领头唱,会唱的都配合唱起来了,不会唱的拍着手掌应和。
难得四十个人同心竭力地欢闹成一片,班主任露出久违满意的笑容,方楹看见了也开心的笑了。加入大合唱团里和大家大声高歌。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胜利歌声多么嘹亮
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
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胜利歌声多么嘹亮
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
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
临近下课,就在大家翘首期盼收拾书包放学冲回家时灾难又来了。
苏咏平去了一趟办公室回来,手里多了两卷厚厚的试卷,同学们生无可恋地捶桌子哀嚎。
老苏冷酷着脸说:“不要以为放假三天就快活了,也不要想着离高考时间还长,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眨眼时间就过去了,到了高考那天你们会想着要是晚几天再考就好了,懊恼自己没多做点功课,毕业离校那天你们又感慨时间过得真快了。”
有男同学大声起哄:“老师,我已经眨了好多次眼,这一天还没过去。”
“我看你一分钟可以眨六十次眼睛,跟被电击似的——一人两张理综试卷,你们拿回去好好做,回校时交上来给我。”
晚上方楹把手机关机,第一天假期睡懒觉睡到忘记时间。中午的时候是被敲门声震醒的。
方楹把脑袋从被窝里露出来,睡意沉沉,眼睛要睁不睁的,敲门声誓不罢休地响着。
她正恼火,外面的女声传来:“方楹,你醒了没,快开门。”
方楹揉了揉眼睛,懒洋洋地下床跛着拖鞋去开门,林好劈头盖脸的臭骂她一顿:“猪呀你,都几点了,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睡,打你电话关机,敲你门大半天没人应,还以为你死哪去了呢。”
方楹被吼得一脸懵,后知后觉中,才看见旁边那道男子身影。被吓得逃进卫生间,小白也被这动静吓得慌不择路地逃窜,一溜烟躲了没影。林好和顾唯自径走客厅。
方楹站在洗手间前,看见自己一副乱糟糟的鬼样子。头发乱的跟鸡窝,身上穿着卡通睡衣,很可爱,但很幼稚,而且她没刷牙也没洗脸,说不定眼屎还干巴巴地粘在眼角上呢。
这时气氛平和下来,小白又战战兢兢地从某个角落出来,林好少女心萌动,蹲下来小心翼翼抱起它:“很可爱的小兔子,它的皮毛很漂亮。”
方楹这时候从房间里出来,说:“可爱吧,它叫小白。”
这小兔子上半身是白色,下半身是黑色。林好对这名字困惑着:“小白?它的毛黑白一体,叫小白是不是很奇怪。”
她表达的意思竟跟顾唯上次来的时候是一样的:“那叫小黑白是不是更奇怪。”
顾唯正蹲着笼子里逗弄着小仓鼠,林好又激动地窜拿去了:“哇,方楹,你家是动物园吗,养兔子又养老鼠的,兔子和老鼠也能同时共存在一个屋檐下?”
方楹默默翻了个白眼,居然说她家是动物园:“不能!所以为了家园和睦,老鼠只能被关禁起来了。”
这时隔壁家大爷养的一群鸽子停在阳台上,还在她种的茶花叶子上拉屎,还叽叽喳喳地叫着,声音很吵,林好抱着小白去阳台,忍不住笑起来:“方楹,你家真像个动物园。”
方楹:“这群鸽子特烦,每天早上我都被它们给吵醒,老是在我家阳台上叽叽喳喳地,还玷污了我的花。”
鸽子是很吵,但她从来没打算把它们赶走,仿佛她也习惯了它们的存在。
林好:“难怪你家阳台上花花绿绿都这么肥美,原来是有一群鸽子天天帮你浇灌肥料呀。”
林好这清奇的脑洞,方楹竟无言以对。她想起来问他们:“今天有什么活动吗?”
“待会乔洋和梦甯也来,我们去去林轩古镇玩玩,晚上买菜来你这下火锅,这可以吗?”
林好人长得好看,性格开朗,异性缘好,放假了也会有男生争先恐后地约她出去玩。林好嫌他们人多烦人,跟他们也没好到可以共渡美好时光。
方楹说:“可以!”
