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浓厚的海雾照耀着整个海岛,王城中的街道上早已是熙熙攘攘,车辚辚,马萧萧,从码头上运来的货物开始散布于大街小巷。
燕子伋在齐国宫人的引领下缓缓向王城行进。
看着路上来往的行人,忙碌而富足。想到燕国百姓此时正在艰难度日,身上的担子又沉重了几分。
齐王宫地势甚高,自宫门而入,逐级而上,宫殿如同修在山间,一路蜿蜒直至主殿。
燕子伋被安排在一处偏殿,宫人进奉一些茶点后便只留下他一个人在殿中。
直过了一个时辰,才有人匆匆而来,请燕子伋往主殿见齐王。
入得殿来,众人的目光全都注视着这位燕国公子,每人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傲慢模样,让人十分不自在。
但燕子伋并为显露出任何异样,径直走入殿中,对着高居坐上的齐王躬身一拜,说道:“子伋见过王上。”
齐王倒是表现得颇为和善,开口说道:“燕王孙一路辛苦了,燕王安好否?”
燕子伋回答道:“王祖父安好。”
齐王让人在左近置座,燕子伋慢慢坐下,环视朝堂众人,略作示意,然后对着齐王恭贺道:“还要恭贺王上破关而出,修为更近一层。”
齐王微微笑道:“燕王孙有心了。说是闭关,不过是寡人想躲几日清净而已,这国事繁多,寡人也是深为所累,倒是让燕王孙等待了多日。”
燕子伋回道:“岂敢。一国臣民俱托付于王上,政务繁多,都需要王上操持,实在是劳累,王上还需要保重身体才是。幸好齐国人才众多,朝堂诸卿皆是贤良之人,深知理政治国之道,可为王上臂膀。”
齐王点点头,对着朝堂众臣笑道:“此言有理,寡人闭关之时,确实有赖诸位卿家,辅佐朝政,治理国家。”
“臣等愿为王上效劳。”众臣齐呼,声势浩大。
“燕王孙想要求学于稷下学宫,求学可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恐怕燕王孙要在我齐国多留些日子里。”齐王接着开口问道。
燕子伋回答道:“子伋确实对稷下学宫中的诸多贤能之士十分敬仰,希望能够得到这些贤能之人指教一二。只是,只是......”
齐王问道:“只是什么?燕王孙但讲无妨。”
燕子伋面露挣扎之色,犹豫再三,然后才说道:“只是齐国王城之内似乎颇为凶险,齐国国人对子伋十分不喜,之前甚至包围馆驿,子伋实在不知有何错处,竟使得,竟使得齐国国人如此相对。而且,子伋来到王城不过几日,便已经遭到两次刺杀,实在是,子伋实在是有些恐惧了。”
齐王闻言十分震惊,一脸的不相信,对着朝堂众臣问道:“果有此等事?”
