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南槐王拓阳闵坐在阳光下,袖中是一封来自仙都的密信,用的是皇家特有的法术禁制,任何人拦不住,拆不开。
所有人都说我拓阳闵野心勃勃,如此看来,我那位侄子还是蛮信任我的嘛!
李同的背后多了一个小竹箱,乃是婉儿闲来无事编织而成的,并不是什么天材地宝,但是比包袱总归看上去要好一些。
他来向南槐王辞行。
南淮王爷并未起身,微微抬眼道:“这就走了?”
“嗯呐,走了。”
“慢走不送!”
李同故作镇定的走出府门,背后早已经结了一层汗珠,这位王爷三次见面态度转换如此之巨大,尤其是此次,傻子都能感受到他的那份杀心。
范子笑道:“七颗灵丹,一柄品轶极高的山河法器,王爷这是要做善财童子啊!”
南槐王正了正身形:“那有什么办法,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本王难得瞎眼一次,就当是个教训,不过那小子总让本王觉得心神不宁的。”
“那就斩草除根。”
范子做了一个手刀下切的手势,南槐王略微思忖一番,抛出一颗黄龙鳞。
拓阳闵的脸上如同被一道光线自上而下扫过,循环不息,钱币落入地上,竟是沿着玉石路面滚动,碰到老槐树的树墩上,直挺挺的立在了地上。
范子问道:“如何?”
拓阳闵诚实回答:“先生,其实在抛硬币之前小王都没有想好正面到底决定着那小子是生还是死,一切自有天意,不去管他了。”
听了此话,范子便不再言语,也不会去做那画蛇添足之事,南槐王站起身来说道:“本王今日,要去邻居家走动走动。”
大将军入南槐王府,这没什么,南槐王到大将军府,一千多年以来头一次。
南槐王手中提着一笼两只翠玉鹦鹉,闲情逸致的很,不巧的是,那位韩大将军昨日出了远门,谁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拓阳闵不急不慢,他要找的,不是那个战时唯我独尊,平时惜字如金的大将军,而是他的心腹,匠圣公输穆伦。
南槐王遮掩了天地,只说出一句话,气的公输穆伦想杀人,这位王爷也不算太难为人,就只是要二十套甲胄而已。
公输穆伦自然不是要杀这位南槐王,本身也没那个本事。
一脉圣人,修为不能仅仅靠境界论,天下匠人都会冥冥之中为这位匠圣增添一分实力,但是相较于道祖佛祖而言,匠人的数量实在稀少,比不得人家信徒如海法力无边。
匠圣想杀的,是四个人其中之一,自己身边的心腹,到底是哪个畜生投靠了南槐王!
大将军府上筹备战备物资,商家的渠道和匠人的锻造,看似光天化日百无禁忌,实则都是在一层层的法阵掩护之下,即便有人就在咫尺之遥处,也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根本看不到那些忙忙碌碌的动作。
若是有人破开法阵窥探一二,自然会被商圣和匠圣知晓。
战备物资,大将军从来不闻不问,全是匠人一脉在把控,而在匠人之中,能够知道具体有多少套甲胄在锻造当中的,唯有公输穆伦的心腹四人而已。
两个是他的儿子,两个是他的嫡传门生。
恰好,第一批物资能够打造出的甲胄,就是二十套,后缀一个“万”字。
这位王爷既然说开了此事,肯定就不怕公输穆伦去追究,能够在他这位匠圣的眼皮子底下对他的心腹之人动手脚,道行深浅一看便知。
公输穆伦没有什么怨言,只是没来由有一种窝囊的感觉。
就好比偷偷摸摸看中了一个小娘子,都谈好八抬大轿择日娶亲了,正准备着神不知鬼不觉的入洞房,突然冒出个浓眉大眼的汉子,直接对他说你那媳妇我先借用几天。
此等大事,可不比那些个人小事,借或者不借,一念之间,便是整个匠人一脉的祸福生死。
韩大将军的突然离开有些蹊跷,细细想来只有两种可能,便是对于此事,韩大将军要么拿不准,要么兜不住。
南槐王也不急,给了公输穆伦三天考虑时间。
公输穆伦顿时觉得道心不稳,竭力压制住怒火道:“三个月后,二十万套甲胄如数奉上!”
