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锁丹崖,古木独参天。
“少卿,你飞慢些……”缥缈晨雾中,老人和蔼的声音将沉睡的黎山都唤醒了。
片晌,一道赤色剑气横空出现,一个身着紫红衣袍的男童随即御剑冲出重重云雾,只是他稚嫩的秀眉微皱,似乎有些心事。
“少卿御剑怎会这么急……”清风拂过,悬崖外的云雾顿时纷纷退散,转瞬间,一个两鬓霜白的老人随风而至,负手落在古树顶上。
老人名为弗离,乃黎山正阳宗宗师,那被他唤作少卿的男童全名为花少卿,是正阳宗宗主花望岳的独子。
“亚父,我御剑可还稳?”花少卿话音才落,便纵剑乘风而上,穿梭在白茫茫的重云中,只见他外衣飘扬,其上绣纹几欲跃然而出。
“少卿御剑可比亚父当年强太多了。”弗离虽被称为亚父,但对花少卿他向来视如己出,这不,他还一宿没睡就来陪花少卿晨练了。
可欣慰之余,他不由略微感到奇怪,低声说道:“往日可没见少卿这么积极……”
忽见花少卿如戟似的剑指忽地一变,霎时漫天剑气,隐隐间,剑气竟暗藏着一股横荡青冥之势。
“小少卿才七岁就修炼正阳心法至剑虚境界,如此资质怕是只有当年的蔺祖师能比了。”
这时,一道剑气横过浮云,花少卿正御剑往弗离而来,他才靠近就问道:“那亚父,我能御剑随爹爹和栾叔叔去镐京吗?”
弗离以为花少卿今早的反常只是为了去镐京玩,遂抚须笑了起来,说道:“此去镐京极远,你就不怕御剑到一半便哭鼻子了?”
花少卿目光迅即低了下去,失望地说道:“原来亚父和爹爹都一样,都认定我不能御剑太远……”
“少卿是知道什么了吗?”弗离心里咯噔了一下,急忙笑着说道:“别说少卿年纪还小,就算是你爹爹御剑到镐京一趟,都是极累的。”
“亚父在骗人,你们都说……”话说到一半,花少卿清澈的双目正与弗离关爱的目光相遇,他顿时止住了。
“少卿是听说什么胡言乱语了吗?”弗离紧张地问道。
花少卿愣了片刻,才长长吐出了一字:“没……”
“没有就好,少卿继续修炼吧……”
可少时无知的倔强,让花少卿极想证明昨晚他听到的事是不存在的,他沉思了半晌,说道:“亚父,我俩御剑绕黎山一周吧,看看谁能赢。”
弗离见花少卿转了话题,只道他真不知那事,终于放松了些,微笑着说道:“就只是看输赢这么简单吗?”
花少卿终究还是孩子,再怎么严肃也不忘了玩耍的事,于是说道:“要是我赢了,亚父就让爹爹带我去镐京。”
弗离不由扬起双眉,说道:“你就这么肯定你那宗主爹爹会听我的话?”
“亚父是爹爹的师兄,您的吩咐爹爹岂会不遵。”
弗离轻轻拍了下花少卿头,笑道:“你这小家伙还挺懂事。”
花少卿突然一脸严肃,说道:“亚父,我一定能赢了你。”
“少卿难道是真有事……”
此时,花少卿指成戟状,正要掐出剑诀。
弗离见状忙关心说道:“你不是才休息了一会儿吗?”
