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积如山的桌椅床榻被赵朱二人消去一半,腾出来的地方摆上了等高的桌子,一张挨着一张,桌边紧贴着下一张桌边,并靠在一起的桌腿被床帏紧紧缠住。
桌桥一直延伸到阁楼面向镜湖而开的窗上,最后一张桌横骑着窗框,如果不是两条桌腿连着第二张的两条桌腿,最后这张桌子肯定坠下镜湖。
赵明踏上这条十余米的桌桥,来回用力地,一脚深似一脚地奔跑好几趟,确认牢固结实后,赵明拍拍手,招呼朱仲仁上桥,开始耳提面命。
“大叔,跟我学。”
赵明直接做了一套伸展运动,让朱仲仁跟着学,堂堂荆国皇帝,如同一个小学生一般,亦步亦趋跟随赵明的动作。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朱仲仁幽怨地盯着赵明,赵明浑然不觉。
“三,二,三,四,四,二,三,四。”
两个八拍完毕。
“再来一次。”
赵明估摸着差不多,火势不断逼近,但这个步骤不能省。待二人四肢,腰背,头颈,关节舒展得差不多,赵明一边在脑中回忆,一边亲自示范,每一个动作要领和注意事项。
赵明边解说,边示范,朱仲仁到底时当皇帝的人,领悟力超强,很快就很好的掌握了要领。
“小子,照你说的,真能奏效,我怎么看着那么不靠谱呢?”
“眼见为凭,反正窗户一次只能通过一人,我先来,你在后,跳不跳,随你。”
赵明也懒得解释,他的方法在朱仲仁听来确实匪夷所思,几乎和找死没有区别,但赵明相信自己,一定能成功。
其实,不相信也没办法,因为这是唯一一条生路,赵明必须一往无前。
些许迟疑停顿,都会葬生火海。
“大叔,我跳下后,你从一数到一百,再跳。记住,要不然,你我一个都活不成。”
赵明最后一次叮嘱朱仲仁,然后一语不发,开始做准备。
短发有短发的好,长发有长发的难。
赵明先是把头发放下,一分为二,分别绕过脖颈箍紧,然后最后一次松松手腕关节,最后行至桌桥最尾端,摆出一个起跑姿势,一脚前,一脚后,十指按桌面,抬头,双目直视前方,蓄力双脚,如箭在弦,一触即发,势不可当。
百米栏,刘大哥,保佑!
忽然,仿佛一声令枪响,赵明双手离桌,双足奋力,如箭离弦,开始助跑。
赵明愈跑愈快,愈跑愈快,十数米的桌桥眼瞧着便要到头,最后一张悬空桌近在咫尺,风呼呼,火啸啸,朱仲仁在后退,桌桥也在不断后退,眼看退无可退······
探幽阁顶层阁楼中的小小桌桥,仿佛化身成为赛场上的十米跳台。
赵明借桌面使力,一跃而起,无数次加速度累积成初速度,载着赵明迎空而上,重力加速度适时出来刷存在感,开始束缚赵明,把他往下拽······
赵明无可奈何,身不由己,上升一小段距离后,被迫改变前进方向,在抛物线顶点处开始向下,向下,向下······
赵明的运动轨迹,以皓月为背景,形成了一道完美的弧线。
经过抛物线顶点后,赵明开始保持足上头下的姿势,双股紧贴,足趾伸直并拢,双臂伸过头顶,并与身体保持直线,十指紧挨,双手并拢,尽量使全身保持足上头下的鱼跃姿势入水。
女子双,郭大姐,吴大姐,保佑!
咚,噗······
被微风吹皱的镜湖湖面突然,毫无预兆的掀起一阵浪花,不大······
赵明感觉脑袋嗡嗡,巨大的冲击力,使他很难受,此刻,他心中唯有一个念头,赶紧离落水点远一点,否则,他还是活不了,如果不赶快离开,第二名十米台跳水选手朱仲仁,一跃,就得砸死他。
赵明强挤精力,一个猛子扎不到水底,在水中又找不准方向,只能随便选定一个,拼命划水,蹬水,给朱仲仁留出时间,探幽阁已经是末路,坍塌不过须臾之间。
朱仲仁在赵明跳下后,立马爬上窗台,可烈火熊熊,哪里能看清,隐约间,似乎有水花溅起,又似有落水声传来,朱仲仁信心大增。
十数米的距离,正常人跳下,溅起的水花不会那么小,入水声也不会那么不响,肯定得是噗通一声,水花四溅,跳水之人也摔惨了。
“有点意思。”
朱仲仁凝视黑糊糊的镜湖水面,默数到六十,身下传来得坍塌声愈发急切,密集,探幽阁顷刻便要支撑不住。
“不能再等了,我得赶快。”
朱仲仁如法炮制,有赵明打样,朱仲仁信心大增。
起跑,助跳,借力,起跳,转身,下行,足趾并拢,双臂伸直,鱼跃姿势入水,一如赵明做的一样······
效果也还不错,水花不大,动静不响,朱仲仁也安然入水。
就在刚刚,赵明、朱仲仁两位选手,完成了男子双人十米台跳水—单人项的比赛,表现平平。
水花太大,入水姿势太难看,身形不优美,只有前向,没有后向······
不及格,淘汰。
但是,谁在意呢?
这不是比赛,是逃生!
性命保住,就是最大的胜利!
探幽阁五层,差不多十数米,十米跳台基点正好,阁后镜湖水深超过十米,不怕水底渣石撞破头颅,泳池水深也够。
赵明又利用重力加速度,大致计算了落点,以及入水的时间,入水的轨迹······
随后,赵明支使朱仲仁搭起了桌桥,十米跳台遂成。
朱仲仁落水后,他水性不错,很快浮出水面。
找了一圈,遍寻赵明不着。
朱仲仁知道,他真的获救了,真的被赵明看似荒唐的想法救了!
身处绝境而不放弃希望,勇敢而不莽撞,干脆果决而不冲动,朱仲仁如此评价赵明。
“小子,你在吗?小子?小子?小子······”
朱仲仁才发现,他连赵明姓甚名谁都不知,二人也一直没有互相通报名姓。
念及此处,朱仲仁不觉更加担忧起来。
那个小子不会是摔死,发生意外了吧?
不会,不会,我都安然无恙,那个小子肯定也没事!
朱仲仁不停安慰自己。
昏昏沉沉,胡思乱想之间,朱仲仁耳畔传来巨响,朝岸上一瞧,顿觉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