“顾唯你觉得呢?”林好又问他。
“我没意见”顾唯蹲在笼子边玩老鼠。他从一边的罐子里,故意拿出一颗花生米丢进笼子里,两只小仓鼠为了抢一颗花生打起来了。雌鼠先抢到的花生,叼进嘴里,雄鼠不甘,扑上去要抢,一雌一雄就打起来了,打着打着花生就从笼子里滚出来。两只小仓鼠的战争终于停止了,最后顾唯才怜悯地放了两粒花生。
古镇就在邻城,坐车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到。他们在街上买点吃的就浩浩荡荡地去了古镇。
乔洋特意带了照相机拍照留念。拍林好的时候更加乐此不疲,林好觉得乔洋挺烦的,但为了不搅和大家的心情尽量离他远一点,一天下来大家都玩得很开心,气氛融洽,玩到下午五点就打车回去了。
吩咐司机在家乐福超市下车,方楹负责推着购物车,其他人负责选火锅食材,谁喜欢吃什么就买什么,去收银台的时候收银员忙活大半天,因为他们五个买的东西太多,后面的人见状都跑到另一边排队去了。
一群没当家做主过的孩子对用度方面没什么计划,想到什么就是什么,一股脑地做决定,一顿饭买了好多菜,还买了一打啤酒和饮料。
他们四个人在厨房拣菜的拣菜,洗菜的洗菜,切菜的切菜,乔洋像大爷似的大马金刀地坐在客厅看电视。
都知道他家有钱,平时被家人娇惯着,肯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谁也没去叫他干活。开吃的时候已经八点多,吃晚饭已经一有点晚了,就当做吃夜宵吃。
乔洋把五瓶啤酒全部打开,给顾唯一罐,还给三个女孩一人一罐。
林好说:“你打开这么多你一个全喝了,我们是不会喝酒的。”
“喝呀,干嘛不喝,有我们在,你们喝醉了也不怕。”
林好不客气地嘲弄:“你呀,十三不靠,也许第一个喝倒的就是你呢。”
“怎么可能,我一直钦佩我爸的好酒量,我妈看见我喝酒说我得了我爸的真传,我是不会这么轻易喝倒的,不然我跟顾唯切磋切磋。”
顾唯说:“比酒量有什么意思。”
乔洋索然无趣的撇嘴,顾唯是个冷感的人,平时话也不多,对谁都爱搭不理的,习惯就好了。
电视里正放着电影频道,最近很火的一部电影也在播放。但大家都无心看电影,而是津津有味地享受美食,火锅里冒着热腾腾热气,大家吃得微微出汗,心里却很痛苦,享受这难得的自由世界,大家都喝了酒,只是三个女孩喝得少。他们嘻嘻哈哈地聊天说笑,高谈阔论。可能声音有点大,吵到了邻居,中间有人来敲门提醒他们声音轻点。
一顿火锅吃到十一点钟,乔洋喝得醉醺醺的开始说胡话,林好试探她醉酒程度:“你还说你爸酒量好,你得到他的真传呢,你才喝了两罐啤酒就醉成这样了,我看你现在连自己亲爹是谁都忘了。”
乔洋面红耳赤,站起来拍着桌子嚷嚷,身子摇摇欲坠的:“谁说我醉了,我爹是钻石王老五,钻石王老五是我爹。”
林好无语:“得嘞!你可以回家睡觉了!”
顾唯才是真的酒量好,他喝得最多还面不改色的。最后只能由负责送乔洋回家了。
林好和梦甯打电话回家打着和同学复习的旗号晚上留在方楹家过夜,方楹在电话里说了几句话家长们也就信了。
三个女孩同心合力把碗筷和卫生全部收拾好才洗漱,已经是深夜,然后一块挤在一张床上聊天。
在这样的夜晚,带着微醺的醉意,适合探究少女心底的秘密。
林好:“方楹,你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
梦甯:“这话问了也白问,方楹一心只想着好好念书,上最好的大学。”
方楹:“梦甯说得对,我也不想这么早谈恋爱。”
林好有点遗憾,一个最好的花季年华就是在高中时代,怎么不留点美好的回忆呢:“活到这么大,就没有让你怦然心动的男生吗?”
