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派克懵了,手中的飞刀都掉地上了。
弗格森也懵了,迈出的脚步一顿,身子一歪差点摔了。
田征也懵了,回头瞪着王远,满脸的疑惑不解。
屋里头也开了锅,王远嗓门不小,里边挤着的那些人都听到了。
【你什么意思?】
【投降?】
【你疯了?】
死宅也急了,怒气冲冲接连发问。
【当然没疯了……不投降还能怎样?拼命吗?】
【拼命是没有意义的啊……】
死宅扭头瞪视王远,头盔的缝隙中中冒出红光。
【怎么没有意义?】
【拼,才有机会获胜。投降,就是不战而败!】
【我们还可以战斗,还有机会把他们打趴下!】
【然后呢?】
王远一个反问,把死宅问住了,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发来消息,语气也不似之前那般恼怒了。
【然后……把他们绑了带回去审问,顺藤摸瓜找到其他人……】
【可他们不想杀人,只会带着我们转移,我们同样有机会顺藤摸瓜找到其他人。我不觉着这比撬开两个国际佣兵的嘴更困难。】
【可是……可是这不就把主动权交到对方手上了吗?】
【为什么这么说?】
王远看着死宅通红的眼睛,摆出一副疑惑的面容,眼中却充满戏谑。
死宅默然不语,变回了三十厘米,回到了自己的小窝中。
就在王远和死宅交流的这么会儿功夫,斯派克的脸色由疑惑转为惊喜,又由惊喜变为阴沉。
“你有条件!”
“当然”王远耸耸肩“我说的又不是无条件投降。我要求……”
“你一直在录音?”
斯派克打断了王远的话。
王远点点头,从怀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后又展示给斯派克:“运气不错,干架的时候没碰到,一直在工作。”
斯派克笑了。笑的非常难听,呼呼地往外漏风。
“噗……”
斯派克瞪了忍不住笑出声的弗格森一眼,接着伸手指向田征:“你进屋去!”
田征回头看了王远一眼,王远点点头,他就老老实实进了屋,斯派克立刻把门关上。
“现在,我们聊聊吧。”
也不看王远,扭头就走,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王远看着弗格森,又指指自己的脚,耸了耸肩。
。。。。
王远在外边的谈话还没开始,屋里的谈话已经热火朝天。
其实也不算热火朝天,因为真正热火朝天的一直就只有一个人。
“田征哥!你怎么就投降了?”
祁芐插着腰,秀目瞪得浑圆,怒视田征。
田征挠挠脑袋:“王远决定投降,我相信王远。”
“那他为什么要投降?”
“这个……没时间交流我怎么知道……”
“不知道你为什么投降?”
“额……”
“你怎么就投降了?”
“我相信王远,他值得我相信。”
“那他为什么投降?”
……
问来问去,问得田征满面无奈,却也只能赔笑。
旁边五个刚刚恢复神智的哥们儿本也想问问原因,被祁芐这么一折腾也打消了心思,反而在车轱辘话的洗脑攻击中越发困倦,坐在地上靠着墙睡着了。
被人用能力压制意识这么长时间,对精神的负担是很大的,此时心神一放松便再也坚持不住,迷迷糊糊沉入梦乡。
顾晓晔小朋友不知道是受了他们的影响还是太累了,也躺在床上睡着了。
蔡川皱着眉给倪晓宇正骨。
他的手法还算专业,是‘上战场’前的突击培训中学到的急救知识,算不上精巧,甚至有些粗暴,但绝大多数骨折他都能处理。
就是太疼了。
倪晓宇嘴里死死咬着块棉布,腮帮子上的肌肉都鼓了起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不时溢出,留下一缕泪痕,可女孩儿就是没有叫出声来,仿佛叫出声音就是认了输。
在断骨处缠了厚厚一圈绷带用来固定,蔡川又把目光投在了倪晓宇的右手。
五根手指有四根裹上了绷带,绷带中还能看到些微血迹,这是蔡川刚刚为了止血做的紧急处理。
他轻轻把带血的绷带解开,用矿泉水冲洗了一下,见伤口还在往外渗血,他略一犹豫,从包里掏出一瓶扁二——100毫升,五十六度。
他本来是准备晚上喝两口的,出门的时候太急没把它拿出去,没想到现在排上用场了。
用高度数酒沾湿纱布,擦在伤口上,不仅可以消毒,伤口附近的肌肉还会因疼痛而抽搐,自行封闭伤口,以达到迅速止血的目的。
这也是‘上战场’前学的,他现大脑一片混沌,只想着帮自己的妹妹处理伤口,完全没考虑过其他的问题。
“嘶……呜呜呜……啊啊啊……呜……啊啊啊啊啊!”
处理其他手指时还好,到了大拇指,倪晓宇再也忍不住了。纱布刚一接触伤口就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她本想忍着不再发出声音,嗓子眼却不由自主地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随后,剧烈的疼痛让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发出断断续续的惨叫。
正在喋喋不休的祁芐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当即脸色铁青,抬腿就把蔡川踢到一边,捡起纱布闻了闻,甩到他脸上。然后坐在倪晓宇身边,轻柔地用干净纱布帮她擦拭伤口。
祁芐再开口时,已经带上了哭腔。
“你们这些人,对得起晓宇吗?”
“有这么帮人处理伤口的吗?你要疼死她吗?”
