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州警察局局长办公室。
王炳政走进办公室,把皮包放下,刚刚坐到大转椅上,戴斌就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局长,不……好了,阿南君被竹内真一逮捕了。”
戴斌并没有当夜把阿南被捕的消息告诉王炳政,等了一个晚上。戴斌是怨恨阿南的,起因就是报务员刘逢川的死,耽误了戴斌立大功的机会。
王炳政吓一跳,“别慌,说清楚。”
戴斌使劲清了一下嗓子,“我和阿南君去芳容照相馆喝大米酒,竹内真一带宪兵冲进来,把阿南的领章肩章都撕下来了,戴上手铐押走了。”
王炳政眉头一皱,“谁的命令?”
戴斌说:“竹内说是山田司令官亲自签发的逮捕令。”
王炳政一拍大腿,这才感到事态的严重性,“肯定是钢板的事漏了,竹内真一嫁祸阿南,你看看,我说的话,他不听,这个傻小子,走私资敌,是死罪呀!”王炳政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开始在办公室里转圈子。
王炳政的话,把戴斌吓得不轻,对阿南的怨恨变成了怜悯,戴斌后悔了,不应该把消息押一个晚上,戴斌小声说:“局长,快想办法呀!”
王炳政站下,眼珠一转,“别慌,叫我想想,山口惠子知道吗?”
戴斌说:“我哪知道呀!”
王炳政果断地说:“你,快去告诉她,立即。”
姜还是老的辣,王炳政在关键时刻,想到了山口院长。
满铁医院诊室。
医院里患者比较多。山口惠子在给病人看病,听诊器挂在惠子的脖子上,时不时地给患者听一下前胸后背,然后在处方上写药品名称剂量单位。
突然,戴斌推门闯进来,戴斌假装急三火四地说:“惠子,惠子,惠子医生,不好了,阿南正吉被宪兵队抓走了。”
山口惠子听了戴斌的话,不仅没惊讶,反而笑了,“戴斌课长,你吃错药了。”
戴斌假装上气不接下气,“是……真的,竹内真一给……阿南君戴上手铐,押走了。”
山口惠子这才感到问题的严重性,使劲把听诊器摔在办公室上,“他敢。”
关东州宪兵队队长办公室。
竹内真一显得焦躁不安。
宪兵甲也一脸的哭相,“队长,阿南正吉有武彦三郎撑腰,还不好办了。”
竹内真一嗯了一声,“逮捕令都签了,又变成了审查;一定是武彦三郎动摇了山田司令官的意志。”
宪兵甲凑近竹内,小声说:“下药毒死他。”
竹内真一吓一跳,“糊涂,他现在喝凉水拉肚子,上面都能追究到我的头上,你别没事找事;我得去看看,他别真想不开了。”
宪兵队审讯室。
竹内真一瞪着阿南,“阿南正吉,你擅自去满铁找菊地,就是背着我去的那一次,我们俩在楼梯口碰上的那一次,你不应该忘记,你秘密打探钢板的运输信息,我想知道,你想干什么?”竹内至终认为阿南去满铁找钢板是针对自己的,钢板交易在田津泄露,也和阿南有关。
阿南看了一眼墙角悬挂的麦克风,知道竹内在录音,“船没有进港,我给菊地打电话,他不接,只好去找菊地询问,这也有错吗?”
竹内真一哼了一声,“所以说,你是倒卖钢板的最大嫌疑人。”
阿南火了,厉声说道:“我在码头港卡课干一年多了,能倒卖的东西多了去了,你去查吧!”
竹内也火了,提高了声调,“你第一个得知运输钢板船的信息,这是你自己承认的;小山江村平田一夫是你的手下,这不用你承认;你擅自跑到田津,是田津冈田机关发现的;就凭这三点,就可以定你的走私军火罪。”
阿南哼了一声,“我再说一遍,钢板和我没关系;小山江村被打死,和我也没有关系;去田津的事,武彦三郎能给我作证。”
阿南故意提武彦三郎,就是故意气竹内。
竹内听到武彦三郎的名字就火了,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腮帮子,“一个种水稻的农民,混个二流参谋当当,就不错了,还能蹦哒到哪去,真不知羞耻。”
竹内的画外音是在说阿南,一个渔民到后代,还是老老实实当你的少尉吧!再蹦哒也当不上佐级军官。
竹内话音未落,门咣当一声开了,山口惠子闯进审讯室。
山口惠子扑向阿南。
山口惠子上上下下打量着阿南,“阿南君,你这是怎么了?”
阿南没有说话。
山口惠子急了,“你的肩章那?你的领章那?为什么?阿南,为什么?”
