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起来,人人都是静肃的做事的,是啊,又是先皇后的忌日了。
洛清奚喝下了滚滚的一碗羊乳,口齿生津,香香的,暖暖的。唐圭早早的就定了这规矩,冬、春每日里是要喝羊乳驱寒的。
洛清奚今日也穿了一身素白的衣服,只有外头罩的衫子上缀着些鹅黄的小花。头上也没什么簪子坠子的,就一串珠子,也是素白的。
“小姐每年的这时就懂事了。”莲姑站在一旁布菜,一边说道。
洛清奚闷着头不说话,唐圭可还在一旁坐着呢。
“奚奚也是懂事的,快吃吧,今日还要走。莲姑,还要劳烦你再准备一件大袄子了。”
“是。”
桌子上摆的都是很素的菜色,只有洛清奚面前摆了一碟子梅花饼,有几点子艳丽的红。
“殿下,梅露剩的不多了,近几天喝的水都是今年攒的些雪水。”
绘琴在旁顺嘴问了一句。
唐圭养洛清奚向来养的金贵,琉光从前说过一句“无根之水,最是清净”,唐圭就嘱咐下人收集了数年的雨水雪水露水,还挑挑拣拣,要滤个好几次才用。
“今日不就要去流月山顶了,奚奚你自己去寻流月,问她要去,可好?”
唐圭想起流月,是得叫那山神看看洛清奚,看看她最近的命数。
再说,流月山上的雪水多的是,各类神草神花,可是比宫里的俗花要好得多。
“好。”洛清奚干完了最后一口点心,应了唐圭一声。
每一行马车浩浩荡荡的驶出了宫门,沿着大道,驶向了神女祠。
元琥安还从未见过这样宏伟的建筑。
山顶上积年不化的白雪,簇拥着神女祠。洁白的大理石台阶之上,是一片堪比宫廷的建筑群。白色的柱子支撑着屋顶,屋顶是洁白的,外头镶了一层金边,在阳光下熠着光彩,漂亮极了。门前挂着的不是灯,是一长吊明亮的珠子,每颗都有鸡蛋般大小。
正殿里供着的像是神女的像,用白玉塑成的,看着格外精致。
“你是第一次来,便由我引着你吧。”
唐圭牵着洛清奚,一边走,一边朝着元琥安说道。
“大殿里是神女像,偏殿里是五行元素神的像,依次供奉即可。
再偏一些的地方,是俗间的各路神佛,都是我们没见过的。”
元琥安听见这话,一抿唇,指着面前的水神像,笑着问道,“那这些元素神的真容,你们是见过的?”
“他们年纪小,自然是没见过!”流月从神像的后面绕了出来,显然是刚到。
“尤其是这水神,百年前的史册上还有记载,水神现世救水,破了不知多少个百年之前的大天灾。”
流月皱眉说道,看着元琥安,眼神空明,竟是出奇的亮。
那是一种天神望向人间的怜悯。
元琥安笑了。
没有轻蔑,没有不信,满满的羡慕,“神都是这种样子吗?”
流月头上只有一个看着像是匆匆挽起的髻,剩下的头发散乱的披着,衣裳不知是什么料子,衣袂纷飞,轻纱漫舞。
“那要看汗王了。我先告退了。”流月身子一隐,竟然是直接跑了,人就消失了。
流月可从来没这么胆大过。
元晋安问了一句,“这里就这么一位神么?”
是啊,这里空荡荡的,地界又大,就一个人在守着,有些奇怪。
不过这是元晋安想错了,那些上界来的,可不是能怠慢得了自己的,总是养着人,伺候自个儿的。
“如果你是担心这里的安全,大可不必,自有人守着你。”洛清奚倚着唐圭,挪动脚尖,朝着元晋安叫。
元晋安长得就不是能入洛清奚眼的那一类,没有唐圭温和,也没有唐圭矜贵,更没有唐圭……算了。
眼瞅着日头上来了,正午时分,要开始准备饭食了。
“说好了给我吃羊肉锅子暖身子的,现下好了,我只能在这里,闷着吃清水煮菜,还连个调味的都没有加进去!”
洛清奚和所有女眷坐在一起,围着暖炕,看着那青菜锅子,开始发牢骚,她来这里,就是惦记着这里的手艺。
琉光养了一堆人,那可是好手艺,其中羊肉锅子也做的好。
“不知道是谁,在山上闹了个开心,现如今又着了凉,吃不得油腻,怎么还怨起人来了?”
蔚槿瓅给她盛了一盏汤,猛地按到了洛清奚面前,明明白白的嗤笑她。
唐圭养的精细就算了,还把洛清奚养成了这幅样子,时而听话,时而作妖。
可惜了,洛清奚是个欺软怕硬的。
“哦。哎……难得出来一趟。”
“奚奚这就是孩子样,清水煮菜虽说是清淡了些,可也是这里的人亲自做的,吃来也是有一番好味道。羊肉锅子吃着好,却也是调味的起着作用。”
唐境今日穿的依旧挺简单,此时正摇着团扇,拿着大调羹在锅子里搅和了几下,自己动手盛了一碗,又继续笑着说道,“吃这锅子也是吃这自个儿动手的乐子,你可是要我给你也盛一碗子?”
“不劳你为我了!我自己来!”洛清奚敛了敛身上的篷子,撩起袖子,伸长了臂膀,自己来舀了一碗。
隔壁男席上的羊肉锅子冒着热气,唐尘几个就顶着唐圭的眼神,在那里嗤嗤的笑。
“大哥,奚奚在宫里养了几年了,还是这种样子,都没有给磨了性子。”
唐圭放下酒盏,张了张眼睛,笑了,“前些日子莫姑娘在东宫门口抽走了一对小太监和宫女,那鞭法着实凌厉,叫人佩服。”
唐尘登时噎住了。
“你们得了,没叫你们母妃来管着,你们一个个都能纵了。”
唐铭鑫吃着正舒服的,骂了。
“敢问陛下,我方才见的那位女神,便是这宋朝所看重的神了?”
元晋安举酒问道,脸上也又看不出红晕,倒是不知是不是醉了。
“没错啊,她们是好人呐!”唐铭鑫叹了一声,又继续说道,“神女大人避世不出,你们是见不到神的真容啦,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缘分的。”
“那百姓们是信神权,还是信君权?”
唐墨还握着杯子的手一顿,嘴唇一抿,看他们怎么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