朝堂之上众臣皆是沉默不语,一个个低着头像是要从地上看出点什么东西出来。
鲍伯左右看看,苦笑一声站出身来回答道:“启禀王上,臣确实有所耳闻。一些百姓受人煽动教唆,在馆驿之外聚在一起闹腾了两句,不过很快就被驱散了,并未闹出什么事情来。”
鲍伯稍稍侧身,对着燕子伋说道:“百姓愚昧无知,燕王孙殿下不必太过介怀。王上当面,我齐国绝无针对殿下、针对燕国之事。”
齐王顺势说道:“正是,齐国与燕国乃是并立之国,寡人和燕王当年会面之时也曾共同约定为兄弟之国,燕王孙尽管放宽心就是了。”
鲍伯笑了笑接着说道:“至于刺杀之事嘛,燕王孙出城晚归,半路上被受到探丸郎的刺杀,红丸剑手姚不疑带近二十人出动刺杀,幸好燕王孙修为高深,洪福齐天,未曾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势。”
“探丸郎?”齐王眼神阴鸷,语气飘忽的问道。
鲍伯一脸气愤,狠厉的说道:“这些暗夜中的老鼠,竟然敢出现在我齐国王城,实在是不知死活。”
“刺客可都抓到了?”齐王再问。
站在最后面的陈发站出身来,放开嗓子回答道:“启禀王上,还不曾抓到。那些刺客像是消失了一样,臣等率兵搜查了整个王城,暂时还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而且臣已经下令在各个码头暗中严查,防止他们外逃。”
齐王觉得还比较满意,点点头吩咐道:“务必抓到刺客,若是任由他们往来我齐国王城,那我齐国颜面何在啊。”
“是。”陈发应令退下。
鲍伯接着说道:“探丸郎龟缩中邑,遇金而动,此次出手行刺燕王孙,只怕背后是那些中邑之人在背后操控,妄图挑起齐燕两国的事端。所以臣以为,王上应当下令对在我齐国的中邑商贾等一干人等进行查问。”
齐王面露沉思,没有太着急的下达命令。
而朝堂诸臣之中几个人急忙站出身来进言道:“不可,王上这万万不可啊。我齐国仰仗鱼盐之利而富足百姓,而商贾乃是其中往来运输之重要之人,若是对其大加盘查,必然造成商贾们的恐慌,此举对我国商业极为不利啊。”
“是啊,臣以为,虽然探丸郎如今在中邑之内,但既然是遇金而动,也未必就是中邑的这些商贾做的,也可能是其他什么人,不可以此推论。当然也不可不查,王上可命人暗中调查,勿要大动干戈啊。”
齐王深为所动,点点头道:“如此,便令巡城卫暗中查访。”
“说道巡城卫,”燕子伋突然站出来说道:“昨日子伋受德安君相邀前去府上赴宴,不想竟然被同去赴宴的齐国巡城卫将领田羽将军当堂行刺,还请王上主持公道。”
齐王还没有过问,朝臣中走出一人,上军将田横开口说道:“燕王孙殿下言重了吧,昨日宴会之上,田羽不过是多喝了几杯酒,在与燕王孙切磋武道之时,一时没有收住手,出手重了些而已,何来行刺一说啊。况且燕王孙殿下又不曾受伤,玩闹而已,何必当真呢。”
“玩闹?”燕子伋气急而笑的说道:“田大人,昨日德安君府上宾客众多,众目睽睽之下,原本切磋已然停手,田羽却突然出手以铁枪行刺,若非我怀中正好有东西挡住了,只怕昨日已经被铁枪穿胸而死。”
田横笑着说道:“交手切磋,也没明说什么时候停手嘛。田羽以为还没有分出胜负,便不算是结束,所以继续出手,而王孙殿下反应不及,何来今日一说啊。”
田横说完之后对着燕子伋轻轻拱手一拜,再说道:“这件事也算是田羽饮酒过多,行为不当,等他回去之后我定会重重责罚他,燕王孙殿下就不必如此介怀了。”
燕子伋心中气愤非常,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只听到上面齐王问道:“田羽何在啊?”
田横躬身回答道:“启禀王上,昨日田羽赴德安君之宴,饮酒过多,此刻还留在德安君府上昏睡未醒呢。”
齐王道:“叫醒他,让他立刻领着巡城卫去办差,算是对他的惩罚。”
“臣领命。”田横立刻回答道。
燕子伋面色难看,心中不平,双手握紧又松开,重重的呼出一口气,面色又重新恢复平静。
齐王笑着转向燕子伋,然后开口问道:“既是求学,不知燕王孙想要在稷下学宫哪位贤者门下听讲呢?”
燕子伋回答道:“子伋虽久闻稷下学宫之名,但对于其中大贤却了解甚少,还请王上指教。”
齐王呵呵笑道:“燕王孙在燕国可曾治学?”
