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夜晚，从来没有宁静过，热闹的夜市喝酒的人还在继续，派出所只剩下值班的人在登记。蔡雨轩被动刑之后身体感到刺痛，从昏迷中清醒，桌子上摆放的饭菜已经冷掉，拘留室只剩下他一个人，眼睛如碎玻璃一样产生裂纹。
他感受到熟悉的寒冷：“你来了。”
朦胧的冷雾从窗户涌进屋子，在月光下凝聚成人型，这是个陪伴他十几年的妖灵，皮肤如镜，剔透明亮。菲妃在她面前没有骄傲，满是关心：“谁对你下手这么严重，灵魂都已经受创。”
蔡雨轩并不理会她的关心：“这是我的事情。”
柔情的用手轻轻的摸着他的脸，因为菲妃是幻体，手什么都触碰不到，深情的看着他：“如果我生来不是妖，你就不会如此恨我了吧，或许还会爱上我。”
再漂亮的女生，在蔡与轩面前内心也是如水滴滴落，溅不起什么波澜：“你生的不是妖身，而是野心，若嫁给我，你也过不了平凡的日子。”
菲妃诚心的解释：“我们妖灵，要么强，要么亡，说不定哪天就会成为食物。你能做个平凡人努力去学画画，而我只能努力变强。”
“你终于说出心里话，若不是非强迫我，说不定还能做个朋友。”
菲妃今晚很文静，像是个小女人，依偎在他身边，没有触觉还是尽量的靠近：“我从来没有强迫过你，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能力就像悬崖边的大树，掉下去的我，只能紧紧的抓住。”
蔡与轩无法伤害灵体，任由她亲近：“可对我来说是个累赘，是多余，是厌恶。”
“你不只是为别人，也在为你自己。”菲妃的手中出现镜子，蔡与轩看见自己眼睛破裂，脸色青黑：“你看看这个世界，处处充满黑暗和不公平，你再看看你，被虐的比鬼还像鬼。站起来抵抗吧，杀了伤害你的人，走向人类的巅峰，到那个位置，你就是王，你就是规则，定天下黑，天下就充满邪恶，定天下白，就一片祥和，一切由你做主。”
蔡与轩不屑的拿起筷子吃饭：“疯子，对于我，首先是父母，之后才是天下。”
“你从出生，一个月说人话，两个月走路，三个月就可认字，你比谁都清楚，你不是普通人类，就算今天不做妖师，未来也会有一天成为妖师。”
“我爸是跟魔鬼做了交易，所以我才不像常人，只要我妈未亡，我就不会一步入妖师。”
菲妃用言语无法说服他，气的咬牙：“信不信我杀了你父母，逼你入妖师。”
蔡与轩不为动容：“你不会的，因为你知道我父母死后，我便没有约束，而你绝对比死还痛苦。”
“哼。”菲妃也不敢这样做，生气的撅起嘴巴，下一秒又变脸委屈：“我受了白兰宣的愿望反噬，要消失一段时间来养伤，可能你再也看不见我了。”
“诅咒不解，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
菲妃的魂体剔透，没有气色，他的话从心凉到底：“你真对我一点都情谊都没有，感情的世界里难道真的只有父母。”
“不，我对父母也没有感情，只是做一个人该做的事情，这是原则，而你违背了我的原则。”
菲妃站了起来，白色的长裙随风摇动，情绪开始不稳定，绝望已经写在了脸上：“我签了宋月如的愿望，今天就是契约日，要对抗使徒，现在的我受了反噬，不再是对手。”
蔡雨轩知道后果：“你可以放弃契约，虽然会反噬，但死不了。”
菲妃怜悯的望着他，宛如冰玉的手指在脸上游动：“宋月如呢？她是无辜的，我无法像你一样无情。况且妖也有自己的原则，就算战死也不可放弃愿望协议。”
他的谎话蔡雨轩是最清楚：“收起你的仁慈，何况我也出不去。”
“你可曾想过小偷罪名确立，学校会开除你，你的未来也就到此结束，这世界在逼你，没有退路。”
“品质比学业更重要，只要我妈相信不是我偷的，心里就会无所畏惧。不上学我可以工作，画画随时随地都可以。”
“你真天真。”
“是你太执着，跟宋月如一个脾气。”
一人一妖，从相遇菲妃就在说服他，到现在也没有成功过，却也从来没有放弃过，今天与以往不同，是一场会结束的斗争。
气氛陷入沉默，她凝聚最后的妖魂力，手指出现玻璃碎片，按在蔡雨轩的额头：“这是我的灵魂碎片，最后送你一个天赋技能，冰魄魂镜，可以看的见契约。”
同是极寒体质，冰冷的灵魂碎片像是自己的一样，迅速融入灵魂之中，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她就算是一片灵魂碎片，在蔡雨轩这里也如一片汪洋，占据湖泊，脑袋头痛欲裂：“你在做什么，我不要的你的东西。”
菲妃的手摸在他脸上，冰冷的妖力涌入，他这才舒缓一些：“算是我报你救命之恩，当初你拒绝我重造天地，现在我把力量给你，以后的一切由你决定。”她起身朝着月光，妖连影子都没有，这无尽的孤独早已让她无所畏惧：“今晚我会用命来守护宋月如，是最终之战，过了今晚你可能再也看不见我，给你留一面镜子看我战斗，以后想我了，就翻出来看看。”
