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平山顺子火辣辣的眼神,武彦三郎有点局促不安,“刚刚做了手术,还好,没伤到神经。”
平山顺子这才松了一口气,“知道是谁干的吗?”
武彦三郎说:“不知道,我们情报部得罪人太多,中统,军统,反抗军,都有可能杀我。”
平山顺子又问道:“得国人是干什么的?”
武彦三郎说:“得国党卫军上校。”
平山顺子似乎什么都明白了,得国人和钢板案没有关系,“刺杀你们的凶手是小山江村、平田一夫,他们是关东州宪兵队现役士官,枪击得国人是个意外,打伤你也是个意外,他们想打死阿南正吉。”
武彦三郎一愣,可以说是吓一跳,疑问脱口而出,“宪兵队士官想打死宪兵队少尉?”武彦三郎觉得平山顺子说的是天方夜谭。
平山顺子点着头说:“事件的起因是钢板,小山江村伪造转口手续,欺骗船东把满铁的钢板骗到了田津大沽口港,钢板被反抗军晋察冀根据地兵工厂整去了。”
武彦三郎惊的目瞪口呆,这才感到问题的复杂和严重,“阿南正吉参与走私钢板了?还是想举报小山的走私行为?”
平山顺子说:“现在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阿南正吉参与倒卖钢板,小山江村死了,头部中弹。”
武彦三郎又问道:“小山的死和阿南有什么关系?”
平山顺子拿出一个亮晶晶的子弹壳(子弹壳开口处,有火药熏黑的痕迹),“你看看这个,这是打死小山江村现场留下的,9毫米得国造手抢子弹壳,经过抛光处理的子弹壳。”
武彦三郎看到子弹壳,头脑里马上想起阿南正吉佩戴的得国造礼品手抢。
武彦三郎说:“阿南正吉的确带了镀金手抢P38,也是9毫米口径,他说是借竹内的配枪。”
平山顺子一惊,“这就证明小山江村是被阿南正吉打死的。”
武彦三郎问道:“有目击证人吗?”
平山顺子说没有。武彦三郎说:“阿南和我在一起,单独外出二次,加一起可能有二个钟头的时间,你把案件过程详细介绍一下。”
平山顺子用抄报的铅笔画了现场图,“你看,这是丽达咖啡馆,小山江村中枪的位置在这,这是学校二楼,中间隔了一条街,开枪位置在学校二楼第二个窗户。”
武彦三郎眉头一皱,“开枪位子和弹着点的距离是多少米?”
平山顺子迟疑了一下,“60多米。”
武彦三郎质问道:“多米是多少米?”
平山顺子说:“60点35米。”
武彦三郎摇头,“从射击地点到小山江村中弹有60多米距离,用手抢打中人的头部,不大可能。”
武彦三郎继续问道:“子弹头找到了吗?”
平山顺子说:“没有,子弹头打穿小山江村头部后,不知道飞哪去了,阿南开了两枪,子弹头都没找到,就找到一个子弹壳,就是这枚弹壳。”
武彦三郎说:“就算是阿南正吉开枪,他的动机是什么?制止小山江村走私钢板?他如果知道了小山江村走私的内幕,他没有必要打死小山江村,告诉我就可以了。”
平山顺子说:“那就有一种可能,阿南正吉参与走私,打死小山江村是竹内真一安排的,杀人灭口就是动机。”
武彦三郎不相信平山顺子的推断,“阿南故意把礼品枪别在腰上,有意告诉别人,我打的?”
平山顺子说:“他们在田津不期而遇。”
武彦三郎眉头一皱,很不高兴地看了平山顺子一眼,用激恼地语气说:“你这样说就致阿南正吉于死地了。”
平山顺子平静地说:“如果竹内真一证明枪里少了二发子弹,而且这个子弹壳就是竹内真一手抢里发射的,阿南正吉做如何解释……?”
武彦三郎说:“如果是竹内真一把手抢故意借给阿南正吉佩戴,杀人现场故意留下子弹壳嫁祸阿南,沙人的子弹是从步枪改装枪发射的,这样推断,从理论到实践都合理了,你怎么解释?”
平山顺子不耐烦了,觉得武彦三郎在强词夺理,“你的推断是异想天开。”
武彦三郎提高了声调,“我再说一遍,他和我在一起,没有时间作案。”
平山顺子大声说:“阿南二次单独外出,二个钟头,完全有作案时间。”
武彦三郎没话了,低头摔打着子弹壳,表示自己的不满。
平山顺子见武彦三郎如此相信阿南,话音柔软起来,“三郎,你想保阿南正吉?”
武彦三郎反问道:“你想定阿南正吉的走私罪?”