“再等一会儿,亚父就不认了。”
弗离苦笑道:“只要少卿赢了,别说去劝你爹爹,就算你想要那上古神兽,亚父也得想方设法给你降服了。”
花少卿仅是回道:“那亚父可别反悔。”
“绝不反悔。”
“出!”剑鞘锵地一响,花少卿已起剑诀落到飞剑上。
他回看了下弗离,郑重说道:“亚父,你可别小看我哦。”
“少卿当心些。”弗离叮嘱道。
红芒一闪,花少卿已冲了数丈远。
“哎,少卿看来是知道了些的,不如让他随师弟去镐京玩玩吧。”弗离随意一挥剑指,瞬间他已御着剑气跟在花少卿身后数丈远处,始终不飞过他。
一时间,二人耳边皆是呼呼不止的风声。
花少卿虽非一心求胜,但是极想证明昨晚之事,遂再施展正阳心法催动飞剑,只见剑光一绚,射穿晓雾,他竟领先了弗离数十丈远。
“这是什么招数?”弗离惊讶说道。
花少卿见弗离惊奇的神色,不由有些心喜,再次施法至极致,只见他脚下剑气急聚,顷刻间已是璀璨夺目,耀眼无比,飞行的速度更是快了数倍。
“这是……”弗离看到花少卿额间若隐若现的红光印记时,他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花少卿极力施法时,因他天生绝脉之故,无意间竟以督脉带动了天门法术的其他的四脉。
“少卿的绝脉还未通彻!”弗离骤时满面惊骇,失声喊道:“少卿不可……”
他语犹未绝,云端上,花少卿的剑光却骤然消散,连人带剑直直从云上坠落了下去。
“少卿!”弗离面色一紧,登时如流星一般急急奔花少卿而去。
他终究是正阳宗宗师,修为深不可测,是以花少卿才落下不到数丈,便已被他救了回来,他顺势轻一挥手,花少卿下落的飞剑也被他收到了手中。
红影穿云而上,须臾,二人已飞到悬崖之上。
“少卿……少卿……”弗离连连喊着怀中的少卿。
“亚父,我没事……”花少卿一脸疑惑。
“你这孩子……”弗离探他脉搏只觉跳动如常,并无任何异样,他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花少卿随即从弗离怀中跳了下来,他轻轻一捏剑诀,指尖便跳起数缕青红的火焰,似乎刚才什么都发生过一般,他不由怔怔说道:“为什么刚才我好像失去了修为一样……”
弗离见他茫然模样,不禁心生怜意,几番张口欲言都止住了。
“亚父,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花少卿突然问道。
弗离神色闪烁了一会儿,只说道:“我正阳心法以督脉为基础,以后少卿只能以督脉施展正阳心法,切不可再像刚才这般。”
“知道了亚父……”花少卿听着弗离的话,神色渐渐变得落寞了起来,蓦地,他转过身来睁大眼问道:“亚父,我刚才是绝脉发作了对吗?”
弗离惊愕了一下,连忙否认道:“不,不是的。”
“昨夜您与爹爹和栾叔叔彻夜商议我的病症,我都听到了……我原来也不信,现在看来这都是真的……”
“你都听到了……”弗离幽幽叹了口气,他这才明白少卿今早的反常是为了证明他没有绝脉。
片晌,他继续说道:“少卿既已听到,就该知你的绝脉并不是什么病症,而是天下修行之人羡慕不来的天分。”
花少卿低下了头,说道:“亚父,你就别安慰我了。”
弗离摇了摇头,说道:“亚父何时骗过你了,难道你忘了你五岁那年引玉冲灵的事了吗,你玉冲可比你爹爹都早了四年。”
花少卿一听,这事倒真不假,遂半信半疑地问道:“既是天赋,那为何刚才我会使不出一丝修为呢?”
“这是因为少卿的绝脉尚未通彻,五脉还不能畅通一气而已。”
“原来是这样……”
弗离转身望向远方,感慨道:“少卿知道吗,我天门中凡身负绝脉之人,无一不是当世人杰,他日,少卿也定会与天门祖师蔺长仙那般,成为震古烁今之人。”
“蔺祖师……”传闻中的人早已神迹难寻,花少卿却说道:“是像栾叔叔那样御剑除魔,名扬天下吗?”
弗离蹲下去抚花少卿的头,笑道:“你栾叔叔是当代第一人,但有朝一日,少卿的成就一定在他之上。”
花少卿听罢,顿时霁然喜色,嘿嘿一笑,说道:“等我像栾叔叔那样厉害了,我去镐京买糖葫芦也要不带上爹爹!”
“还真的是小孩子。”
忽然,花少卿转头问道:“亚父,那我的绝脉到底如何才能通彻呢?”
弗离迟疑了下,说道:“等找到了天芒,少卿绝脉就会通彻了……”
“传说中的神剑天芒?”花少卿说道。
“嗯,天芒乃上古神器,自蔺祖师以来,天门中负有绝脉之人无不是因神剑之故通彻了绝脉,将天门法术修至惊天动地的境界,只是……”弗离一时语滞了起来。
花少卿虽年幼,但关于天芒消失世间两百多年之事,他早有耳闻,看着愁容满面的弗离,他突天真地笑道:“亚父,我们再比一次吧?”
弗离愣了下,不禁问道:“你没事了?”
“当然没事了。”花少卿剑诀一出,已御起剑与弗离一般高,欢喜地说道:“别说我没事,就算有事不还有亚父吗?”
弗离只觉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便说道:“少卿,亚父直接让你爹爹带你去镐京吧。”
“不好!”花少卿断然拒绝,又说道:“爹爹与亚父常说,男子汉须得一言九鼎,言出必行,我与亚父既已有约,又岂能轻易蒙混过去。”
弗离微微一顿,说道:“好,那我得好好看正阳宗的小男子汉要如何赢我了。”
“亚父,我走咯。”花少卿言罢,便御剑腾到云雾之上。
“少卿只能用督脉施法……”弗离急忙叮嘱了起来。
“知道啦……”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悄然闪过,异常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