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ther觉得面前的人跟何邂曾提起的有很大的不同,她看起来很冷漠,讲话直接甚至刻薄,她从不掩饰什么,是一朵带刺的花。
目视爱孜走后,Esther仍坐在咖啡馆里,打了电话给何邂,几分钟后他从大厦里走出来,就坐在爱孜曾坐过的位置上。服务员过来将仍满的杯子收走,何邂问她爱孜点了什么,Esther答是卡布奇诺加糖加奶。
“她根本不爱喝咖啡。”何邂回应道。
“她跟你说的有很大不一样。”
“是,每个人都会变。”
“那你猜一下她来找我的原因。”
“经济。”
“是。”Esther不在何邂面前卖关子,“她说下个月要交房租了,树先生如果签不到这个合约就会倒闭,她即将失业。”
“那还挺犟,不是好事。”
“其他的,为了她,你宁愿放弃其他的好作品?”
何邂放下杯子,“平心而论,你觉得那部小说写得如何?”
“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咱俩才回国多久啊你就学会含蓄了。”
“只能说很青涩但情感真实,是那种小姑娘小年轻看了会热泪盈眶的文。你们当年是不是挺好的?”
“以前的事就别提了。”何邂讲,“实事求是讲,决定选用这部小说一是因为我知道这里面有很多真实情感,更包括,我知道里面有多少是写我的;二是因为刚起步,也不想拍什么深奥的文艺片故作深沉。”
“祝你们冰释前嫌。”
“谢谢。”
成功了?还是没有?
Esther祝她圣诞快乐,她当然知道自己一直很快乐。不管最后如何,爱孜已经决定不要再因为他的回来而重新陷入那段难堪的回忆里去。他回来了又能如何,她都已经二十七岁了,不是痴男怨女亦或是信男善女,她不相信爱可以地老天荒。
就此放下,不要再想了。
爱孜回到树先生,坐班的几个小编剧端着手机玩来玩去,平日里辛苦码字的劲儿都不知道哪去了。她穿过狭窄的走廊,到老张办公室,将见面的情况汇报给他。
“你觉得我们还有希望吗?”老张问。
爱孜摇头。
“Esther说的对,是我们没有珍惜这次机会。”
老张再次掩面,“小何,我一直忍着没问你,你当初到底为什么要拒绝签约啊?”
“私人原因。”
“什么私人原因,那天见面你本来好好的,何邂跟那几个人进来后你就不正常了。”
“其实我跟何邂认识。”
爱孜索性招了,依老张的眼力劲不会看不出跟双禾公司的人有关。
“我就知道。”他敲了下办公桌,斩钉截铁的说,“看来这次我们真的黄了。”
“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手上的项目过年前必须完成。”
“也就你还愿意好好工作了。”
老张惆怅的望望门外,爱孜明白他的意思,安慰了几句便回去了。
三天后,爱孜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起初以为是快递,便很快接了,清爽的男声从另一端传来:“是我,看一下邮箱,合作愉快。”
“你是......何邂?”
“恩,你的作品很有青春感,是我需要的。合作愉快。”
紧接着他便挂了电话。
爱孜久久才从这个短暂的通话中回过神来,接着翻看了邮箱。细致的条款与谨慎的字眼,一共有十几页,看完需要半小时多。她只粗略的审视了一下,又打电话给了老张。
树先生仿佛从冬天回到了夏天,一切又变的生气勃勃,格子间坐班的小编剧们又开始认真勤恳的码字。
没有一个冬天是过不去的。
爱孜又一次相信了这句话。
她发了条信息给何邂,询问签约时间,为此她又跑了趟S市。为了避免尴尬,她本想带上老张,可老张声称去帮孩子看托福班去了,她只好一人前往。
望着动车外闪过的风景,爱孜的回忆匣突然打开,从里面飘散出来了她第一次去S市的场景。那一年她大三,一个月省吃俭用的攒下来一百多块钱的车费,怕赶不上火车,六点半就起来搭地铁,提前两个小时就到了H市火车站。
可是到了S市火车站后她彻底懵了,巨大的人流,每一条通道都指向不同的地方,她根本不懂怎么坐地铁,只能从南走到北,走到腿脚酸痛也没有找到地铁进站口。
现在不一样了,驾轻就熟,但当初的陌生与初见世界的慌张让她措不及防,蹲在洗手间外哭了起来,那个场景她能一辈子记住。
“谢谢你。”
她努力装的落落大方,合同签完后,她还是对何邂表示了感激。
“费用会分三次转到你的账户,第一笔财务最近就会汇过去。”他补充道。
“好。”
会议室里安静的出奇。
“一起吃个饭吗?”
“不用了,不然...赶不上回去的动车。”
“好吧。”
他送她到电梯口,看着她下电梯。
她在电梯里替自己捏了把汗,本想装的大气一点,却不曾想对方比自己更落落大方。
跨年那晚悄无声息的过去,这忙碌的一年总算彻底翻篇。Esther带何邂去酒吧喝了酩酊大醉,像在LA时一样。爱孜在电脑前码完一段字后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显示屏却失去了动力。佟柳在家里跟男朋友卿卿我我。老张给儿子提前报好了托福班。
每个人的生活似乎都在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式前进,时间从来没有停止过脚步,不管我们愿不愿意,都在蹦向新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