“燕国也有许多名士,只是子伋愚鲁,未能跟随侍奉,只得了一些微末学识,不值得一提。”燕子伋有些惭愧地说道。
此时右侧一人突然出声,说道:“燕王孙既然未曾治学,想来是修行所累,不知燕国封空术,燕王孙如今练到何等境界了?”
燕子伋站起身来拱手问道:“子伋初来齐国,不识诸君,敢问将军是?”
齐王在上代为解答道:“此乃我齐国下军将,田筹。”
燕子伋点点头,重新施一礼,说道:“原来是下军将,子伋失礼了。”
燕子伋继续说道:“封空术乃是燕国至高之神术,子伋虽得以修炼,日夜不辍,但至今也只是初窥门径,以棋子作伐,能控者不过十子而已。”
田筹冷笑道:“四神术向来只传王储,燕王孙乃是未来王储,身份早定,神术早传,至今不过控十子,想来是封空术太过玄妙,修炼不易,难有所成啊。”
燕子伋微笑着走到堂中,对着田筹说道:“子伋愚钝,修行缓慢自是应该,比不得王祖父和父亲,家父如今可控子八十,王祖父更是可控子过百,空封千里,利剑难破。不过子伋年纪尚轻,以勤补拙,也还来得及。”
齐王点点头,笑道:“燕王之能,寡人也曾见识过,确实修为高深。既然是神术,修炼艰难也是正常,燕王孙不必急切,可安心修炼,步步为营才是上策啊。”
“多谢王上教导。”
田筹看看齐王,又看看堂中的燕子伋,轻哼一声不再出言。
燕子伋刚想回去坐下,又有一人开口说道:“吾听闻,去岁戎人南下,侵扰燕国北地,燕国应对艰难,军卒死伤甚多,燕王更是亲临蓟北行宫,至今未曾返回蓟都?”
燕子伋抬眼看去,只见那人大马金刀端坐右首,满目凶煞之气,虽未着甲胄,但应当是行伍之人。
“可是中军将大人?”燕子伋拱手问道。
中军将微笑不语,轻轻点点头。
燕子伋深施一礼,然后开口说道:“戎人时常南下侵扰,燕国百姓苦其久矣。我燕国军卒与戎人厮杀几十年,早有应对之术,只是戎人久居荒原,部落散乱,又善于在冰原之上驰骋,行踪难以追寻,所以历代先王虽几次北出清剿,终也不能尽除其患。”
此段历史众人早有所知,戎人久居荒原,物产匮乏,每年南下劫掠,燕国饱受其害。
燕子伋继续说道:“去岁秋冬之时,戎人再次南下,声势浩大,兵马众多,趁我守军不备直入北地,大肆劫掠,焚毁良田。但幸好我王及时出战,将戎人赶了出去。我王统兵有方,面对凶残戎人,合军破之,军卒虽有死伤,却并不惨烈。只是北地受了兵灾,百姓困苦,我王心痛不已,于是坐镇蓟北行宫,亲自处理战后事宜。蓟北行宫在我燕国如齐国之临海城一般,先庄王曾长居八年之久,宫内一切齐全,可安居也。”
一旁中大夫站起身来,说道:“燕国与戎人时常交战,此次不过是一时不备,让戎人闯进了家门而已,所幸伤亡不大,只损失些许财务而已。这也有赖燕王统御有方,燕军临战勇武,让那戎人尝到了苦头。”
齐王在上点点头,说道:“久闻燕国军卒勇武,尤其御风军更是精锐,人人修炼封空术的衍生功法,不知燕王孙此行是否有御风军卒随行,让寡人也开开眼界。”
燕子伋躬身说道:“王上过誉了。子伋此行恰好有几位御风军卒随行,只是此刻他们正在馆驿之内,无法拜见王上。”
齐王笑着说道:“无妨,寡人可将他们召来,也让寡人和我齐国众臣一睹御风军之风采。”
说着便差遣宫人前去馆驿,燕子伋将身上一块玉玦交给宫人,让他带着前去传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