南槐王一合折扇:“匠圣果然是痛快之人,这两只玩物就送给先生了,好生喂养,本王可是拿他们当自己的儿子对待的。”
公输穆伦面红耳赤,心底骂了句娘。
等南槐王走后,公输穆伦满心戚戚然,喊来自己的两个儿子,也并未指责,只是说了句“好自为之”。
此后,就再也无人见过他的行踪。
仙国之内,百家圣人,看似百花齐放,实则就像是一百柄大闸,牢牢控制着百家学士的登仙大道,佛门道门大道宽些,还会有人可以捡漏飞升,类似匠人一脉这种的羊肠小道,一个匠圣便足以让上万匠人大道无望。
世人常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其实是一人挡道,其余皆为鸡犬。
走了也好,他这位南槐王,不说能够扶大厦之即倒,最起码要让仙国的夜空来个繁星璀璨。
如此看来,本王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人嘛!
南槐王面露笑意,大袖一挥,落到自己的府中。
南槐城外,一道黑影穿梭在密林之间,速度飞快。连木端也想不明白,为何李同才刚接触武道,一气居然如此绵长,连她这位阔渊境的大修士都感觉有些跟不上脚步。
若是没有光阴长河的冲刷,或许她不会如此吃力。
在这个世界上,哪有人能够落入光阴碎片当中还不受影响的道理,只不过是小舟爷爷的一碗符水并不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张“水魂符”,更能让人在光阴长河之中失去一些不必要的感知,其中奥妙,乃是商家秘法,不足为外人道也。
如此行事,虽然光阴长河砥砺的分量不减分毫,但是却少了一份心性和耐性的打磨,对于武道一途,短时间来看利大于弊,从长远论,尤其是对于那些以无上境为目标的武夫而言,弊大于利,故而孟樊才言,舟家小儿多此一举。
二人寻了一处偏僻的溪涧歇脚,木端深吸一口气,强忍着骂人的冲动,连日积攒了灵气,居然被消耗的大半,堪比一场生死之战的消耗了。
李同挽起裤管,下到小溪当中,捡一块块的石子在水下埋了个鱼窝,这种事情在缥缈峰时大师兄赵一锤经常带着他做,轻车熟路。
谁知那溪水里的游鱼鬼精鬼精的,居然能够浮出水面跳过鱼窝,看的李同眉毛直颤。
在南槐王府,每日只能以一些瓜果充饥,来到野外,好不容易能一展身手,让后面那位神仙姐姐看看咱老李的威风,却碰到一群比人还精的鱼!
等了半日,终于有一条半黄半青的小杂鱼落入到鱼窝之中,李同一时间差点流出眼泪来,总算是开张了。
他拿双手捧起那条巴掌大的小鱼,谁知那条小鱼居然口吐人言,吓得李同直接栽倒在水中,那条小鱼也扬长而去。
游到远处,还不忘吐了一口溪水在李同脸上,“算你识相,否则本公主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李同抹了把脸,茫然的看向木端,后者正捂着肚子咯咯咯直笑,继而又觉得不太淑女,这才稍微正了正身形。
“你个呆鹅,在如此山灵水秀的地方,草木游鱼早就开了灵智化为精魅,修行大道上,我们还要称呼他们一声道友,你想吃他们,与杀人无异。”
她想了一下,又说道:“比杀人作孽更甚!”
李同无奈的坐在溪水当中,那老子吃啥?
上了岸,李同感觉到身上诸多不适,仿佛有一条火龙在体内游走,湿漉漉的衣服瞬间便干燥起来。
木端连忙离他稍远些,这一股纯阳真气对她这现在人不人贵不贵的状态最危险。
她看到李同的丹田之中有了星星之火,已经开始自行护主,目前来看还不成事,但是早晚有一天会变成一片火海。
话说,武道入门何时比喝凉水还简单了?
木端指了指远处几颗结出果实的果树说道:“虽然树木已经化灵,但是果实食之无妨,只要不伤它们的根茎便好,还有,别逮着一颗果树往死里摘。”
李同长舒一口气,这鬼地方真不能呆,保不齐哪天就会饿死了。
“我说别往死里摘你听到没有?”
“你是饿死鬼投胎啊!”
虽然说只是吃了一肚子的瓜果,李同却还破天荒的打了个饱嗝,拍打着自己的小肚皮,神思万里,没来由发出一阵五谷轮回之音,杀伤力巨大,连自己都挪了挪窝。
木端显然听得到,但是闻不到。
李同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为何这几日一直没有拉屎的欲望?好像也未曾在王府看到有厕所这种建筑物的存在,看来这仙国仙人少了不少的乐趣啊!
木端正在屏气凝神,在仙国,水、土、木、金四种属性灵气弥漫到各处,火属性却唯有炎龙山那一代最为旺盛,王府有一个“火字房”,放了一颗火元珠,就是取自炎龙山。
却不知为何,木端突然感觉到此地灵气异常干燥,仿佛是在下火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