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娘面向萧寒的同时,反而比不久前少了些许担忧。
既然萧寒能大摇大摆的将进来,也未曾惊动谁,离开时必然也会小心翼翼。
可这里毕竟还是皇宫, 也不是平日里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萧寒手拂过傅九娘侧颊的伤痕,看向对方倒吸一口凉气后急忙撇头避开,神情中难免多了几分心疼,当初也舍不得傅九娘如此,没想到刚进宫中没几日,就受人如此羞辱。
“是谁留下的?”萧寒低声问道。
“这不重要,今日种种他日必让那人全数奉还。”傅九娘淡然道。
原本是报复,如今所言风轻云淡的就像是日后要捏死一只小小的蝼蚁一般。
只是信得过今日所受苦楚,来日必然会系数讨回。
“来日我同你一道让那人全数奉还。”
傅九娘转头看向萧寒,神情不若当日那般冷淡:“这里毕竟是宫中,说来也不是你平日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界的。”
“若是可以,剩下的时日不要再往着宫内闯,若是被旁人得知,谁又清楚会如何?”
傅九娘说罢站起身来,看向萧寒,脸上多了些许笑意。
“你也无需担忧,在宫中这些时日,我必然会照料好自己,定不会让你因我之事而诸多为难。”
萧寒点头,却不知道应当同其说什么,让傅九娘不是这一副所有事情都能往身上扛的姿态。
若是换做普通女儿家,这般模样定是让人欢喜的很。
可如今见过傅九娘的倔样,越是这般,萧寒越发放心不下,就好像在恍然之间被傅九娘慢慢推远。
门外似有脚步声靠近。
萧寒赶忙在帘后掩藏,外面响起敲门声。
傅九娘站起身来将门拉开,见到淑妃时,眼中难免多了几分讶异,却也浅笑将人迎进屋内。
淑妃入座,看着傅九娘端坐身子。
“民女见过淑妃娘娘。”
淑妃颔首,不多时满上一杯茶,倒也没有让傅九娘从地上起来:“今日宝庆公主多有些顽皮任性,可傅绣娘又何必同宝庆那孩子计较。”
“那孩子虽然咄咄逼人,但对傅九娘并无坏心,说来也只不过是因为萧将军退亲的事情心有不甘。”
“今日虽然伤了傅绣娘,可傅绣娘也犯不着与之计较,让堂堂公主挨了禁足之苦。”
淑妃说的很明白,对于今日发生的事情多有不满,不过说话的口气有几分怪异,其中暗含的深意,若是细细一听,品味一番自也应当明了。
淑妃抬起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傅九娘。
所作所为无非是在显示着二人的高低贵贱,傅九娘在这宫中也早已看惯,现在就算在淑妃面前多跪一会也并不大碍,伤不到的傅九娘根本。
如同柔软的拳头打在这身上,怎么看都是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
“民女不解淑妃娘娘此番话是何意思。”傅九娘回应道。
“我看你倒是聪明的很,想来想去,你恐怕就是那楚辞,要不是现如今无人证实。”
“你以为你还能好好在这吗?”
淑妃小啜一口清茶,眼眸中带着渗人的笑意。
现在如同一根刺,努力的朝着淑妃步步逼去,几乎如今的每一步,都早已经压抑的人无法喘息。
傅九娘看向淑妃笑容未改。
“民女听不太懂淑妃娘娘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民女知道宝庆公主贵为千金之体。”
“可民女自不可让夫君受辱,当时心下难受,不过就是想在皇上面前求死罢了,怎么到淑妃娘娘口中却是那么多算计。”
“民女虽出生卑贱,但到底爱夫心切,旁人若是要侮辱我夫婿,自是不信的。”
萧寒藏在帘中,听着傅九娘这番话心中却又几分喜意,虽然明白傅九娘这句话完全是为了打发淑妃。
可难得能当面听见傅九娘维护自己,那种感觉必然有所不同。
淑妃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明明对傅九娘一肚子的火气现在这个时候反而没有办法发泄。
原本觉得就傅九娘这样定然不敢在圣上的面前说三道四的,可宝庆的禁足令下来,淑妃更觉得傅九娘不太简单,明明只不过是一个边城女子,凭何维护萧寒这般。
淑妃同傅九娘走近也只不过是想要知道对方的身份,到底是不是如同姚家所估计的那样。
除此而外,在淑妃眼中傅九娘不过就是乡下一条卑贱的性命,若是没有现在承平帝最为受宠的将领萧寒做夫婿,就这样的女人在外面死一千次,恐怕也无人问津。
“同你说,也说不明白,不过傅绣娘你要记住一点,这里毕竟是在宫里。”
“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我希望你心中明了,在宫里的日子还长,我不想傅绣娘受什么委屈。”
