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问策带着张文娟来到湖边等待佳人,月亮高高,银光撒在湖面上,微光闪闪余波荡漾。张问策心不在焉的听着妹妹赞叹声,翘望东面,一直看到两辆马车徐徐驶来,看到上次的那位周家姑娘下车,心中止不住激动。
“文儿,你的朋友来了。”
张文娟看到周清芸,立刻奔了过去,而后看到周清芸带来的朋友,虽然诧异倒也没露出不满情绪。
周清芸侧身和张文娟解释了几句,张文娟点点头,两个人高高兴兴的招呼大家赏月。
张问策没看到周清琳,很是失望,他不好去打听,就给根生使了颜色,根生笑问到:“周小姐,我们小姐定了运河边上的包船,请几位上船吧。不知几位如何称呼?都是周府家眷吗?”周清芸点头介绍了几位来客,并婉转说了下家姐因不爱出门无法共游,张问策失望的点点头,就温和的招待大家上船。
能上皇帝心腹的包船,几位姑娘都颇为激动,两位少爷和张问策见礼后,就跟着张问策去了另一间包房,周清芸就再也没能见到张问策。周清英和庄雪怡也是第一次见到行军校尉,皇帝器重的朝臣,雄姿勃发英伟非常,心中都很悸动。周清霜已经定了亲,陪着张文娟赏月,张文娟很是喜欢周清芸,总是拉着她讲悄悄话,气氛不咸不淡。周清英还好,庄雪怡却看不上周清芸,尤其看周清芸和张文娟的私交甚密,酸水一波波往上冒。
“张小姐,平时喜欢什么?琴棋书画还是打马狩猎?”庄雪怡讨好的问。张文娟面上一僵,尴尬的笑笑说:“我一向惫懒,不如庄小姐多才。”张问策是草莽出身,张文娟也不喜读书作画,女子打马狩猎虽然在这朝代让人认同,但世家贵女不会以打马狩猎为荣。
庄雪怡像没看到她表情一样,依旧笑道:“六妹妹就会的多了,虽然是庶女,但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呢。”周清芸身子一顿,扭头瞪了庄雪怡一眼,庄雪怡当没看见。张文娟气的鼓鼓,甩了下袖子:“我去桥头看看。”
周清芸赶紧跟上,张文娟当没看见。张问策听说张文娟丢下了客人,自己就赶紧过来招呼几位娇客,庄雪怡看张问策过来,立刻端出淑女姿态,娇羞可人又贤惠懂事,庄森也频频和张问策讨教武艺颇为崇拜。周中权有点插不上话,有点恼怒,场面有点尴尬,外面看来却又有点和谐。
张问策看多了别人崇拜的眼神,也看出了许多官家小姐明示暗示,脉脉传情。在此之前他很自得,自从被小丫头奚落后,眼前总是闪现小丫头那犀利冷漠的眼神,自己这是受虐病吗?还是这就是别人所说的心悦?自己居然会因为两次见面,几句冷语心悦一个半大丫头,想来可笑?张问策本不善言辞,但因这些都是周清琳的亲眷,忍不住笑语温言,庄雪怡心花怒放,觉得这少年将军定是有意,回去要去找娘亲说和,周清英也很是享受张将军的招待,至少可以在周清芸面前炫耀一番,各怀心思赏月夜。回府的时候,周清芸扭捏的送了两样礼物给张氏兄妹,张文娟笑着很开心,张问策只是面无表情的点头。
周清琳在哪?她被犯病的誉王带到了云梦山,颠簸了两个时辰,山顶唯美的月光也无法平息她心中的怒火,等她回了内城太阳都要晒屁股了,怎么办?周清琳瞪着桃花眼:“你干的好事!我怎么回去?回去就会被所有的人看到我一夜未归!”
“未归又怎么了?和我在一起委屈了?我辛辛苦苦自己驾车带着你来看最美的月亮,你倒好,一点不感激,牢骚这么多,不怕老的快?”
提起这个更气愤,一出城门圆缺和随从就被打发了,只剩她们两个,想到誉王的恶名,稳了稳情绪:“请誉王殿下带我回去。”她决定不和他废话一句,不然打嘴架都能干到第二天。誉王抄手倚在树边:“你做一首诗,或者唱个曲儿,高兴了我就带你回去!”
周清琳发现自己良好的休养总是被这个家伙破功,“您老人家这不是为难我吗?我一个十三岁的丫头会什么诗?曲儿?我是卖唱的吗?”