平山顺子点点头,“军火走私罪,死罪。”
武彦三郎说:“阿南正吉祖籍北海道,祖父是渔民。他父亲阿南隆一受帝国警察大学的派遣,在满洲警政学校担任教官,负责收集满洲警察系统的情报。九一八夜父母被东北军杀害,阿南正吉被送回国学习。1941年士官学校毕业,授少尉军衔,回到满洲关冬军任职。1944年在边境警备队冻伤右手,调到关东州宪兵队,对帝国绝对忠诚。”
武彦三郎说的这些,平山顺子都知道,平山顺子说:“我分析是这样的,小山江村想独吞货款,所以刺杀阿南正吉,刺杀行动没有成功,意外打死霍夫曼,竹内真一指使阿南正吉秘密处死小山江村。”
武彦三郎有点沉不住气了,“话又说回来了,60点35米距离,用手枪射杀小山江村,一枪毙命,可能吗?”
平山顺子也觉得证据不充分,“是呀!60多米距离!”
武彦三郎哼了一声,“你们这样干,就把阿南正吉毁了;顺子少佐,我不想因为我抽调阿南正吉去田津,而害了阿南正吉,我就是这么想的。”
平山顺子知道武彦三郎的脾气,犟起来,就一犟到底,“小山江村肯定是阿南打死的,竹内是主谋,你要想救阿南正吉,只能从射击距离上想办法。”
平山顺子不得不做出让步,这是平山顺子的间谍生涯从来没有过的,等于放了阿南一马。平山顺子聪明绝顶,用射击距离做文章,算是给武彦三郎一个人情。
武彦三郎淡淡一笑,可以说是苦笑,“如果竹内真一的瓦尔特P38手抢真能在60米的距离上击中一个足球,阿南正吉就完了。”
平山顺子抿嘴一笑,“师哥,我只能做到这了;我要马上见山田司令官,你给安排一下。”
武彦三郎给平山顺子一个鞠躬,用恳求的语调说:“还是我先报告吧!”
平山顺子只好默认。
关冬军司令部山田司令官办公室。
武彦三郎手臂吊绷带,轻手轻脚的走进办公室。
山田在看文件,瞟了武彦三郎一眼,嗯了一声,示意可以说话。
武彦三郎说:“将军,这是田津冈田机关长给您的亲笔信。”武彦三郎把信平铺在办公桌上,用镇纸压上。
山田手里拿着文件,面无表情地歪头看信,刚刚看了十几秒,就火了,“竹内真一胆大包天,走私钢板到田津,被反抗军晋察冀根据地兵工厂搞去了,他在作死吗?”
武彦三郎说:“肯定是把修三景炼油厂的钢板倒卖到田津,在关冬军内部绝对不容许这种事情的发生,派人去逮捕他。”武彦三郎故意说三景炼油厂,是想转移司令官的注意力。
山田没说话,耐着性子把信看完,然后猛一拍桌子,“五百吨钢板不是肩扛手提就能办到的,乾坤大挪移吗!这是真的假的?”武彦三郎听出来了,山田不想回避现实,想模糊处理这件事。
武彦三郎说:“田津码头有小山江村签字的影印件。”
山田激恼地问道:“有竹内签字的证据吗?”
武彦三郎说没有。
山田急赤白脸地说:“冈田这个老滑头,竟给我出难题;叫竹内真一来司令部交待罪行;他如果不敢来,再逮捕他也不晚;他敢逃跑就身败名裂了;还有,进口的钢板没有了,松冈为什么不报告?裂解塔还修不修?”
武彦三郎说:“我这就问松冈局长。”
武彦三郎成功转移山田司令官的注意力,山田没提起阿南,也没说怎么处理竹内真一,开始关注裂解塔的修复工作。
满铁调查部松冈办公室。
竹内真一晃晃悠悠走进来。
松冈开门见山,“竹内真一,山田司令官追问钢板的事了,你说,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竹内真一把脑袋一摇晃,“是,我干的。”
松冈大骂竹内,“你这个混蛋,该死的家伙,赶快把钢板的货款交出来,我再进口一批;你听见了吗?混蛋。”
竹内真一拉长了声说:“我马上去关冬军司令部,可能回不来了,您就认倒霉吧!”
松冈火冒三丈,“混账,无耻。”竹内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回头说:“阿南正吉也参与了,您看着办。”
竹内真一使劲关上门,走了。
菊地面无表情地说:“小山江村伪造转口贸易的合同,骗取船东的信任,私自把钢板运到了田津,证据确凿,还是报东惊吧!”
松冈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电报,拍在桌子上,“这是东惊竹内大臣的电报,叫我关照他的儿子,还有一个是山口院长的女婿,你叫我怎么办?”
菊地眼珠一转,“叫东惊竹内大臣拿钱弥补满铁的损失。”
松冈翻了菊地一眼,“钱,钱,钱,是钱的事吗?反抗军手里有了钢铁,我们得死多少人?你算过吗?”
菊地被松冈训斥的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