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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问灵

如今的清河,不复以往,热闹无比的街道死气沉沉,荒废的如同昔日的义城,零碎的尸骨早已腐朽,蛆虫啃咬着骨缝里仅剩的一丝丝肉沫,不远处一群乌鸦叨啄着腐烂的尸身,孤零零的头颅格外突兀,两颗眼球早已消失,头发插着别致的发簪,她的手紧紧握着另一具尸体,而这具则是青筋遍体,黑色的纹路在身体上扎了根,蔓延开来,白眼球突出,已是死亡多日,丑陋的没有鸟来啄食。这样的尸体数不胜数,无人认领,任由亡魂飘荡,魂无归处。

嗷嗷待哺的婴儿在盼着父母归来,等着投入父亲温暖的怀抱,再听一听母亲那动听的摇篮曲,他无法表达,更不知父母身在何处,母子连心,只能以声声啼哭再唤一唤父母,天意昭昭,你的啼哭,是我最后的命数……

没有人会去同情一个无关紧要人的死亡,不过是战争应付的代价,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利益,只有死亡直视他们的时候,他们才会感到害怕。

那日蓝忘机追着黑影而去,避尘已如霹雳凌空,当头劈落。黑衣人大惊,驱动笛音,大地被一双鬼手撕出一道裂痕,万千恶鬼如洪水般涌出,无数道鬼影接连扑向那道剑芒。

凄厉的剑芒如一道黑色的闪电横空划过,魑魅魍魉瞬间碎裂,纯洁的空气变成了墨黑色。

黑衣人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颤抖的握着白玉笛,丝丝血液染得玉笛白里通红,自己一身阴气全被蓝忘机克制着,忙转身飞逃。他的身影如青烟般穿行在死尸中,蓦地白光一灿,却还是被蓝忘机的避尘透肩刺过。只看到那人念动咒语,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是传送符。

蓝忘机也没有好到哪去,他这一剑本是全力伤敌,意在抓捕,不想置他于死地,又全力收法,剑气反震之下,全身巨震,嘴角竟渗出一道血丝,灵气大伤,一时无力回话,竟叫那个人给逃掉了。

汪~汪汪~汪~几声犬吠,吸引了思追的注意,仙子守着一个地方发了疯的狂咬,原本蓬松的毛沾了点血滴,已经竖起,略带些伤,近看两眼瞳孔放大、目露凶光、眼神锐利,咧着上唇露出了尖锐的犬齿,嗯~嗯的长叫警告着敌人,它死死的护着身后的人,等着同伴来救他。

思追丢了往日的作风,飞奔着跑向仙子,任凭景仪怎么喊他,都无济于事。“诶呀,思追啊,你等等我行不行,你小心仙子咬你~你等我一会啊~蓝思追~~蓝苑”。他捂着岔气的肚子,停下擦了擦头上的汗,长叹一口气,看着前面的人,无可奈何,接着跑吧。

前面说到蓝忘机救回来一个小婴儿,直接转交到做事周密,细心沉稳的思追手里,后来思追带着景仪找金凌去了,孩子就没再提及,要想想思追自己也是个孩子,虽然有着好耐心好脾气,但是对于看孩子他也是毫无经验啊,想着要喂他,要哄他,要陪他找家人,他还要照顾好其他的师弟,一个头变两个大,唯独有看孩子经验的含光君追敌人去了,跟他在一起的同伴都年龄相仿,那就只能叔叔温宁了,思追本就乖巧的很,一说起哄人的话,羞羞涩涩,小脸儿红扑儿的,糯糯的声音甜的掉牙!

只抻着温宁的衣角,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他,甜甜的笑挂在脸上,“叔叔,帮我一个忙好嘛”,思追咬了咬唇,吞吞吐吐的,一旁的金凌心都快提到嗓眼了,猛烈的咳嗽了几下,捂着眼睛不去看他,温宁的心扑通扑乱跳,呆呆的看着他,什么话也没说,大概是同意了吧,思追温宁二人互相注视着,一旁的景仪翻了个白眼,抢先一步把孩子塞进了温宁的怀里。

嘤嘤的啼哭声让温宁缓过了神,“阿苑,你刚刚问我什么”,金凌一撇嘴,看着含光君走了,他也跟了过去,等到众人都反应过来的时候,金凌早就跑远了。

所以现在只剩下温宁和怀里的婴儿了,温宁的面貌过于骇人,孩子到了他的手里,哭声就没停过,他越是焦急,面目越狰狞,孩子哭的越凄惨,温宁本就自卑,一心认为是自己的错,他低着头,无神的眼睛眨巴眨,本就惨白的脸又重了一重,一股悲伤跃然于脸上。

众人皆知鬼将军,谁识白衣温琼林,还未变成凶之前,温宁经常着白色轻衣,样貌清秀俊逸,是无数女孩倾慕的帅气少年,可如今,连襁褓中的婴儿都不喜欢他,穷奇道截杀中误杀金子轩,血洗不夜天江厌离惨死,江澄金凌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别看蓝湛性格冷酷傲娇,表面上不显山不漏水,每次喝醉酒只要见到温宁就动手打温宁,还不准魏无羡吹笛子给温宁听,温宁一靠近魏无羡蓝湛就生气,再者魏无羡冒天下之大不韪将温宁炼成凶尸,夷陵那段日子二人寸步不离,蓝湛当然要防着温宁,所以对温宁没有什么好脸色的,这个世界上,除了魏无羡就只有蓝愿是真心对他好的,着实是个可怜的人……

他急的直挠头,无奈的望着孩子,只能带着他去找那些晚辈,飞速狂奔,脚踩火箭般迅速,一溜烟的功夫追上了景仪。

景仪看着跑远的思追,掐着腰,擦了擦汗,刚要起步,一股凉风直袭后背,重重的拍了他一下,这个鬼地方能有什么人啊?

