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警察局在照相馆设下的核心机密,王炳政猛然发现自己说多了,连忙岔开话题,“快,拿大米酒,我得喝个痛快。”
芳容说:“稍等。”说完便起身去拿大米酒。
王炳政说的核心机密,芳容早就知道,所以,破袭组成员进出关东州如履平地,身份证明都是芳容伪造的,警察根本找不出破袭组成员的破绽。
芳容从暗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酒罐和甜食萨其马,给王炳政倒了满满一杯大米酒。
王炳政喝了一大口,咂吧咂吧嘴,“好喝,一股稻花的清香,胜过玉液琼浆呀。”芳容把萨其马摆在王炳政面前。
王炳政吃了一块萨其马,连连夸赞,“萨其马,放蜂蜜了,和你妈做的一个味,真是人间美味呀;阿南喜欢吃吗?”
芳容说:“喜欢。”
王炳政说:“倭人喜欢吃甜食,你小时候也爱吃甜的,衣服口袋里总装小糖块,你说,你们俩多像呀,所以说你们俩还得增加了解呀,时间长了就好了。”
芳容说:“局长大人真有意思,见面就说阿南,不知道阿南是怎么想的,阿南好几天没来了,可能是讨厌这里。”芳容故意这样说,是在了解阿南最近的行踪,以便安排下一次刺沙行动。
王炳政并没有顺芳容的思路说,“我不许他娶山口惠子,我有办法,我会说服他的。”
芳容开始问关键问题,“王局长,您上次干嘛发那么大的火?从来没见您发那么大的火。”
王炳政叹口气说:“都是那个刘逢川闹的,那家伙是反抗军的报务员,捣鼓电报的。”
芳容假装吃惊不小,“我的天呀,一个人能捣鼓电报?”
王炳政一摆手,“能,小子挺鬼,抓他费老劲了。”
芳容又问道:“怎么逮着的?”
王炳政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说了你也不懂。”
芳容又问道:“人那?”
王炳政痛心地说:“死了。”
芳容又问道:“怎么死的?”
王炳政没回答芳容,“小子有种,死活不开口,死了挺可惜呀,我给埋北山了,还烧了点纸,我挺佩服这小子。”
芳容说:“你们也够狠的。”
王炳政眼睛一瞪,露出满眼凶光,“不是狠,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你爸不叫革命党打一枪,能死那么早。”
芳容又给王炳政斟上一杯大米酒。
王炳政示意够了,“生意还可以吧!”
芳容说:“仰仗局长大人关照,全关东州臣民照证明像的生意都在这,谢谢您了。”
王炳政摇晃着脑袋,得意洋洋地说:“有人搞假护照假良民证(暗指宪兵队),警察局很容易就能查获,芳容格格,你知道为什么吗?”
芳容摇头说:“不知道。”
王炳政哈哈大笑,“暂时不能告诉你,这是天大的秘密,哈,哈。”王炳政笑得很开心,又吃了一大块萨其马,刚想端起酒杯,戴斌驾驶警察局轿车停在了照相馆门口。
王炳政站起来,“一刻不得消停,行了,酒足饭饱,走了。”王炳政站起身,接过芳容递过来的呢子大衣。芳容开门相送,王炳政走出芳容照相馆,拉开轿车车门,故意大声说给芳容听,“戴斌课长,给芳容格格送些大米来,对满清贵族要关照。”
戴斌说了声是。王炳政刚想上车,恰巧宪兵队的轿车开过来,竹内真一和王炳政对视一眼,互相没打招呼。王炳政把报务员的死归咎于宪兵队,心里恨死竹内了。
宪兵队轿车慢慢悠悠驶过芳容照相馆。竹内看见王炳政出现在芳容照相馆,随即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竹内心想:王炳政显然不是来拍照的,关东州有很多倭人开的大照相馆,照相器材好,照相师专业强,王炳政来这里干什么呢?竹内回头使劲地看了一眼芳容照相馆。
警察局轿车行驶在街头。
戴斌驾驶轿车,王炳政坐在轿车后排座椅上,不耐烦地问道:“又怎么了?”
戴斌说:“田津平山顺子少佐电报。”说着把电报纸递给王炳政。
王炳政接过电报纸,看了一眼,王炳政吓一跳,“阿南在田津?去田津干嘛?”
戴斌说:“往下看。”
王炳政边看电报纸边自言自语,“请你们搞清楚阿南来田津的目的,平山顺子,什么意思?阿南又不是警察局的人,这是什么意思?平山顺子想干嘛?”
戴斌说:“火车站警察报告,阿南前天晚上去新京了,列车为等他,晚点五分钟,阿南最后一个上车。”
王炳政嘟囔着说:“这又跑到田津去了?”
