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境睡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身边的丫鬟还在给她扇扇子,那丫头用胳膊支着头,在打瞌睡。
“再端一碗蜜水来。”
唐境声音有些嘶哑。她估计是着凉了,鼻子还不通,张着嘴睡了一觉吧,睡到喉咙疼。
“是。”
那丫头强打困意,从小凳上挣扎起来,踉踉跄跄的跑到门外,拎起嗓子喊了一声,“大公主要蜜水。”
隔着门,声音不清楚。
唐境身边的大丫鬟柳叶进了门,把唐境扶了起来,替唐境随手挽了一个髻,又给唐境换上了常服。
“现在已经黄昏了,殿下。”
柳叶忙前忙后,把唐境拾掇出来,伺候着唐境用了一碗蜜水。
“殿下是汗王送回来的,那时候殿下就已经醉的不成样子了,我们应该叫一个丫头跟着的,实在是太不经心,才叫别人把殿下送来了……”
“你说汗王?元琥安?”
唐境瞬时就清醒了。
天啊!一个外男,把自己送回来的!
“公主不必多想,那汗王衣冠楚楚,想是正经人。”
柳叶没有注意到唐境的关注重点。
“一个外男,还是北狄的,怎么进了御花园的?”
柳叶恭敬的站在一旁,“二殿下在鸾凤宫的偏殿起了个局,请了那北狄汗王一众。”
“啊,算了算了……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莫轻颜醒的比唐境早,但却一直都没有下床,就是因为肚子痛。
洛清奚又醉了酒,灌了风,不比唐境好到哪里,所以就是蔚槿瓅和陆贞妤陪着她。
同样就是受了风,洛清奚没肚子痛,蔚槿瓅没肚子痛,陆贞妤没肚子痛,就她!就她!
莫轻颜裹着被子,怀里揣着汤婆子,脚下也踩着汤婆子,隔一会换次水,又吃这,又喝那,才缓缓的平息了肚子里的抽痛。
“妈呀,痛死了…再煮些水来…”
莫轻颜挣扎在床上,由蔚槿瓅和陆贞妤轮流给她揉肚子。
“不要太着急,你这么着急着要饮水,呆会儿不又要下床?”蔚槿瓅如今清醒着,给她缓缓地揉肚子。“不想你这将门虎女,连叫一个亲近之人为你揉肚子都不允,哎…”
莫轻颜恼怒:“他毕竟也还是男的…哎呀呀,好妹妹,好好帮我揉,谢谢啊…”
“唐尘好歹一片赤子之心,不比我们使唤起来得心应手?”陆贞妤此时空闲下来了,揉着手腕嘲讽她。
“好歹再等等…你们就会打趣我!哎呦呦…”莫轻颜是真的栽了。
没有栽在战马上,没有栽在刀剑下,在床上打滚,最是气人。“无妨,再过几日就又是一条好汉了!”
太医院的妇科圣手也是有为她瞧过的,可惜,赵太医说了,要想调理好,要病人配合。
但病人一直没有完全配合过,该吃吃,该喝喝,咱的日子照样过。
病人在榻上哭喊,“赵太医,给我开一副止疼的药吧!疼死了啊…”
赵太医:…
洛清奚顶着杂乱的头发,出现在唐圭面前时,俨然已是清醒了。
“奚奚,二弟叫了人出去喝花酒,问我去不去。”
唐圭还是一身清月,让人觉得,他便不是醉心风尘之人。
不过洛清奚直接就想到了那次她同他说过的饮春楼的花酒,闭月轩的红花酿,显得自己就像是八大胡同的常客,眠花宿柳的浪子。
“我说了,我今日的事还没做完,就推了这宴席了,所以二弟直说我和三弟不给面子。”
洛清奚坐下,就在唐圭身旁,打了个足够大的哈欠,问道:“三哥哥也没去?”
愣了愣,笑着打嘴,重说了一句,“三殿下为何不去?”
“莫姑娘身子不舒服。”
唐圭看着洛清奚,似笑非笑,“你刚刚好像没有称呼我。”
洛清奚笑的一脸尴尬,“殿下,你是宽宏大量能容人的好人啊,不要纠结于一个小小的称呼,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殿下,你说是吧。”
唐圭收敛了过分奇怪的笑容,看着她,死死的盯着。
盯了好一会儿,见洛清奚毫不畏惧,还一脸无辜,松了松肩膀,轻声道,“上次就说过了,这种称呼,是要叫老三占了便宜了。”
洛清奚继续一脸无辜。
唐圭转身,起身要出门:“我给你端一碟子水果来,解一解酒。”
洛清奚在多番权衡利弊之后,唐圭已经要走出门了,“哥哥!”顿了顿,自己就觉得奇怪了,“哈哈哈哈!嗝!呵呵呵呵!”
唐圭嘴角上扬,嗨,就是这样的小孩最让人讨厌了!
二月廿五的花朝节没过几天就到了,宫里向来不庆这些小节,依旧是安安静静。
洛清奚的玉牌也早被唐圭要回来了,唐臻理解洛清奚的艰难生活,也就没有多说些什么。
只能是想着,以后要多撺掇着洛清奚出宫了。
“母后,毓姐儿想要出宫,是否要我陪同?”
唐墨偶然间向崔后提了一嘴。
鸾凤宫里现在是摆满了花盆子,大大小小,还有花树。崔后是个小孩性子的,惯是好玩的。
听到自家儿子说的话,回头,一个华丽的堕马髻,上面插了几只简单的牡丹宫花,一旁插了只攒金三股朝凤簪,垂下来几条金丝坠,在光下泛着光。
身上是一条百鸟朝凤纹路的皱裙,外面套了一件正红色的外衫,藤叶纹的,绣着几朵牡丹,也是暗红色的。
“你要去就去,问我干什么?”
崔后深知自家儿子的本性,也不加干预。毕竟还没有到了眠花宿柳的地步,又能勉强完成学业,也就不说什么了。
“今年花朝节,毓姐儿终于要出去了,她终于能像别人家的姑娘一个样了!”唐墨心下振奋。
崔绮毓围着长春宫里的几只猫,转了将近一个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央着唐墨去太后那里讨了两只猫,也就是雪里拖枪和狸花,就变成了连鸾凤宫都不出的人了。
唐墨好说歹说,说得嘴皮子都要破了,才说动了崔绮毓出宫一趟,不然,没有见过大千世界的傻姑娘,就只知道抱着猫来骚扰他了。
凤仙花染过的指甲是橘红色的,拿着剪子,穿梭在花枝之间。“毓姐儿还好是养在宫里了,相府里的庶子庶女一大堆,留毓姐儿在那里只能是把她养坏了。”
“陆家大抵也是这个意思,陆姑娘打小就送进了朝阳宫,只在些年节的时候出去一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