方楹胳膊枕着脑袋,睁着眼睛看天花板,想了一会才回答:“有啊。”
梦甯和林好提起兴趣,期待地看着她:“谁,说说看。”
方楹在黑暗里微眯着眼睛笑着说:“我十岁时喜欢上了张无忌,十二岁时喜欢上了花无缺,十三岁时喜欢花泽类,十五岁时迷上张学友,十六岁时爱上吴彦祖,十七岁时喜欢过钟汉良。我曾经还因为迷上许嵩想当歌星呢。”
梦甯和林好听得目瞪口呆。这么高级的学霸君居然也是个如此俗物,居然也犯花痴病。今天晚上玩得很兴奋,无心睡眠,方楹翻了个身和她们兴致勃勃地聊起来:“你们呢,有喜欢的男生吗?”
“我也曾经深深地迷上一男星,我的愿望就是等我长大了去追星呢。”梦甯含嗔带笑地说。
话题辗转到林好身上:“林好,你呢,活到这么大,可有喜欢的男孩?”
林好恹恹道:“你们说的那些等于没说,谁没有喜欢过的明星啊!我有也不告诉你们?”
梦甯:“你不说我们就不让你睡觉,你说不说”她在林好的腰窝上挠痒痒,林好很怕痒,笑咯咯地卷着被子把自己捂得死死的。
梦甯一边扯着林好的被子一边拉帮手:“方楹,把这花姑娘揪出来,咱们好好伺候。”
林好浑身起鸡皮疙瘩,被子裹得更严实了:“你们好肉麻——好了吧,为了以示公平,我也告诉你我喜欢过的明星,其实我也喜欢过很多明星,包括歌星,张学友我也喜欢,喜欢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很有男人味,说话或唱歌声音里充满魅力——要不明天晚上我们去KTV唱歌吧。”说到唱歌,她嗓子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想嚎上几麦。
假期的最后一天,不得不面临艰巨的任务——做卷子。
乔洋和林好梦甯他们无力呻吟。
方楹把餐桌上的东西拿走,五个人拿着各自的卷子同时挤在一张桌子做题。
方楹做题跟写一篇日记一样轻松,人家想破脑袋才勉强做了几道题,她就做完一张卷子了。
林好都忍不住抱怨老天是不是在造物的时候只偏袒她了,人长得好看,成绩又好。
看着方楹很快就把两张卷子做完,卷面也整齐好看,她有种无形压力漫上头顶。
“你怎么做那么快,我一张卷子都没写完,题好难啊!”她苦闷地皱眉。
方楹说:“你们不要着急,尽量把能做的题做出来,不会的空着我教你们。”
“还说什么人人平等,上天在造人的时候肯定忘了我。”
乔洋:“你不是你爸妈造出来的吗?你爸妈没把你造好也怪到老天身上。”
林好气得瞪大眼:“死乔洋,你不说话谁会死呀。”
“女人真小气,实话不让说,假话不让编。”
“你说女人小气?你这张嘴这么三八,不会说话你就别说呀。”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都硬气得很,怼得唾沫横飞,谁也不让谁,还差点就操水杯了。
三个在一旁目瞪口呆,这做题做着做着口水战突然狼烟四起。
方楹和梦甯无语地扶额汗颜。
顾唯皱眉,起身去阳台抽了根烟。
这样吵吵闹闹的,方楹和梦甯也没了心思就自由活动去了。方楹去阳台,拿喷壶给盆栽浇水。隔壁大爷家的鸽子又飞到她阳台上,四下徘徊了一圈又飞走。
“我觉得你应该在阳台上装个防盗窗。”顾唯由心说了一句。
方楹说:“装了影响美观,这样就很好。就是这群鸽子好烦人。”
“你的阳台隔壁也是阳台,一伸手就够得着,装上防盗网安全一点。”
方楹觉得没必要,这片老单元拆迁政策已经下来,而且装个防盗窗要不少钱。毕竟大家都是老邻居了,都知道她一个人住这里,也从来没发生过什么事。
过了一会,林好跟乔洋好像吵累了,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方楹也不回头,淡淡说了句:“终于安静了。”
顾唯:“真能吵!”他认识他们没多久,但看他们吵架的次数已经不知道几回了。这两个,一个是炸药桶,一个是闷地雷,就不能碰到一块,只要有一个起火点,就会引起连环爆炸。
方楹说:“乔洋跟我们到分科的时候同一个班的,第一天开学就跟林好撞上了,这一撞,就如同火花撞上火药桶,一言不合就噼里啪啦地吵。无论何时,无论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