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德,安珲城。
谣诼一出,井韵与鲍河一同离开盘棱州。可是她的回归,却让女君井昭颇为忌惮。当初她的离开就是这样随心所欲,连回来都没有一句招呼。也怪不得井昭不悦。
“你走都走了,还回来做什么?”井昭坐在大殿之上,毫不避讳地挑逗着一位清俊的男子。
“母君怕是忘了,我的木德的大王女,不管去了哪儿,也是要回来承袭木德的女君的。”井韵不甘示弱,对这位母亲,她早就失了该有的那份恭敬。
井昭一把推开男子,暴怒地再次将手中的折扇扔向台下的女儿:“只要我在一天,这个位置你想也别想。”
“那母亲可是要好好照顾好自己的脾气了。”井韵讽刺一句,也不再与她做口舌之争,谈起正事:“如今谣诼已经被鬼秦的净身师所占,木德再不一争,未来将任人鱼肉。”
能在荒淫之余稳坐木德的女君,井昭也不是全然荒唐。刚刚暴躁的井昭马上沉思下来,陷入到深深的考量之中,口中也念念有词:“谣诼……”而这个地名,没有谁会比她更加熟悉。
“鬼秦的净身师?那是谁?”作为女君,即使井昭再喜怒无常,可在国事之上,还是称职地严谨。
“听说曾是谣诼的乡人,如今亦是鬼秦国后的大哥,姚怀山。”
“谣诼的人……”井昭再次暴怒起来:“说来说去还是你,谁让你最先动谣诼的?”
而面对这个指责,井韵无法辩驳。
“既是鬼秦的人,他便用不上了。谣诼……”井昭思虑再三,显然有过许多顾虑,还是吩咐了井韵:“备战吧!”
谣诼一旦战起,会不会把往事牵扯出来……井昭想到往事,忍不住的将眼前的男子踢了开来,怒吼道:“滚!”
已经走出大门的井韵不由得摇了摇头。
关于谣诼引发的战乱,从刚刚起兵戈始就避免不了了。而在这个吩咐之后,井昭却暗自派了一队人马潜进谣诼,目的为何连井韵都不得而知。
同是如此,东清的宿长郡,苍飞语对习冉的死并没有放到心上,匆匆交还她的母家下葬便再不过问。而同样吩咐鲍河对谣诼之事开始备战。
正所谓“十年异乡,一心痴苦都托给了薄情郎”。谁也不会再知道习冉至死都还是一个玉子之身,那个痴心托付的君王,从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四方军队都在紧锣密鼓的筹谋,将进攻的对象却只是一个小小村镇。怀山占据谣诼的初心,不过是要守住乡土和村人,如今却弄到天下将战的局面,这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前辈,如今我该怎么办?”怀山焦急地问道对面的老者。
“局势已成,大战难免。”
“避无可避吗?”
“四国相掣自然无事,这个平衡不是你先破的吗?”
怀山急切地争辩道:“可先动谣诼的是井韵和鲍河,我……”
“他们占了谣诼,可为人所知?”
“不曾。”
“你呢?”老人反问道。
“我……”怀山颓丧地低下头,“我错了吗?”为手无寸铁的谣诼村人抢回故土,是错了吗?而其中,虽然他知道自己有着想要躲避如之大婚的私心。一时的私心错乱,却铸成了大错。
老人没有回答对错之辩,只是强调:“四国大战,本就一触即发,是你挑了由头。”
“不……”怀山摇摇头,“有什么不对……”为什么偏偏就是在如之大婚的时候?
“欧,你知道了什么?”
怀山站起身来,“是计!有人要我挑起这个由头,是我!是我莽撞入了他人囊中!我早该知道的,那个从谣诼出来的村人,为什么会那么正好的进入我的院子。”他恳求似的问老人:“就是这样!是井韵怀还是鲍河,又或者另有其人?”
老人只是笑笑,什么话也不说,幽幽走出了小屋,向夜色中而去。
“您知道的!”怀山跑出门来追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而风中早已消匿了人声,或许他已行到谣诼之外。怀山不甘心地站在院中,望着人影消失的方向呆呆地站着。无数次他就是这样离开,在教授完自己人言和拳脚之后,还是狠心地把自己丢在荒无人烟的谣诼山中,在绝望之际又再次出现。
“既然如此,又何必管我?”
“你说的是谁?”珀玉从夜色中出出来,正好听到他的话,轻轻地问道。她的声音很细,在这样幽寂的山间夜里,像精魅的声音,听着格外灵动。
怀山骤然回神,珀玉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再次问道:“你不愿谁管?”
“没……没谁。”怀山惊讶地看着她,从未这样近过,一股热气突然冲上脑门,把他的脸充得涨红。“你怎么会?”
“问我怎么会来?”珀玉截话反问,“你真的不知道?”珀玉想到,鬼秦在此之前已派过乜海前来游说,而今乜海不知所踪,他却什么也不知道。那是不是说,怀山根本就没有见过乜海?
“是不是如之……国后出事了?”怀山自然知道珀玉与如之关系匪浅,她是深宫夫人,又是宗周的公主,伏旌放她出宫只能是为了如之。
“如之没事!”珀玉不紧不慢地回答,巧妙地将他的注意引开,“倒是你快要出事了。”
“我?你说的是谣诼吗?”
珀玉点点头,“人都说你在谣诼大肆杀掠,四国以此为名准备出师讨伐。怎么我到这里竟可以长驱直入,也不见你兴兵筑墙?”
“杀掠?原来传言是这样吗?”
珀玉观察着他的神情,不见有假,马上反应出来:“看来你是中了计了。”
“果然,你也看出来了。只是如今才知道,怕是已经迟了。”
“亡羊补牢!四国虎视眈眈,讨伐你不过是借口罢了。大战避无可避,就看你要如何选择?”珀玉问怀山。
“鬼秦!”怀山脱口而出,答案自然不需考虑。
珀玉却担忧地提醒道:“那人应该不希望你选鬼秦。否则早就奉如之的令来见你的乜海不会没了消息。”
“乜海来过?可我最近谁也没见……”怀山不由得顿住,刚刚才离开的他应该是算的吧!
“怎么了?”珀玉问。
“没事,既然如此,那我更要选鬼秦了。”怀山呆呆地望着刚刚人影消失的方向,乞求着不要印证自己心里的答案。能够绑了乜海的人,世间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