阿南紧咬嘴唇,就是不说话。
竹内真一一看事不好,抬腿想遛,惠子大喝一声,“站住。”
竹内暗自叫苦,不得不应付几句,“惠子医生,阿南可能是被人陷害了,我在想办法救他。”竹内还想走。
山口惠子的回答一针见血,“竹内真一,你骗不了我,就是你陷害阿南。”这就是惠子的处事风格,有事没事先赖上你。
竹内真一装出很委屈的样子,“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是他自己去的田津,对了,田津可是是非之地呀。”
山口惠子立即把竹内怼回来,“竹内真一,你敢给阿南戴手铐,阿南出事就赖你。”
竹内真一咬着压根说:“惠子医生,你要冷静。”
山口惠子瞪了竹内一眼,“阿南,你说哇。”
阿南低下头,还是不说话。
山口惠子摇晃着阿南的肩膀,“说,你是被人陷害的。”
阿南还是不说话。
竹内真一得意地一笑,故意气惠子,“惠子医生,你也不用太着急,大不了判几年刑,很快就出来了。”
山口惠子呸了一声,“闭上你的臭嘴,给你判刑还差不多,你干的坏事太多了;阿南,你不用怕他们,有山口家族在,我看谁能把你怎么着。”山口惠子气哼哼地站起来,一脚踹开审讯室的门。
山口惠子回头对竹内说,“竹内真一,你给我听好了,阿南正吉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毙了你,说到做到。”
说完,山口惠子扬长而去。
竹内真一气得咬牙切齿,“走了一个种水稻的泥腿子,又来一个母老虎,他妈的,今天是什么日子。”
满铁医院。
山口惠子抱着爸爸哭。
山口惠子哭着说:“爸爸,你快说话呀!”
山口院长扶了一下眼镜,“误会,一定是误会了。”
山口惠子说:“肩章都撕掉了,不是误会,是事实,你快想办法呀!”
山口院长嗯了一声,“要相信关冬军。”
山口惠子愤愤地说:“还相信关冬军,阿南去年差一点冻死,关冬军根本就不管官兵的死活。”
山口院长点点头,“我给山田司令官打个电话。”
山口惠子连忙拿起电话机,送到爸爸眼前,山口院子慢慢接过电话机,略微想了一下,拿起电话听筒,“给我接关冬军司令部。”
宪兵队竹内办公室。
宪兵甲倒了一杯水,宪兵丙暗中监视宪兵甲。
宪兵队审讯室。
宪兵甲把水杯递给阿南,阿南接过水杯,没有喝。阿南怕水有问题。宪兵甲轻蔑地一笑,扭身走了。
宪兵甲是宪兵队老人,虐待犯人有一套,跟阿南玩起了心理战。他知道阿南不能喝自己倒的水,故意给阿南倒水喝,是想从心理上折磨阿南。
宪兵丙拿起水杯,喝了一口,“阿南少尉,水没有问题,你喝吧!”说完就躲了出去。
阿南笑了,接过水杯,一仰脖,水全喝了。
一会,宪兵甲晃晃悠悠走进来,看着阿南手里的空水杯,先是吓一跳,接着左右踅摸起来,看看地上有没有水迹。
阿南轻蔑地看了宪兵甲一眼,把杯里剩余的水全喝了,又把空水杯递给宪兵甲。
宪兵甲震惊了,用颤抖的手接过水杯,心里不得不佩服阿南强大的内心世界。
满铁医院。
山口惠子坐在办公室前发呆,心情坏到了极点。爸爸的电话打过去了,不是山田司令官接的,是个参谋接的,能不能起作用还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芳容拿一盒萨其马走进来,“惠子医生,我不敢去宪兵队,这是给阿南君准备的食品,慰问一下,麻烦你给送去吧!”
山口惠子没有接食品盒,“谁要你的东西。”
芳容说:“我是好心的,您不要误会。”芳容想知道敌人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
山口惠子没好气地说:“送东西还轮不到你,我还没死。”
芳容说:“惠子妹妹,你别自乱阵脚呀!”
山口惠子歇斯底里地骂道:“你走吧!你们都走吧!都滚。”鹰钩鼻护士吓得躲了出去。
芳容通过王炳政的口,得知阿南上报纸头版头条的缘由,所以觉得竹内、王炳政、阿南三人人的关系很微妙,很值得利用一下。
芳容说:“你可以给关冬军最高长官写一封信,或者拍一个电报,以未婚妻的名义提出申述。”芳容的目的是保住一个和竹内抗衡的人,为以后收集情报创造条件。
芳容并不知道阿南是自己人。冥冥之中帮对了人,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第六感官起作用了吧。
山口惠子一愣,心想:这是一个好主意,给山田司令官拍电报,用松冈叔叔的电报名头,给阿南正吉喊冤叫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