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来之前,就听当地人说南岛怎么怎么的大,有“九十一条街”,想想都吓人!可真到了这里才发现南岛是大,可所谓的“九十一条街”真正的意思是“就是一条街”。
这条被人戏称为“九十一条街”的主街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说短,是开车一脚油门就到头了,用不了十分钟,说长那是你在这街上真要仔细的走一走,没有个把钟头走不完。
“姐夫,靠不靠谱啊,这都走了一条街了,家家都客满!”张迪一屁股坐到街边的石墩上,抱怨道。
焦阳领着张迪跟张玄海在这条街上走了整整一上午,眼看临近正午,可他们住宿的问题还没解决。
对张迪的抱怨,焦阳没理会,脑子里飞快的想着应对的办法。
相较于南岛,海岛县的北面开发程度不大,岛上住的都是土生土长的渔民。随着海岛县这几年旅游业的发展,北岛的渔民也打起了旅游牌,尤其是靠海的渔家乐,这种集游玩、餐饮、住宿为一体的个体经营模式很受大家的喜欢。
只是这喜欢的程度有点超出焦阳的想象。他没想到渔家乐的生意这么好,这都走了一条街了,他们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找到。这也怪他思虑不周,没考虑到如今是旺季,住宿的房间都被人提前预定了。
如果真想在南岛找个住宿的地方,也不是没有,只不过要往山上走,那里离海远,来回要十多分钟的车程,玩海有些不方便,但守着山没准会有另外的收获。
焦阳心里反复权衡着利弊,眼角忽然瞥到了坐在街边的一个老汉。
老汉年纪六十岁上下,坐在自家门口的大榆树下,鼻子上架着副老花镜,低头摆弄着渔具。他一手捏着个鱼钩,一手用他那粗糙的带着裂纹的手指掐着条鱼线,又缠又拽的对着那个鱼钩使劲。
焦阳见状走了过去。
“要么我试试?”焦阳瞅了眼说道。没等老汉回答,他从老汉手里拿过鱼钩和鱼线,利落的缠圈、打结,操起地上的剪刀将多余的线头剪掉。
“这是您要的结不?”焦阳把鱼钩拎起来晃了晃,然后放到老汉手里。
老汉推了推眼镜,单手拖着鱼钩凑到眼前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抬头笑道,“没看出来啊,你小子还是个好手!”
“就是喜欢,瞎琢磨玩呗!”焦阳说着低头从盒子里又拿出一个鱼钩,一样的手法一连绑了五六个,然后他把这五六个长短不一绑好了鱼线的鱼钩按顺序系到一个螺旋坠子上。
“看你身边摆着个死坠,猜您可能要绑串钩,也不知道合不合您心意!”焦阳把绑好的一套鱼钩子递给老汉。
“你绑的比我讲究,合意,合意!”老汉笑着点头说着,还不忘给自己找个借口,“人老了,眼神不行了,手指也迟钝了,绑了一早上了也没弄个合我心意的。你这个好,你这个好!”
“这个季节,海里都有什么鱼啊!”
“啥都有,看你想钓啥!”
“这话怎么说?”
“你想钓小鱼,西边有养殖场,那里一杆甩下去两三条的往上拽,都是一扎来长的小杂鱼,钓着图个乐!”老汉说道,“你要是想钓大一点的,那就要出海了,一般钓到黑子、鲈鱼、大黄鱼。要是想玩个痛快的,还可以走的再远点,出去个两三天,到莱州或舟山,钓啥那就全看运气了。但一般都不会太差!”
“真好!”焦阳双手一拍,站起身来感叹道,“可惜啊!我没带家伙事儿!”
看到焦阳一脸懊悔,技痒的使劲搓着手,老汉慷慨的说道,“没事,我借你!”
“这不好吧!这都是您合手的家伙!”
“我没那么多讲究!我就是图一乐!”老汉摆手说道。
“那一般出海钓,带什么食啊!”焦阳也不客气,直接开始下一个话题。
“啥食都有,有喜欢用杂鱼的,有喜欢用喽勾虾的,我就喜欢用沙蚕,整条的挂在鱼钩上,好上口!”
说起钓鱼的事儿,那真是没完没了,爷俩一坐一墩在门口就聊了起来。
此时已是晌午,院子里飘来了饭菜的香味。
张玄海无所谓,坐在街边的长凳上看海景,可张迪受不了了,早上出来的匆忙,他没吃两口早餐就被焦阳拉出来了。这走了一上午,胃里早就放空了,他现在就是靠消耗自身的脂肪支撑着自己的意志,如今闻到院里的饭味,张迪哪里还能再忍!
“姐夫,你聊完没啊!”张迪喊道,“这几点了,肚子饿了!”
“哦,是该吃饭了!”老汉哈哈一笑,终止了谈话,“你们住谁家了,先回去吃饭,咱爷俩有的是时间聊!”
“回哪儿吃饭啊!”张迪抱怨道,“光聊天了,这住的地方都没找着呢?”
“你们还没安排住处呢?”老汉大吃一惊。
“出来的匆忙了,没订房间,这都满客了!”焦阳尴尬的指了一下。
“这样啊!”老汉想了想,然后转头冲着院子里喊道,“老婆子,老婆子你出来一下!”
