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汪婉清和汪海山,叔侄俩提着食盒有说有笑的出了酒肆,就奔着售粮铺子走来。
在经过钱庄的时候,汪婉清拉着汪海山就走了进去,在店伙计狐疑地眼神下,汪婉清淡定自若地取出了怀里七十多两银子,六十两兑换成银票,余下的都换成小碎银块,这样易收藏。
这七十多两银子是刚才周庆才老板给的,说是不计在那半成红利分红中,是给汪婉清买点补品的。
当时汪婉清也不推辞,欣然接受!
初来乍到大殷朝,身上一贫如洗,汪婉清自然不会傻得谦让不要,今后一段时间内,她还得靠这七十多两银子过活呢!
汪海山看着那炙手可热却不是垂手可得的银子,再一次咬紧了后槽牙。
这死丫头片子,心眼忒多了,为了防备自己,居然换成票子藏着,哼,等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二叔,这十文钱留给你应应急什么的。”汪婉清将银票和碎银子揣好,又递给汪海山几个铜板,笑咪咪地道。
这位嗜赌的二叔,还是少给他点钱比较好,免得他旧病复发,自己还得跟着费心。
十文钱不多,可也不算少,在大殷朝这个时候,五文钱能买一斗精米了。所以汪婉清给汪海山十文钱,那是一个普通人家近乎两三个月的口粮钱。
汪海山很想有志气地不要那钱,可是,虮子再小也是肉,不要白不要。于是,汪海山很不情愿地接过那十文钱揣进了怀里。
“走吧二叔,咱们再去买点粮食回去。再回去晚了,祖母会着急的。”不理汪海山那臭屁脸子,汪婉清边说便就抬脚往售粮铺子这边而来。
汪海山狠狠地瞪了汪婉清背影几眼,嘟囔了一句死丫头片子,也就跟了上去。
刚到售粮铺子门前,就见同村的那位周家三叔赶着牛车也在,只是这位周家三叔此刻是一脸地沮丧愁苦之色。
“周三哥,你这是来买粮?怎么不进去啊?”汪海山除了跟汪婉清耍脾气之外,对待他人,尤其是同村的长辈还是很有礼貌的,就抢先打招呼。
周家三哥,也就是周左臣,以为是汪婉清和汪海山叔侄两个来搭他的车回村的,这也是方才再酒肆那边都说好的。
可是,他现在正在为难呢。
“海山兄弟,婉清啊啊,你们……稍等片刻,等会儿咱们就走。”周左臣强打精神应道,“唉……别提了,前儿个这糙米还三文钱一斗,可今儿个就涨价了,五文钱一斗。我这手里刚好只有你三嫂卖绣品赚得三文钱,本想着买点糙米回去应应急,可……唉……”
“糙米涨价了?”汪海山也吃了一惊,“怎么好好的就涨价了?三文钱就不少了啊。一斗糙米,有一少半是麸皮,回去筛筛能剩下多少米了?怎么还涨价啊?”
周左臣心有同感,愁眉苦脸地摇摇头,哀叹一声,“唉……这日子没法活了。连糙米都涨价了,这日子还有得过吗?”
也难怪周左臣一脸的如考妣的沮丧样子,因为他是六个孩子的爹,长子才十五岁,最小的还在怀里抱着不会走路呢,加上他两口子,一家八口人,这大春天的,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没有粮吃,岂不是就活活的得饿死人?
而靠山砬子村十几年来不是没有饿死过人,当那户人家的老娘被饿死的时候,全村人都掉下了泪。
这挨饿的日子,苦啊!
周左臣手里黏着那可怜的三文钱,一想到家里几个孩子,都大眼瞪小眼,眼巴巴地盼着他能买点粮食回去充饥,他就想哭。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未到伤心处!
汪海山别看年纪不算大,可靠山砬子村饿死人的事儿,他依稀也记得。那时候,他老娘回到家,唏嘘不已地跟他哥嫂说王二麻子的老娘饿死了,哥嫂也都跟着流泪了。
现在再看看愁眉苦脸的周左臣,汪海山动了恻隐之心。同时他忽然记起,自己十岁那年,身子骨欠佳的老娘因为小侄女刚出生,哥哥去服兵役,扔下还在月子里的嫂子和年幼的自己走了,便急火攻心病情加重了。
那时候,家里穷得别说请大夫看病,就是填饱肚子都成问题啊哪还有闲钱看大夫?
月子里的嫂子连饿带上火,结果没出月子就得了疾病而亡。
这一下,原本就穷困潦倒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日子,更是难上加难,举步维艰了,老娘就因为悲伤过度,也差点跟着大嫂一起去了。
若不是村里的乡亲们帮忙,汪海山肯定,自己一家老小就都得撒手人寰。
而出力做多的就是眼前这位周家三哥周左臣。他和他婆姨不但帮忙料理了大嫂的后事,而且还拿出了家里为数不多的糙米送了过来,让老娘填饱肚子好抚养襁褓中的汪婉清。
在那最艰苦的日子里,周左臣一不求报恩,二不求什么好名声,很大程度上帮着老娘渡过了难关,这份恩情,比天高地厚啊!
现在,周左臣有难了,自己怎么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理?
想到这儿,汪海山看了看汪婉清,轻轻扯了她一把,将她叫到僻静之处,面色凝重地道,“婉清,二叔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哦?”汪婉清哦了一声,“二叔你是不是想要我拿出银子帮周三叔一把?”
汪海山郑重地点头,“不错,二叔正有此打算。这位周三哥不是外人,他不但是咱们家的大恩人,也是你的大恩人。当年你娘去世时,你祖母悲伤过度病倒了,若不是这位周家三哥不计报酬地帮忙,咱们叔侄两个非得饿死不可。
那时候你还在襁褓中,我也才十岁,你祖母还有病。咱们全家眼看着就要都饿死了,就是这位周家三哥,把他家为数不多的糙米给送来了些,咱们祖孙三代才有今天。婉清,别人的帮忙咱们可以不帮,但是周家三哥的忙,咱们家必须得帮!”
接着,汪海山就把当年的事情又详细地跟汪婉清述说了一遍,而后道,“婉清,你说这位周家三哥是不是咱们家的大恩人?这银子咱们是不是得给?这忙是不是得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