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男,我的好孩子!……”
看到儿子召男,情绪刚刚平静的龙得水再一次激动起来,他声音哽咽着拉起儿子的双手,儿子的手是那样的冰凉,他早已经在寒风中等候自己多时。
“你瘦了孩子……,爹让你受累了……。”
两个月来龙得水无时不刻的在挂念着儿子,此刻的他话音未落泪水又立刻涌上双眼。
“不!孩儿一切都好,只要爹您能够平安的回来,儿子……就放心了……”
父子二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一股暖流从召男冰凉的双手涌遍了全身,泪水从他的眼中滑落下来。
虽然召男处事成稳,但毕竟他还是一个20多岁的孩子,两个多月来,他多么的盼望着亲人能够在自己的身边,此刻眼望着父亲,他的心是那样的踏实和温暖……
“老爷!行行好再给一点钱吧,我们都快饿死了,大慈大悲的老爷救救我们吧……”
眼见上轿即将离开的龙得水,那些没有抢到钱的乞丐们呼啦一下围了上来,里三层外三层挡住了去路。
“保护好父亲,快把他们拉开。”
召男一边大声指挥着随行的保镖一边紧紧地贴在父亲的轿旁。
“召男!再撒些钱给他们吧?”
龙得水从轿子里探出头对儿子说道。
“不行啊爹,已经撒的够多了,乞丐太多根本就应付不完,照这样的话咱们就别想走了。”
眼看远处大群的乞丐又向这边围了过来,召男更加着急起来。
听到召男的命令,几十个荷枪实弹的保镖立刻行动起来。
“让开!快让开……”
这些保镖们一个个高大健壮,随着他们一齐发力,围堵的人群立刻间被驱赶出一条道来。
“老爷!救救我们吧,行行好吧……”
听到乞丐们绝望的哀求声,龙得水的心中如同刀割般的疼痛。这一路走来,映入他眼帘的是殍尸遍野的人间惨景。他思念的故乡已经变成人间地狱。
“爹!您放心吧,我正在安排将粮食装上火车,等您回到家乡后这些粮食也随即会到,女儿绝不会误了咱家的大事……”
儿媳艳娜的话语在他的耳边回响着。
“乡亲们!放心吧,为了赈灾救荒,我龙得水那怕是散尽我全部的家产也在所不惜……”
“走!到县政府去。”
翻身上马的召男大声的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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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踏在红石板路上得得作响,轿子咯吱咯吱的震颤着,轿中的龙得水四处张望着。记忆中的县城街道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两边的房屋显的更加老旧,萧条的街市也更加的凄凉。
脚下这条红石板路依旧是溜光发亮。整整四十多年了,他又一次走在这条路上,那一年,十七岁的他光着脚走在这条路上,他的手里紧紧的攥着几张钞票,这些钱是东拼西凑才得来的,他的父亲正重病躺在家里,他要用这些钱为父亲抓药。
可那个时候的他永远也不会想到,等他再次踏上这条大街将会是几十年后。
他无法忘记那个暴雨如注的夜晚,忍受着病痛折磨的父亲、年迈的母亲和姐姐,一家人望眼欲穿盼望着他回来。
可是他们却永远等不到自己了。
他不敢想象当铺天盖地的泥石山洪扑向自己亲人的时候,他们是何等的绝望和恐惧。
“爹、娘、姐姐!我回来了,我向你们发誓,此番不报此仇,我永远和你们陪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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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我所料啊!”
紫云县政府,看完省高等法院裁决的林同春县长感慨的说到。
“林县长!裁决是怎样说的?”
早已焦急等待的祝光显秘书长连忙开口问到。
“你自己看看吧老祝。”
林县长边说边把裁决推了过来。
拿起裁决祝光显推了推眼镜,使劲眨了眨小眼睛,仔细地看了起来。
……“综上,本院认为:鉴于本案案情重大,龙、夏两家各执一词,
加之案发之日距今年代久远,人证、物证难以调取。因此,经本院慎重评议后认为,本案以案发地裁决更为合宜,特发回你县实地查验,迅速判明案情、惩处奸孽,彰显国民政府之法律尊严。届时,应速将裁判结果上报本院……。”
“哎呀!原来是这样。果真如您所料,这官司他们又发回来了。”
看过裁决后祝光显惊疑的说到。
“是啊,我原本想借省高等法院的声威缓解一下压力,可现在应了那句老话:自己不哭没有泪。”
“林县长,属下听说那夏啸天已经上下打点周全,省高等法院这样裁决分明是在推脱责任啊!”