“一个个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投降!晓宇为了帮忙拼成这样,就换来个投降?”
“我呸!”
蔡川和田征都低下了头。
。。。。
弗格森看看王远,又看看斯派克,架起王远把他丢到斯派克对面的沙发上。
王远也不在乎他的粗鲁,自顾自地调整了下姿势,眯着眼睛卧在柔软的沙发里。
“泡壶茶吧。”
弗格森对斯派克点点头,进厨房端出来茶壶等一整套器具,放在茶几上。也不急泡茶,先烧水,同时清理了下蔡川甩得到处都是的血迹。水烧开了,才慢慢悠悠地开始泡茶,动作很熟练,不像是最近新学的。
斯派克一直没说话,闭着眼仰面躺着。
王远也不说话,就坐在沙发上看弗格森沏茶。
等弗格森把茶杯放到两人面前,斯派克喝了一口,才终于开口:
“我要求你无条件投降。”
“不先听听我们的条件吗?”
“你的条件,我一条都不想答应,更不想听。”
王远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起来:
“第一,不能对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动粗,更不能再使用那个控制人的能力。相对的,我会帮你管理他们,尽量不给你们捣乱;
第二,不许再对别人动手,你这儿也都有十几个人了,想来人再多也没地方安置。你要继续找卡牌的话,我还可以给你做点小玩意儿帮忙;
第三,如果有机会,带我去看看其他被你们抓起来的人,我要确认他们的安全。具体怎么去,你来安排,我保证不会搞事儿。
第四,里边孩子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受了伤的,比如我,也需补充营养,你不能饿着我们,一日三餐一顿也不能少;
第五……”
“停!”
斯派克咬牙叫停,王远立刻闭嘴。
“如果我不答应呢?”
“一个都不答应?”
“一个都不答应。”
“那没办法,我只能自杀喽。”
斯派克脑门立刻暴起青筋,厚厚的绷带都遮盖不住。
如果王远自杀,屋里的人多半会和他拼命,哪怕他和弗格森可以应对,也必然会被仇视。
而这些人,终归还是会被放掉的,他不可能把这些人全杀掉。
斯派克不想被他们仇视。
他也不说话,就盯着王远。
王远咧嘴一乐,又说:“谈判嘛,可以谈的,先说说想法呗,总不能真就全都不答应吧?”
斯派克死死盯着王远,好一会儿才开口:
“我不会虐待俘虏,但你也不要得寸进尺……”
“得嘞,那就同意两个了!剩下俩呢?”
斯派克张着嘴,后边想说的话愣是被王远一句话堵住了,卡在嗓子眼吐不出来了。
他不想答应下来,想说他的意思不是同意了王远要求。他当然不会虐待俘虏,可也不可能把俘虏当大爷供着。
但王远的这两个要求也不算出格,他无法直接拒绝。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接着说:
“剩下两个不用谈,我绝不可能答应。”
王远微笑着,也不急着说话,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才缓缓开口:
“先别急着下定论嘛!”
“谈判谈判,有来有往才算谈判。”
“我的要求暂且不提,也说说你想要什么吧。”
斯派克闻言就是一愣。
他就没想过提要求。
他才是胜利者,王远是投降了的俘虏,可为什么坐在这里提要求的反而是王远?
为什么?
为什么被拿捏住的反而是自己?
斯派克不说话,王远就看着他。他这张脸被绷带死死包裹着,可要是仔细观察,却偏偏能看得出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王远看了好一会儿,发现他满面疑惑,还咬牙切齿,就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能让他产生疑惑的,本来也没几件事……
“是你聪明反被聪明误咯。”
斯派克恍然,随即再次陷入沉默,低着头,咬着牙,暗恨自己犯了大错。
王远说的没错,是他自己玩砸了。
他本来是想借和弗格森聊天的机会,隐晦地提醒王远等人他不会下杀手,以瓦解他们的反抗意志。尤其是王远,如果王远真的拼死抵抗,天知道半空中飘着的那个东西会给他们添多大麻烦,耽误多少时间。
更重要的是,他们并不想和警方或相关的人拼命,甚至考虑过向警方释放善意。他和弗格森只想捞钱,不想成为一个国家的通缉犯,尤其是这个国家。
没想到,却因此被王远反将一军。
王远确实如他的愿投降了,但投降的结果却与他预计的截然相反。
赢了,输家反而有恃无恐,赢家不得不供着输家。
他绝不敢杀了王远等人。
就像他自己说的,杀了人,就再也没有一丝活着离开这个国家的可能。他只是雇佣兵,很多人眼中给钱办事的炮灰,没人会愿意为了救几个炮灰付出代价。
所以他不敢杀人,他账户里的数字,和未来的美好生活,不允许他杀人。
杀了,就全完了。
“你就不怕我们之前聊的是在诈你?”
“不怕。”
王远看着斯派克的脸,差点笑出来。
面上绷带抖动着,忽松忽紧,还在轻微蠕动,不用想都知道是绷带下边的脸在动。那表情,怕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要多扭曲有多扭曲。
“一来,你们没有对祁芐她们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我心里有底。二来,我也不是没有拼命的本钱。”
“大不了一换一,谁怂谁是狗。”
斯派克咬着牙,恶狠狠地盯着王远。
“好!”
“你赢了!”
“我们继续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