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你大哥哥怎么了?”
德妃还是有些担心。本来年关的时候还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说,一定要考个状元来。她也觉得,自己的外甥也是俯拾青紫的人物,快现在倒好,竟是连试都不打算考,直直的回去了。能不叫人担心么?
“应该只是第一次要参加大比,胆子小,还是有些过不了那一道坎吧。”陆贞妤胡诹了一个借口。
她许是猜出来了。不过见二哥那种怅然所失,以至于饮酒饮到浑不记事,也是苦了他了,自然不好把缘由说出来。
“我见他也不是那种怕事的人啊……啊,算了,大哥可是要把你就这么孤零零留这里了?”德妃皱着眉头,担心了半天陆家未来的倚仗,又开始担心自己的大哥。真是的,陆家的男儿怎么这一代都长歪了,一个个的净知道玩儿,浑然不顾家族中事。
“家父知二叔定会为了大哥哥而留在书院,就将书院中事并了家族琐事,交于二叔二婶一家,携母亲外出云游,见一见大好河山,也算了一平生所愿。”
陆贞妤低头笑了笑,原本坐直的腰都弯了弯。爹爹也是跟着二叔学歪了,尽是想着出去闯荡江湖。
“啊,也罢,本是想着萍言若是中了进士,也算是能离他父亲伯伯远一些,倒不是说非要封侯拜相,封妻荫子,也至少能踏踏实实的,哎哟……”
陆贞妤只是坐着,眉眼含笑的看着德妃,什么话也没有说。
陆家人大多不做官,因为心里那种两袖清风的感觉。她倒是不觉得做官有什么不好,她对于陆家人的风骨,向来是有学有弃的。做官,在庙堂之上可以尽心辅佐君主治理天下;在江湖之远亦可以为百姓做事,实实在在的让民受益。
可惜,陆家人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这么做的。至少,这一代,连了上一代,都没有什么做官的,都是在书院里教书育人,或是在边野逍遥快活。
三月底的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就是崔后的生辰了。
金坠站在崔后身后,后面的侍女静静的立着,有的梳发,有的插簪。门口的宦官站了两个,都是安安静静,眼珠子都不动。
“娘娘,又发现了一根白发。”金坠小心翼翼的将这根白头发牵了出来,长长的,在满室灯光下闪着光泽。
“金坠,替我把它扯下来吧。嘶——”金坠倒是动作很快,扯的崔后咬紧了牙。
洛清奚她们早早的就来这里祝过寿了,每个人都送了些东西,当然,也无外乎就是字画刺绣。
呵呵,宫里的女先生们教导的东西,可不是白教的。才艺什么的,谁不会来两手?之后就自然是什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或者是别的。
皇子公主们需得早早的拜过寿,不然之后的官家夫人们一个个的来这里拜寿,免不了有麻烦。
献寿礼其实也是一门技术。抛开必要的寿星图和一卷贺寿词,剩下的礼物,或是精心制作,或是价值连城,还要对上皇后的口味。
洛清奚每年都是作图,毕竟作画是对她来说较为简单的了。今年还是画的花王牡丹,当然,是借鉴了崔家赏花宴的姚黄牡丹,不过当然也不只是姚黄牡丹。
蔚槿瓅写了《百寿图》,莫轻颜绣了一张《寿》。难得了她们,真是有新意。
不过反正她们也知道,她们的礼物是不会被打开的。不过是检查后入库收着罢了。
外头的姑娘么,才是这场大戏的主角。
有的献的是价值连城的香,也有的是献一些名家名作,不过也有别的。
例如说程苑,奏了一曲《春花秋月》,献了一幅绣的精美的百鸟朝凤图。不过可惜,皇后娘娘并不能够因为这个而青睐于她。
程苑喜欢的是二殿下,全京都都知道这件事。程苑穿的花枝招展,走过福女席位的时候,还狠狠地瞪了一眼崔绮毓。
崔绮毓倒是想乐的不行,“她倒是看看自己,哪个千金小姐上台了?偏像一个乐妓一般,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府上呆久了,脑子呆朽了!”
洛清奚难得和她站在同一战线,“就是啊,她瞪我干什么!”
哦,不得不说一下洛清奚和程苑之间的问题了。
大抵是上一年的上巳节,洛清奚和姐妹们开开心心的在玉心湖畔接受僧侣们主持的圣水沐浴仪式,那次是二殿下负责跟着的。
程苑早早的得了消息就跟上了,却在淋了圣水之后衣服掉色了。
虽说圣水里加了一些东西,但能让衣服掉色掉的这么迅速,也是不容易。见几个小丫头看着自己丢了脸,自然是炮仗一点就响,不仅说自己身上的是天衣阁所制,还明着暗着说洛清奚几个人没眼光,在宫里呆着也是浪费了位子。
可惜撞刀口上了。
东宫里伺候洛清奚的侍女,正正好好在花朝节之前赶制了第一批春衣,正是天衣阁做的。
洛清奚一戳,把那两个随侍的丫鬟戳了出来,强行查了程苑的衣服,还丢下一句“赝品”,就趾高气扬的走了。
程苑所气,便是如此。当着自己姐妹的面这么下自己的面子,虽说洛清奚小,不懂分寸,仗势欺人,但结仇就是结仇。洛清奚就是坏人。
真真还都是孩子。
“你家献的是什么?”唐臻转头询问明玉安。
明玉安又是一身素淡,不施粉黛。还好有家传的底子撑着,现在连头发都弄得简简单单,明明长大的姑娘了,又用回了双丫髻。
“别提了,我现在危险得很,”明玉安低头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蛋青色的,再加上本就还圆润的脸,显得她幼稚极了。“光是这个月,上门说亲的就将近十个了,有的还来来回回的说,明知道我不喜欢!”
明玉安故作狰狞的脸色显得更加幼稚,“你说我要不要学一学大公主,在我家里搅动风雨,让我娘,顺理成章把我扔到家庙里去?”
唐臻假装思索,把头歪向一边,表现着自己精致的堕马髻,说道,“有道理呢……”
明玉安不顾双丫髻的摇摇欲坠,眼睛里快冒出来星星,说道,“真的吗?公主,若不然,你替我出个主意吧!”
唐臻笑了,她眼睛里的星星也要溢出来了,“假的!还什么搅动风雨……”
“别说是我了,我大哥哥也是这样!啊,老天爷啊,我家造了什么孽啊!”
明玉安恨不得仰天长啸,来个怒发冲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