“喊啥喊啥,不知道要吃饭了吗!就知道鼓秋你那些破玩意,迟早给你撅了烧了!”院子里疾步走出一位爽利的妇人。
“咱还有空房吗?”老汉没理会妇人说的,直接问道。
“你瞎啊,门口那么大的俩字摆着你看不着啊!一天天的就知道玩玩玩,家里啥也不管就累我一个人!”许是忙活的有些累了,妇人说话十分冲劲。
“你看,这仨孩子没住处呢,要么把咱闺女的那间腾出来啊!反正空着也是空着!”老汉仍是不搭妇人的话茬,自顾自的说道。
“你这舍得了啊!”老汉的话让妇人有些意外,“你不是说闺女的房间比钱重要,不让外人住嘛,”
“我那是怕外人祸害房间!”老汉解释道,“你看他们不像那种人!”
“可他们三个人呢!”
“不是还有咱俩那间嘛!”老汉说道,“咱俩都睡在门房,那屋子也闲着呢!”
“那行吧!”妇人想了想,点点头,对着焦阳他们说道,“进来吧,我把里屋腾给你们住!”
妇人嘴里的里屋,其实是个两室一厅的套间,作为店老板,平常的时候,他们一家人就住在这里。女儿嫁到了蓬莱,除了年节的,平常不回来,但屋子老两口一直给留着。
“这屋子我们去年重新装修过。家具都是新的。”老板娘边说边把三人领进屋。
张玄海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房间很干净,两间卧室里摆的都是双人大床,她一间,焦阳跟张迪一间,倒也没什么,就是一想到要跟他们共用一个卫生间,张玄海觉得有些不方便。
“自己的弟弟,又不是外人,住在一起也没什么的!”看出张玄海脸上的难色,老板娘笑呵呵的说道。
刚刚在前厅,她听着张迪嘴里叫着“姐姐”、“姐夫”,以为是小两口带着弟弟出来玩的,住四人间可能不方便,住这小套间正合适。
“赶快把行李搬进来,收拾收拾,马上要开饭了!”老板娘自顾自的说道,“我今天包了鲅鱼馅的饺子,香着嘞!”
“姐,这儿不错,咱们就住这儿吧!”一听有东西吃,张迪立马来了精神。老板娘做的饭菜真是香,早就勾出了张迪肚子里的馋虫,他是一刻也等不了!
“好吧!”张玄海同意了。老板娘的热情感染了她,让她想起家里的田阿姨,她们应该都是一个类型的人。
见张玄海点了头,焦阳长吁一口气。来渔家乐住的都是拖家带口出来玩的人。房型多是三人间、多人间这种,张玄海想要的单人间和双人间在这里很少有。他们能找到这么好的房间真的是全靠运气啊!
虽然他们人少,可是老板并没有在吃食上亏待他们,饭桌上的海参、鲍鱼、海胆这些海鲜一样不少,都是地地道道的渔家味道。
吃完饭张玄海回屋例行公事的去睡午觉了。
焦阳被老板拉着又坐到榆树下边去聊钓鱼的事情。张迪吃饱了也有了精神头,搬了把椅子坐在一旁听。就这么的仨人高高兴兴的聊了一下午,直到快吃晚饭的时候,老板才被老板娘叫走。
吃完晚饭,天已经黑了,家家户户的灯亮了起来,长街变了样子。大排档、烧烤摊、卖海货的、卖玩具的,就摆在长街当中,货摊的老板卖力的答对着左右的游客,长街一下子热闹起来。
此时正是海水退潮的时候,海滩上的人也不少,有人放起了孔明灯,红色的灯笼在热空气的作用下,缓缓升起,越来越高越来越高,直到消失在天际,化作一颗新星。
“你怎么知道这家还有空房?”张玄海问焦阳道,这是她心里一直好奇的事情,只是一直没有时间问个究竟。
“我并不知道!”焦阳老实答道。
“那你是故意跟老板套近乎喽,可是万一他家没有房间呢?那你岂不是白白表错情!”
“哪能做什么事情都那么功利呢!”焦阳笑道,“钓鱼我是真心喜欢的,天下渔友是一家,举手之劳的事情怎么好袖手旁观看热闹。房间那是意外收获,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反正都已经说上话了不如就多聊两句,万一有房间呢,就算没有,他是当地的人,办法总归比我们多!”
“这是什么?”张迪蹲下身来,指着面前的一条黑色的东西问道。
“这东西好奇怪啊!”张玄海好奇的凑了过来,用手里的竹签挑了一下,那东西翻了个身又不动了。
“会不会是海蜇啊?”张迪猜测道。他刚在海边看见有人捡到海蜇了,虽然只是一小部分“残骸”,但也让张迪羡慕不已。
“不像!”张玄海摇摇头,分析道,“那海蜇身上也沾满了砂子,但里面是是透明的。不像这个里面有点发黑。”
“那会不会是海参啊!”
“也不像!”张玄海摇摇头,“海参身上有肉刺,这个没有!”
“什么东西啊!”不知道什么时候焦阳站到了旁边。他低头瞅着那条黑东西,相看一番也没看出个究竟。抬脚甩下拖鞋,用大脚趾在黑东西身上点了一下。“软硬适中,还有些弹性!”焦阳评论道,然后用大脚趾在那东西身上有点了一下。这一下他加大了力气,那黑东西没挺住,一下子垮塌下去,灰褐色的内瓤随着力道的挤压一下子翻了出来,还伴随着一股酸臭的味道。
“狗屎!”离着最近的张迪条件反射的蹦了起来跳到一边。他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却发现旁边的张玄海早已没了踪影,只留下一声长长的尖叫飘散在海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