屋子里的墙壁上出现投影，月光照耀在大地，路灯散发黄色的光，这是女生宿舍，也是今晚的战场。
蔡雨轩承受灵魂力量的压迫，半跪在地上，他抬起头，星芒之眼，变成一片冰魄，他已经拥有破墙而出的能力：“从我出生从未记住任何人，你对我的好，也不过是过往云烟。”
菲妃依依不舍，回头轻轻吻了他的额头：“，这辈子我们太多争吵，愿下辈子投胎我能做个人。”
这一刻，蔡雨轩有种特别的情绪，微微有些动容，他还是没有挣脱现实的束缚，地面崩裂，压制住冲动：“去吧，如果有下辈子，由我来保护你。”
这是最后的希望，菲妃的幻影出现一抹泪珠，消失在拘留室。
女生宿舍永远比男人整洁的多，混杂的香味就是宿舍的味道，随着夜深，宋月如越清醒，躺在床上，手里紧握着镜子，月色开始变的越暗淡，内心越是充满无助。细小的声音从耳边响起，眼皮逐渐沉重，下一秒昏睡而去。
“快醒醒。”
声音从她灵魂中泛起，她惶然睁开眼睛。灵魂已经被一级契约使者抽取而出，菲妃出现在空中守护在她面前：“协议清除，你没有勾魂的权利。”
空气晃动，接连出现两个身影，一个是二级契约使者，还有一个红色身影，穿着带帽子的衣服，一张面具下隐藏无知的面孔，只有眼睛的地方没有遮挡，是一片虚无的黑。
菲妃心生胆怯：：“刑判，竟然你也来了。”
刑判身上不时响起鬼嚎，他像是从地狱出来的判官，强大的戾气，风都出现静止：“能夺取原契约，怎么会是普通人类能做到的事情，我劝你不要插手，这个女孩灵魂和身体无比纯洁，被御山大王盯了好久。”
菲妃已经改变契约，就要维持契约精神，没有放弃：“只要我在，就别想带她走。”
刑判做最后的谈判：“献身给妖王，是她的荣幸，又不是要她的命。”
“对于个少女来说，第一次比生命和尊严更重要，今晚由我来守护她的纯洁。”
他脚下生出怨气，无数厉鬼在地面爬动：“那就战吧。”
天空扭曲，邪恶的气息散发黑色波浪，围绕刑盘形成特殊的领域，这块地方他便是主宰。刑判负责协议的宣判，它们行走于黑暗之中的交易，为了黑暗中的公平而存在：“吾乃，繆级刑判，悬。依据契约协议，你违背法则，更改契约宿主，现在宣判你违约，归还人类的献身契约，并处罚三年妖力。”
“悬。这女孩和我也签订寄托契约，这就是我的宿主，并没有更改她的献身契约。”
刑判只讲契约法则，不讲情感，它手中出现蓝色的本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钢笔：“恐怕是契约抵消导致献身契约的失效，现在我宣布，献身法则继续成立，宋月如已经完成愿望，该献身妖王，方可无罪。”
“不可以，天地之门都以关闭，凭什么这世界的对错由你来判。”
“无理，因为实力，自古以来强者为尊，规矩就是强者的游戏。”刑判写的字变成一道光，出现在宋月如的手上，还是之前的献身契约，一切都没有改变。
两个使徒手中的锁魂绳子在黑暗中游荡过去，宋月如连动都不可以，二级契约使徒说：:“没有一个凡人可以逃过契约法则，就是之前那个凡人帮你都不行，如果有天他落在我的手中，必然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恐惧。”
它们没有感情，没有畏惧，没有愿望，菲妃的镜术无法生效，现在她有两个选择，独存，和共亡：“又要赌了吗？蔡雨轩给你最后一个难题，救我们两个还是看着我们两个堕落。”
一束月光在夜晚盛开，宋月如身上的锁魂绳破碎，一级契约使徒瞬间化为灰烬，二级使徒开始融化，瘦小一圈。
突然的袭击让刑判悬更加愤怒：“小小的妖灵，竟然公然反抗契约法则，毁灭一级使徒，现在迎接惩罚吧，判决召唤，战魔。”
黑色的火焰诞生出一头妖魔，四眼四臂，铁骨火石皮肤，为战而生，名曰战魔。
菲妃化为白色银龙，在月光下，傲视天地：“好久没打架了，就打个痛快吧。”
监狱之中，墙面的镜子里传来打斗，菲妃受了愿望反噬，伤还没有修复，又送蔡雨轩一片灵魂，此刻完全不是战魔的对手，身体不断暗淡，散发出点点光芒碎片。
半个小时之后，一切回归平静，蔡雨轩望着镜子中的黑暗，身上冒出寒气，双眼逐渐修复。
站了整整两个小时，镜子中什么都没有出现，眼皮有些跳动，晶莹的水朦胧在眼睛，还未形成泪珠，就变成一层冰镜，他感受到了失落。
手轻轻的摸着额头，那里是菲妃最后的灵魂碎片，证明着她的存在，也让所有人的契约得不到救赎。
这契约都是合法交易得来的，蔡雨轩无法消除，之后会带来源源不断的力量，菲妃最后给他带来的还是力量。或许有些人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