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支曲子奏起来,一群舞女舞起来,皇上面上才有了变化。
唐圭就坐在洛清奚身边,是首位,看着最中心的那个舞女发愣,还转了转脖子,想看清楚那个舞女面纱下的脸。
洛清奚也看到了皇上的脸色十分不好,有些疑惑,也就不再只是光顾着吃,看了看周围。
董贵妃扶着桌子,像是要站起来。
她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董贵妃想上去掀了那个人的面纱。
那人的容颜,即使不是国色天香,但只要再来一个相似的,便是冒犯,是侮辱。
是谁干的?
董贵妃心里似有怒火升起,又不好发作,看着皇帝并不是男子看女子的赤裸眼神,这才坐稳了,只是绞着帕子,目光深沉。
德妃却是一阵发愣后看向了皇帝,不能说是铁青,但也不是好脸色。
洛清奚扯了扯唐圭的袖子,打乱了唐圭的思维,“你们看的那个舞女怎么了?”
唐圭摸了摸她的手,像是宽慰,沉下了心,才说到,“她带着面纱,又有七八分相似。”
又抬头看了一眼皇上,才说道,“和我母后,有七八分相似。”
辰元皇后死时,唐圭不过两三岁,记得不清,是唐铭鑫动不动就给他看画像,他才能想得起来。
洛清奚是没有见过皇后,但不是不知道这宫里,人们对她的态度。
都是怀缅而铭记的。
董贵妃看到德妃发怔,伸长了手,在她面前甩了甩手,待德妃清醒后,问道,“元泞,你看那个女人……”
“像皇后。”
冀王府里共度的日子又不是做假的,洛芙蓉的一音一容,都恍如昨日所见,清晰不已。
一曲舞毕,皇上很是失礼的叫人把那个舞女按住。
当太监把这舞女的面纱撕下来的时候,这几人反而放下了心。
起舞时那双脉脉含情的眼睛现在已经恢复了平静,与辰元皇后只有四五分的相似罢。
“抬起她的脸。”
唐铭鑫的声音惊不起一丝波澜。
还好,一点都不像,不然,这张脸就要被毁了。
董贵妃放心了,就算皇上肤浅,只看颜色,也是不会看上这舞女的,更何况,皇上还长情呢。
胡乱的安慰总是平息某种不知名的不甘了。
“你叫什么名字?”
唐铭鑫不是没有脑子,一切的偶然都是绸缪已久的必然,总是要盘算的。
“民女戚怀柔,梅花巷戚家。民女心悦皇上,特此献舞。”
说的十分平静。
“好,那就封你为婉贵人,赐住安华宫。”
满座哗然。皇上都多久没有往宫里迎新人了。
唐圭更是拍了桌子就想起来反问。可惜多年的读书教育都没有什么用,只有洛清奚生拉死拽才把他按住了。
董贵妃更是不信,生生把帕子撕开,然后发出了醒耳的“撕拉”声。
金银丝散开,看着就没有美感。董贵妃尴尬,说了一声,“皇上,臣妾突感身子不适,先回欣德宫了。”
说罢都没等皇上回复,就转身走掉了。
唐圭“唰”的一声收起了手上的扇子,洒金的扇面收起,是洛清奚给他挑的好扇子。
“父皇,儿臣身体略有不适,先回东宫休息了。”
说罢就转身回去了。
洛清奚思忖着用不用再跟上,就见唐臻也站了起来,迈着优雅的莲步,确也是飞快地往台上跑。
洛清奚转身就抱住了她的腿,狠命的摇了摇头。她的垂髫分肖髻扎的很松,本来就不能乱摇头,现在步摇扯着头发,圆圆的头显得有些狼狈。
那是母后,是不能让别人这么侮辱她的。
唐臻心里的怒气也不少,被洛清奚扯着坐下,才消了一些怒气,多了几分理智。
“公主啊!我刚刚没扯住殿下已是罪过了!祖宗,你先平静一下!”
唐臻神色复杂的死盯着皇上,直到唐铭鑫撅着嘴,努鼻子,显示出一种求宽恕的表情后,才狠狠的捣了一下桌子,吓得一旁的唐墨缩了缩身子,往唐尘那边靠了靠。
“二姐好可怕……”
唐墨戳了戳唐尘,悄咪咪的说。
唐尘看到自家母妃的样子就已经了然了,毕竟也是亲儿子,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与他母妃算是心有灵犀,“若是那个人长得像你的母后,又被父皇收了,你不会觉得膈应吗?二姐算是好的了,你看大哥,这都不知道跑到哪里了……”
唐臻眉眼间晕着怒气,“父皇怎么能这样,母后,母后都,嗨!等一会儿宴会散了,我一定要质问于他,骂他个狗血淋头!”
歌女们伴着音乐的节奏歌唱,舞女们继续舞动着,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扭动着蛇一般的腰,上演着一派靡靡之音。
唐喜走了上来,改变了洛清奚与唐臻之间的气氛,“这宫里的人都来探过我的病了,就你们两个,听说今日你们还偷着出了趟宫,都干什么去了?”
“喜姐姐,我可是被臻姐姐撵着出了宫,坑了我大把银钱买糕点,吃的今天中午都没有吃好了。”
洛清奚是给了台阶就要下,立马就转了话题。唐臻怒极而笑,抬手去挠她的痒痒,洛清奚递了她一盅金玉羹,“好姐姐帮我!扒开这个疯婆娘!”
三个姑娘竟是在前头闹了起来,又见皇上视若无睹,也就没人敢管。
底下的丫头来倒酒,见了唐喜的示意,才倒了三杯酒,恭恭谨谨的垂头离去。
唐喜看着那丫头略一思忖,笑着给她俩一人递了一杯酒,“现下我身子好了,你们又来闹我了。我这个可怜的,可是既没有去那次流月山,又没有参加花朝节,待到三月三的上巳节一定要扯上你们一起出去玩!”
洛清奚抿了一口酒,笑了,“这怕不是梅子酒吧?太小瞧我了,还以为我禁不起酒劲呢!”
说罢一饮而尽。
“就你?上次你到鸣蝉轩,不也是果酒,你都能醉到黄昏,你还是别喝了,我哥走了,还不知道谁人来抱你回去呢!”
唐臻喝的名贵酒不少,禁得起酒劲,也是一饮而尽,二人相视而笑。
不远处的男席上,元琥安在接到酒的时候,就已经闻出些异样感觉了。这种药在他眼里粗劣的很,当下沉了脸色,又不好发作,只好也放下酒,出了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