“傅绣娘当真以为有萧将军撑腰就天不怕地不怕吗?我要是捏死一只蝼蚁,这宫中那么多人,随便一个卑贱的奴婢就能给萧寒一个交代。”
“萧寒总不会为了你和皇上,和宫中的人过不去,所以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想清楚想明白,以免那一日重重的摔伤一跤真正疼的人可是你。”
淑妃说完站起身来从傅九娘的寝室内离开。
傅九娘低着头没有说话,等到人走了才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
看上去淑妃已经不打算慢慢试探了,之后很有可能会采取其他的措施,傅九娘不安的抿了抿双唇。
淑妃这番话说的毕竟没有任何问题,她之后的命如何,从来也不曾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在这深宫中死一个人,想要解释不是难事。
耳边响起了脚步声,傅九娘看向萧寒。
“无碍,在这宫中我自然可以保全自己,若真出了什么事情,我相信以你的本身,拉淑妃和宝庆下水不是难事。”
“若这件事情当真如此,那么接下来以我对承平帝的了解。”
“承平帝现在膝下能有治国之才的人只剩下赵恒,可这件事情一出两个人之间必然会有间隙。”
“之后你很多事情进行起来必然会更为简单。”
傅九娘说道,就好像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生死的前提之下,已经为对方计划好了接下来要走的路,无论是荆棘与否,亦或是其他什么。
所有的一切现如今在傅九娘心中已有了思量。
“那你呢?你们楚家的仇就不报了吗?你对我的仇怨呢?”萧寒问道,声音比刚刚二人见面时要冷峻的多,一双眼冷冷的看向傅九娘。
妄图从她嘴里听见一些别样的改变。
傅九娘望向萧寒的双眼。
“只要楚家还有大哥在,我这条命如何也就不重要了,我要的是整个皇朝为我楚家偿命。”
“那我呢?当日我的仇怨,你就能这样一了百了了吗?”萧寒双拳紧握。
傅九娘温柔的一声轻笑,手温柔的轻抚过萧寒的面颊:“从边城回来,我想了许久,想来你对我的心并不虚假,无论未来如何,一切也应当罢了。”
傅九娘以为怕是会像恨赵恒一样,怨萧寒一辈子。
可当看见楚英还活着,所有仇怨也在慢慢的消退,傅九娘应该恨萧寒什么。
当日让自己身处牢笼中被贩卖,又故意将她买下,让她感激涕零的那份情谊吗?还是在边城的一个个骗局?
若是算到楚家的家仇,谁又能料到,楚家为了赵恒落难,赵恒能置之不理,如同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将当初想要帮他的人一个个推向绝境,这才是傅九娘一生不能忘却的。
淑妃当初对楚辞百般疼爱到了最后,将楚家推到深渊的刽子手不也就是对方,比起这些,萧寒曾在她最失忆,无法找到反击的方法是帮助她,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算起来这份情谊难道不值吗?更何况看见了楚英,知晓因为萧寒的存在,在这世间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
萧寒握着傅九娘的手,眼神中视线难免多了几分闪烁,看向傅九娘的同时,随时而来的不安也一眼得见。
“在宫中无论处于什么样的局面,你都要保全自己。”
听着萧寒的话,傅九娘摇了摇头:“成大事者,在这些事情上就要不拘小节,牺牲也许意味着更好的开始。”
“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傅九娘我同你说明白今生除了你之外,我不再认谁。”
“更何况就算你不顾忌我,你也要想想楚英,他在这时间也只剩下你一个亲人。”
萧寒说的话,让傅九娘双眼通红,又时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去做一件事情,可偏偏却在对方的几句闲言碎语之下,反倒是有些哭笑不得。
“尽可能保全自己。”傅九娘回应。
“我明日便会让人来宫中保护你安危,其他的事情你无须担忧。”
傅九娘看着萧寒原本想要制止,可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若是现在不答应萧寒的话,恐怕也难,点点头也没什么,若是不肯点头二人之间恐怕才会牵扯不清。
“你让人过来便是,不过切勿坏了你的大业,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断不能因为这些小事而一败涂地。”傅九娘严肃看向萧寒。
“你安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