祝光显小声的说到。
林同春并不答话,他将身子仰靠在坐椅上,两眼望着天花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屋子里边一时间寂静无声,只有隐约的搓麻将声传了过来……
“说什么时过境迁证据难以获取……”
许久,只听林同春似乎自言自语的说着。
“那条狂泄而下的山洪道至今还清清楚楚摆在那里,下面埋着多少莲西村无辜惨死之人啊!这难道是证据难取吗。还说什么双方各执一词难辨真假,可是他们难道没有动脑筋想一想吗!那夏啸天状告龙得水炸开山洪道要害他全家,可他家里一个人也没死,反倒是那龙得水全家尸骨全无。试想这世间哪有这样的杀人凶手……”
林同春县长越说越来气,他突然间提高了嗓门,并且“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
“更可恨的是那夏啸天竟然把我当做三岁小孩来耍。你看看他这张所谓的“万民状”吧,虽然上面密密麻麻摁上了血手印,可这那是什么血手印啊!这分明是蘸上的红印油。你夏啸天就是做样子也起码用个狗血、鸡血吧,真是可恶至极。你再看人家龙得水家的“万民状”,那血手印可是清一色的咬破手指摁上去的,假如没有深仇大恨能这样做吗?哼!真是欺人太甚。”
林同春说着将两家的状纸在手里抖的哗啦啦直响。
“林县长果真是明察秋毫!”
听到此,祝光显不由的伸出大拇指称赞道。
“那个时候我就想一纸裁决判他个杀人偿命,让本县住军把他送上断头台。这可是个血债累累的家伙,他手上沾满了多少人的鲜血呀,真是死有余辜。唉……!”
林同春长叹一声继续说到。
“可我那个时候担心他狗急跳墙,那样的话不知还要搭上多少无辜人的性命,正好我也需要利用他完成军粮任务,所以我把这件案子端给了省里,可眼下两家的生杀大权又落到我的手里,呵!这或许是天意啊!”
“可是林县长!属下冒昧的提醒您:今天是原定的裁判公布的日子,那龙、夏两家一定会来索要裁判结果的,如何评判您可要早作打算啊!不然的话恐怕要出大乱子的。”
“是啊,我也在一直考虑着这件事情,这场官司断处起来一定要慎重。说实话,如果不是有驻军的威慑,我的评判对夏啸天来说就是废纸一张。可现在就不同了,我的裁决一出,无论哪一家输赢都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所以不可草率啊,可惜的是目前为止,我心中还没有一个完整的方案啊,唉……!”
林同春又一声叹气,显的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两个人都沉默起来,屋子里陷入了一阵静寂。
……“虽说你今一日打回败仗,怨山人我用兵不当你莫放在心上……”
屋外不知何人吟唱《收姜维》戏曲声隐约传来。
“有了!”
忽然间祝光显眼睛一亮拍腿说道。
“属下有办法了,林县长,这件官司不用您为难了,您只需要再往后推个四、五天的时间,这件案子就会有结果了。”
“哦,为什么?”
“都怪属下被饥荒搞糊涂了,都忘记了现在是什么日子了。林县长您有所不知,再过四天的时间就是本县传统的农历十一月十九大庙会,龙得水已经下决心要在那一天动手封死泄洪道,而那夏家决不会答应,到时必将带人阻拦,到时候一场血拼在所难免,这样的话不管谁死谁活必定分出胜负,这样一来他们两家的官司也就有了一个了结,也省得县长您给他们评判啦。只可惜呀,往年的大庙会百姓们烧香看大戏好不快活,可今年却要看一场血光之灾的惨剧啊!”
“此话当真?”
听到祝光显的话语,林同春县长呼的一下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不!不行,绝不能这样……”
他瞪着眼睛连声说到。
忽然间一阵激烈的嘈杂声打断了林同春的话语。两人正在惊诧之间,只听“咣当”一声屋门被撞开。县政府的看门人老张脸色蜡黄闯了进来。
“快!林……林县长,大事不好了!两伙人……在门外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