景仪紧紧握着剑,不回头去看,一心想着这个错觉,没事没事,我不理他什么事都没有,“哇~”响亮的一声啼哭穿破雾霾,传送到景仪的大脑,一瞬间神经短路,细胞大部分死亡,“妈呀,鬼婴啊”,飞一般的跑没影了。

温宁的手还保持着那个姿势,悬在半空中,愣了愣,四处的望了望,很纳闷的说“鬼婴,在哪啊”……

连景仪的名字都没喊出口呢,人家就跑了,诶,温宁这心里啊估计被刺了一百刀啦,肯定会想“景仪也讨厌我了”,他温柔的拍了拍小宝宝,带着他朝着思追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阵风吹过,雾霾渐渐褪去,墨黑色趋于清澈,离得很远的人相互也都能看清了些。

腐烂不堪的尸体阻碍着思追的脚步,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倒他们身上,蛆虫爬了满地,让人连连作呕,死尸的身上遍布黑纹,从伤口中流淌的毒液顺着地上的纹路蔓延着,皮肤一旦沾染,毒液就会沿着血管一点一点侵入心脏,麻醉神经,若不及时救治,顷刻即死。

转瞬狂风袭来,暴雨骤降,豆大的雨点砸在思追身上,睁不开眼睛,纯白的长袍变得脏兮兮的,脚下血流成河,还要躲着它们,深一脚浅一脚、踉踉跄跄的跑着,身后的景仪干着急也追不上他,也不敢大喊,生怕婴灵来找他,虽是满头雾水,却也是深信不疑。

仙子摇着尾巴,伸着舌头哈呲哈呲的看着思追,原本一副吃人的姿态,现在一脸的乞求,它跑到思追身边,咬着思追的衣角,两个小爪子使劲向上够,小脑袋卜楞卜楞看看金凌看看思追,嗯~嗯的叫着。

金凌虽无父无母,可也是娇生惯养,容不得一点马虎,金陵台与莲花坞他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踏出了一条平地,舅舅江澄虽然没有好脾气,总是动不动就要打断金凌的腿,可如果金凌遇到了什么事儿,他还是第一个冲上去的,说白了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心里还是向着金凌的,大舅又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夷陵老祖,敢欺负金凌,那简直就是找死,可怜这“大小姐”躺在血泊之中,已经不省人事了……

已是秋季了,本就干冷,雷声滚滚,暴雨倾盆,阴黑的夜如鬼魅般笼罩着大地,待闪电来临时,透出的光亮更是平添了几分狰狞。

“金凌~金凌,你醒醒……你醒醒,金凌~”,思追扔下自己的佩剑,扑咚一下跪倒在金凌身前,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在两人身上,思追红着眼看着躺在血泊中的人,用自己干净的衣角,擦拭着金凌脸上的污浊,他自己跪在水中,让金凌的脑袋枕着自己的腿,他摸着金凌的脸,犹犹豫豫的探了探鼻息,谢天谢地他还活着。

落在后面的景仪连忙刹住脚步,张着嘴,眼睛瞪得极大,“这……这这这这”,我的天呐,这两个人这是怎么回事,他有点不敢置信,揉了揉眼睛,定睛细看,不愧是含光君养大的好孩子啊,为人处事也和含光君一样……景仪呆立在那儿,一动不动,盯盯的看着那两个人,那股邪风又从身后袭来了。

“景~景仪”,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声音低沉的叫出了景仪的名字,“我滴个妈呀,万事不利,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啊,撞鬼了”,景仪心里直犯膈应,“别找我,别找我,别找我”,心里念了数十遍,自己安慰着自己,后来又想了想,我也没做过坏事啊,怎么纠缠上我了呢,肯定是幻听,提溜的心落了一半,见景仪没有反应,温宁就拍了他一下,又喊了一句“景仪”,面前的人依旧没回头,倒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温宁有些纳闷,难道我的劲儿使大了,他蓬头垢面抱着个孩子径直走到了景仪眼前,景仪哆哆嗦嗦抱着剑,直勾勾的看着地面,水面反射过来一条巨大的黑影,他硬着头皮不抬头,温宁不知所措,景仪到底是怎么了呢,怎么好端端的就坐地上了,困惑的挠了挠脑袋,映在地上的影子却是张牙舞爪,长着长钳的吸人脑髓的怪物。

他抱着孩子在景仪面前晃来晃去,多等一会怎么也会醒来,怀里的孩子好像看见了景仪的丑态,咯咯的笑出了声。景仪的恐惧已经达到极限了,冷意直冲鼻尖,两眼一花忽悠一下昏了过去。

温宁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本来还抱着个孩子,地上还倒了一个,也顾不上去看思追和金凌,真是雪上加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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