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鸣沉吟片刻得出结论:“归根结底问题还是出现在马雯身上,它现在把你当成了当初的沈家大少,这女人进的是清潼庄园,被下咒印时也或多或少受到了它的印象,才会这样。”
正说话间,小小紧紧挨着我还不够,竟然又贴进了我的怀里。温香软玉在怀,我礼节性地下意识敬礼,很快又想到这温香软玉的来源,顿时又痿了下去。
马鸣道:“搂上瘾了是不是,还不放呢?走了。”
我连忙七手八脚推开小小,嘀嘀咕咕地嘟囔着走了出去。走到门口我转头再看,那房地产商把小明星搂在怀里嘴脸虚伪地嘘寒问暖,小小却不看他,眼神直勾勾注视着我,眸子里有种异样的狂热,就好像把我当成了鱼饵料异样,看得我全身发寒,忙不迭跟着马鸣跑了出去。
问道接下来该干嘛,马鸣回:“恐怕还要再回去宅子一趟,你也看到了,那女人的问题根本没有解决,我身上的咒印还在。放任清潼庄园里的东西张狂下去,迟早有一天祸害无辜的人。”
我狐疑地一眯眼:“你是为了钱吧?”
马鸣义正辞严:“少用你的小人之心度我君子之腹了。”
这次再去清潼庄园,马鸣可谓做足了武装,他出去三个小时,回来时装的东西几乎快把背包撑破。我看得神色复杂,问他有必要吗。马鸣道:“上次那顶多算小儿科,是那脏东西和你玩玩闹闹,百年的厉鬼,还有个婴灵。等你见识到那东西的真正恐怖,你还会嫌我带得少了呢。”
我一直以为婴灵依附女鬼马雯而生,难道竟不是这样吗?听他的意思,居然还是那婴灵更可怖难对付一些?
马鸣看我一眼,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这样说吧,我问你,你觉得惨死的女人和婴儿哪个怨念更大?”
我犹豫了一下回答道:“还是女人吧。”
“嗯?为什么这样说?”
“婴儿还没有出生,连对这个世界的认识都没有,也就没有怨恨一说了吧。”
“好。”马鸣又反问道:“如果这个婴儿未出世便遭强行堕胎,后又惨遭扒皮,做成椅子,这种情况如何解?”
我改口道:“那就是婴儿了。”
马鸣点点头,总结道:“你要记住,现在在宅子有两只鬼,一只女鬼和一只小鬼,相比女鬼来说,更凶残难对付的是小的那个。而且。”
说道这里,他看了我一眼,模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说不定那女鬼还保护了你,不然我们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毫发无损地从那里走出来。”
我没听清,便又问了一句马鸣在说什么。马鸣却不回答了。
坐车来到清潼庄园,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这个地方比我们上次到来又阴冷古怪了几分,时值深夜,庄园大门前的路灯忽闪忽闪,带着一股接触不良的吊诡之意,冷风卷着树叶飘零而过,说不出口的凄凉意味让人心底凭添几分寒意。
我们进了清潼庄园,这次马鸣却没有带我从之前破开的宗祠暗道进入,而是从我们离开的活穴后钻了进去。
我没有想到自己还有主动找死的一天,看着面前的洞口不由心情复杂,还是马鸣再三催促,这才深吸口气钻了进去。
我们进到洞口,马鸣并不先往里走,而是从背包里掏出一块羊皮纸一样的东西。我余光瞥见了,眼皮一跳,认出这正是他从椅子上撕扯而下带走的东西,联想到那椅子的制作材料,我也不由对这东西的真面目有了令人恐惧的认知。试探着询问一下,马鸣干脆地点头承认:“就是婴儿皮。”
我看着那块皮,心中怪不是滋味。要我说,这场惨剧委实明晃晃地折射了那个时代的人性之恶。和少爷通奸的丫鬟,因为触犯了原罪,所以在没有人在意的情况下被私刑审判死去……这无关伦理道德,而是纯粹的律法问题。在现代,小三虽然招人恨,但也没有人说小三一定要去死吧。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马鸣从背包里掏出一罐白灰,将里面的白灰倾洒而出,均匀地涂抹到婴儿人皮上,直到涂抹了厚厚一层。我搞不懂他在干什么,有心想问吧又怕打扰到他,只好在一旁安静看着。马鸣涂完白灰后,又用双手捏住婴儿人皮两角,提起来抖了两下,那白灰顿时簌簌而落,空气中扬起呛人的粉尘。我咳嗽两声,问:“你做什么?”