戴斌说:“能不能是田津冈田特务机关认错人了?”
王炳政说:“有点不对劲,田津冈田特务机关了解人的行踪,不是好事,这封电报还有另外的意图。”
戴斌说:“是呀,回电要小心。”
王炳政思忖着,“报务员的事?不能,报务员的事归关冬军管辖,还能是什么事?阿南叫竹内陷害了?”
戴斌激恼地说:“您就别瞎猜了,别遍瞎话了,实话实说吧。”
王炳政被戴斌怼回来,极不情愿地说:“那……就按你说的,不知道,回电吧。”
王炳政担心阿南出事,又不敢乱编故事,只能实话实说,免得节外生枝。
田津。天黑了,路灯昏暗,街头行人稀少,一辆黑色福特牌轿车停在街头。
胡同里走出一个人,径直走到黑色轿车旁,伸手拉开车门,“少佐,您找我?”
平山顺子坐在驾驶位置上,示意顾显龙上车说话,顾显龙上车,转身关上车门,“请少佐吩咐。”
平山顺子慢条斯理地说:“老玉米,你给我帮个忙。”
顾显龙犹豫了一下,“哪方面的?如果涉及军统内部的……”
平山顺子说:“我不难为你,和你们军统内部无关。”
顾显龙回绝说:“外部也不行,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
平山顺子说:“对付共是我们的共同目标。”
顾显龙勉强地点点头,“您想知道什么?”
平山顺子说:“共根据地刚刚搞到一批钢板,我想知道,这批钢板是从哪来的。”
顾显龙吓一跳,心想冈田特务机关还是发现这批钢板了,“有难度。”
平山顺子微微一笑,“老弟,容易就不找你了。”
顾显龙说:“好吧!我去查查。”平山顺子做了一个走人的手势,顾显龙迅速下车。
平山顺子驾驶黑色轿车离开。
顾显龙往胡同里面走,边走边想,平山顺子是冈田特务机关的二号人物,轻易不露面,她能找到我,说明特务机关都动员起来了,卖钢板的倭人如果被逮捕,花脸猫就得暴露,找到花脸猫,就能找到我的头上。
田津邮电局附近街头。
一九四四年十二月五日上午,街面行人不多,天空飘着雪花。远处传来海河码头上的汽笛声。
一个身材高大的欧洲男人出现在邮电局附近,这个人身穿灰色人字呢大衣,头戴黑色细毡礼帽,脚蹬黑色皮鞋,大步流星走进邮电局大门。
欧洲人前脚走进邮电局,接着开过来一辆蓝色轿车,缓缓停在邮电局门口。
蓝色轿车里坐着阿南和武彦三郎等四个人,武彦三郎拿出照片,是一张霍夫曼身着得国党卫军军服的照片。
阿南问道:“是他吗?”
武彦三郎说:“是他,得国党卫军上校霍夫曼。”
一百米开外,街头还停了一辆黑色福特牌轿车,显然是跟踪蓝色轿车而来。
坐在黑色福特牌轿车里的是平山顺子和林春增。
平山顺子说:“在这等着吧。”
林春增说:“四个人都没下车。”
平山顺子说:“钢板是这个欧洲人搞来的?”
邮电局附近街头。
小山江村和平田一夫走在人行步道上,俩个人都头戴风帽,鼻梁上架着墨镜,衣服领子立着,沿着人行步道快步向蓝色轿车走去。
他们俩身后不远处,有一个骑自行的人(顾显龙),紧紧地跟在他们俩后面。
霍夫曼从邮电局里走出来,手拿邮包(细麻口袋),边走边看明信片,上面写着生日快乐。霍夫曼露出喜悦神情,把明信片揣入大衣口袋,随即拿出香烟和打火机,低头点上香烟,猛吸一口,烟还没吐出去,发现自己被四个人团团围住。
阿南用德语说:“霍夫曼上校,请上车。”霍夫曼吓一跳,他没想到这个黄种人会说德语,霍夫曼没有反应,本能地把包裹紧紧抱住,用惊恐的眼神打量着这四个神秘人物。
阿南用德语命令道,“请上车。”
霍夫曼用德语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阿南用德语说:“霍夫曼上校,您别害怕,我们是关冬军情报部的。”
霍夫曼这才反应过来,激动地说:“我们的合同履行完了,为什么还要抓我?”
阿南正吉说:“不是抓,是请,你现在很危险。”
军曹甲乙把霍夫曼推上车,军曹甲坐到驾驶位置。武彦三郎坐在军曹甲身后,霍夫曼坐后排座中间,阿南坐轿车右后排座。
平山顺子拿着小望远镜,把这一幕被看得清清楚楚。
林春增说:“他们劫持了一个欧洲人。”
平山顺子嗯了一声,继续用小望远镜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