“诗还是曲儿,选一个。必须和月亮应景。”誉王搓搓指甲,丝毫不妥协。
周清琳败下阵,转头看了看明亮幽寒的月儿,想起了自己在西北的那年,曾经的期许和勇气,低头吟唱:“浅浅白光映帘窗,思念默默无边尝,云际婵娟出游去,织女三分镜无光。爱,何来?恨,何妨?归期十五月圆夜,都是梦一场,都是梦一场。”
静悄悄的深林,皎洁的月,沙沙的声响,都给这清凌凌的声音伴奏,誉王看着周清琳含在眼角的泪,微微抿着的嘴唇,月光之下,浑身清冷的气场,在悠悠的声音里暗自哀伤,誉王突然心痛难忍,不由的站起身将娇小身形拢入怀中,拍了拍。静怡的时光有些短暂,两人分开时都有点不自然。
誉王咳嗽一声:“切,你个小屁孩懂什么伤春悲秋的?”
“那你懂吗?”
“本王不需要懂,也不想懂,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对。话说回来,你何故如此哀伤?你不至于啊,父母双全,受尽宠爱,哪里也看不出你伤的理由啊?”
周清琳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说:“我可以回去了吗?”誉王哈哈一笑,洒脱一摆手,月光之下,俊美面庞,背月光芒,绝代风华也不过如此。
行军校尉府,张文娟在发脾气,闺房里的器物几乎破坏殆尽。张问策叹口气敲开了妹妹的门。
“文儿,何人惹你如此大发雷霆?”
“哥,我讨厌京都,讨厌京都里这些虚伪的人,讨厌那些规矩,更讨厌那些因为目的接近哥哥的人。咱们在西北不是很好吗?哥哥,咱回西北好吗?”
“文儿,你不是和周家小姐很好吗?”
“哼,什么周家小姐,她是个庶女,我不在乎什么庶女不庶女,我讨厌欺骗。要不是哥哥想让我成为京都名媛的样子,我才不愿理她。”
“文儿,成为京都名媛才能选个好人家。”
张文娟暴怒:“我不,我就要和你在一起,永远在一起。”张问策厉声叱呵:“文儿,莫要说这浑话,哥哥拼死拼活为的就是你和母亲,如果你终身没有着落,让我如何向母亲交代?”,张文娟红着眼睛不说话,张问策离开后,又是一阵霹雳巴拉的声音。
张问策黑沉脸色,进了书房。根生侯在书房:“将军,周六小姐出门后不久,周四小姐就从后门出来,带着食盒,碰到了誉王,誉王似乎早就等在后门,誉王带着周四小姐出了城门,但是属下无能,跟丢了。”
挥挥手,根生退了出去。张问策对着月光陷入沉思,自己怎么会对一个十三岁小姑娘如此放不下?也许是魔怔了,皇上听说说西北有冒顿人鬼祟出入,着自己回去查查清楚,自己要不了多久就会离开京都。浅淡愁绪而已,好男儿自然志在四方,打定主意,就吩咐人安排。他一向不是拖沓之人,第二日就整理了行装奔赴西北。
誉王送周清琳回了周府,当然不是从大门进入,虽然是个十三岁小姑娘,但毕竟是个姑娘。圆缺、圆月和云妈妈知道她昨夜未归之事,其他人看到四小姐的贴身丫鬟依旧在门外守门,根本没想到发生了什么?云妈妈已经从两个丫头嘴里知道了情况,看到四小姐回来了,默默跟在身边,周清琳看出来云妈妈有事,支开了两个丫鬟。云妈妈斟酌了下语言:“小姐,您和誉王殿下很熟识?”周清琳说了认识的过程以及昨晚的经历。云妈妈欲言又止。“云妈妈,我既然跟母亲要了您,就是看重您,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小姐,誉王这个人不能看表面,虽然外面人对他风评纨绔王爷,风流王爷,一事无成,浪荡不羁,但就我的了解,他心思深沉,不拘俗理,语出惊人却也霸道蛮横,小姐与之相处还是需要多加留意。”
“我不会和他有什么相处,只是一场误会。”
“小姐不清楚,誉王此人蛮横霸道,他认定的人和事儿没人能阻止,他是皇后带大的,生母是韩国公长女,因病去世,他在后宫长大,很多事情都看到听到,皇帝不知何故不喜欢他,但是他依然狂放不羁,屡屡犯戒,经常出入大理寺,却没人奈何他。他想做的事情不管什么手段,从来没有失败的。”云妈妈看了眼小姐说道:“而且,听说誉王殿下是有隐疾的,他不能被旁人触碰,奴婢在宫中时候,陛下一个受宠的妃子看到小时候的誉王殿下很是俊美可爱,摸了摸他的脸,他就疯了一般将那个妃子踢打致死。当时誉王殿下只有九岁。因这事他被关到了教养祠一年,还是皇后娘娘求情,才放了出来。”
周清琳惊讶了,一个九岁的孩子,如何做出这事?誉王在他看来就是小痞子,没想到他这么凶残。周清琳安慰了云妈妈,自己不会引起誉王的注意,尽量躲着他,何况他是否活过那场宴会都不知道。
云妈妈的话,周清琳听了很是诧异,她想起来昨天晚上那个温暖馨香的怀抱,想起来下山时候始终在她身后保护她的那个身影,很难和狂躁凶残联系,只是不管怎样,她和誉王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太深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