马鸣已经将婴儿人皮铺平,这时我发现,皮纸上显现出了之前没有过的线条,从整体而看,这好像是一幅地图,可是又和我记忆中的路线对不上。
马鸣看我一脸疑惑,顿了顿,可能不想自己的新人助手因为太无知指不定一天就死在哪儿了,他也是有心栽培我,就说,这白灰是寺庙里焚香燃尽后收集起来的灰尘,香灰素来有使灵异显形的奇妙作用。经过香灰涂抹后的人皮上显示出的路线才是在地道中能安稳无恙行走完全程的正确路线。
我看了一眼地图,对照我们面前的路线,眼前有左右两条路,但是婴儿皮地图上却只显示了一条道路,这又是怎么回事?
马鸣道:“你之前不是跟我说,在这里出来前遭遇了鬼打墙吗。地道是它们诞生的地方,这个地方的磁场在一定程度是可以由鬼怪自由扭曲的。”
我问马鸣扭曲磁场是什么意思,又会导致什么后果。马鸣道:“常言道,眼见为实。但在这种由鬼怪操控,磁场在一定程度上被扭曲了的空间,眼见却不一定为实。它甚至可以遮蔽你的视线,让你无知无觉走向死路。”
他又弹了弹人皮纸上的香灰,道:“在你面前看似有条路线,但只有显示出来的那条道路才是正确的。”
我心痒好奇,忍不住又作死问了一句:“如果走错了会怎么样?”
马鸣看了我一眼:“会死。”
我无语凝噎。以马鸣的本事,竟然不是说撞鬼,而是直接说会死。可见这次任务里两只鬼的凶残。
说话间,我们继续深入地道。
之前逃跑时匆匆忙忙没有注意,又一次深入地道,我才发现墙壁两旁竟然雕刻了罗刹浮雕,个个怒目圆睁,神色肃穆,不怒自威,然而仔细看去,它们的表情又有细微的差别,虽然都龇牙咧嘴,夸张癫狂,但有的是狂怒,有的却是狂喜,有点眉头高挑容色刻薄,有的双眼眯缝口流涎水,猥琐下流。我大略扫视一番,发现罗刹们的表情大概可分为七个类别,分别是天主教中烙于人类灵魂的七宗原始之罪,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色欲和暴食。
我粗略数了一下数量,马鸣却在旁边道:“别数了,一百零八个罗刹浮雕。”
我诧异:“你数得这么快?”
马鸣啧了一声道:“要不怎么说你小子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呢。用不着数,这是一种风水局,在地基下的暗道里雕刻一百零八罗刹,束财缚运用的。”
说话间,他掏出火折子点亮蜡烛,我这才发现罗刹虽然只雕刻了头部,但墙壁上却将罗刹的手臂也跟着延伸雕刻出来,塑造成了掌心向上的烛台。每只罗刹的手心上还各放了一支粗壮的蜡烛,不过这蜡烛少说也有百年没用过了,落满了灰尘,蜡油像堆叠的融雪积满罗刹手心。
忽然,我眼角余光捕捉到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回头看去险些把我吓死,一个巨大的罗刹浮雕就立在我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燃起了熊熊火光,把它深刻的五官自下而上打上了阴影,映照得栩栩如生,就好像真的是地狱里的阎罗站在我身后低语一般。而且这浮雕十分巨大,我身高一米七八,而浮雕却差不多有我整个人那么高,乍一看就像身后站了一个巨头一样。
我吓得“啊”一声惨叫,转身就想找马鸣,马鸣无奈道:“冷静,不过是浮雕罢了。”
“那、那它身后忽然亮起火光是怎么回事?”
马鸣道:“你注意观察四周浮雕。”我又去看四周浮雕,第一眼因为觉得雕刻得太过活灵活现的吓人,就没有仔细去看,这次细细观察之下,倒叫我发现了端倪,原来每一只罗刹浮雕后都连接着一条二指粗细的凹槽,当蜡烛燃烧,融化的蜡油就直接倒入凹槽,顺着地势的自然倾斜流至阎罗浮雕之后,浮起烛心,点燃蜡池,设计精妙,令人叫绝。
走了不多时候,马鸣忽然问我:“你有没有听见嗒嗒的声音?”
我先是摇头,马鸣嘀咕道:“难道是我记错了?”又走了一段时间后,我却也好像听见了异样的声音,如影随形地跟随在我们身后。那声音像婴儿玩的拨浪鼓,摇一摇两个穗子就敲打出有节奏的鼓点声。
我哆嗦了一下,道:“马鸣,我好像也听见了。”
每当我们停下脚步,那声音也跟着停下,当我们向前走时,那声音就掺杂在我们的脚步声里细碎而轻盈地响起,似有若无,空灵诡异,无法捕捉。我忍不住回头看去,又什么都没有,只有空荡荡的走廊在我们身后。
我们走了将近半程,那声音一直不近不远地缀着,如果说一开始还只是有些怀疑,那这下可以说是百分百的确认了。确实有个看不见的人在跟着我们身后。
我悄声问:“马经理,现在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