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总管。师傅，我去送送。”听到屋内传来低沉的应答我才送这江冲离开，一直送到小径，直到师傅再也看不见听不见，他才悄悄地对我展露笑容，“这一次，劳烦小师傅把我也避开吧！”
我便知道那药已经有效了。
“既然这样，如之那里你也该有数。”
“有数有数，现在我与她说不着了。”他拍了拍我的肩，悠游地离开，一脸地自足。这院墙，也快要困不住他的野心了。随他吧，这伏旌的鬼秦越乱越好，我只要护好如之。
“哟，边夫人！您在这里呢！见过夫人。”不等他哼着小调走出多远，我便再听到江冲的声音。听他说到边夫人，就是当初树林中那个宗周嫁来的公主。我原本不是会理会这些闲事的性子，不知怎么却已经魔怔地回过头，刚好看见了那张雅静的脸。
一股亲切感油然而生，我与她第一次对上面，却仿佛早就相识那般。那张脸，美艳清冷，可是却让我第一次失神。这是连面对如之都不曾有过的情况，与从前在山中与如之相遇时的悸动完全不同，仿佛我们早就见过，与这女子是注定要再次遇见一般。
匆忙低下头，我远远地向她拜礼。
“江总管，”她含笑着点头。
江冲私下望了望，确定周围只她一人才说到：“夫人出门总该带些人。”
“兴起而出，一时忘了，谢总管提醒。”
“不敢。那夫人无事江冲便去了。”
“好。”
她的话很少，很轻，虽然压得低，但我依然听得清楚。直到确定江冲离开，我再次抬起头，她依然站在那里。我无比确定她那个清晰的眼神是投向我的眸子，明明无语，却甚过千言万语，虽然我并不能马上读懂她的千言万语里都包含了哪些意思。
再次施礼，我匆忙离开，那是一双包含着深渊的眼睛，一刻也不敢过多停留。
我如何想得到，自己未来与这位宗周公主的渊源，还远不只如此。
还未走回，我寻了个树底将江冲塞给我的纸条摊开来看，把上面的名字暗暗记下，比起三年前第一次，又多出了几个陌生的名字。我刚刚净身师这个功夫时做下的事，总是不能根除得干净。
这些不干净的，大多都是夫人后妃们宫中的人，不难想到她们都打着什么样的心思。
这伏旌的后宫，已经乱成一团浆糊了。可是他却不把心思好好的用来整理他自己的后院，还要来招惹我的如之，那就怪不得我让这院墙更乱一些。
与青胡赶到览书阁，察查司的兵士已经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不让任何人入内。他们之中大多在上次证假药案中见过我，因而报过名号之后便放我与青胡进去了，里面之人亦不在少数，可以想见事情并不算小。
“跟我来。”
青胡走到了之前，熟门熟路地带着我直奔孟良所在，他一点不感到惊讶，就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让我不得不对这个少年再一次认真审视。
“如之。”孟良看到我，依然与身边人交待着什么，只是瞥眼与我打了个招呼。
“怎么了？”我焦急地走向他问去，在高高的书架一侧，掩藏着地面一个精致的案板，已经被搬了开来。孟良注意到青胡眉头一皱，但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示意着我想那案板看去。
“这是什么？”
“如你所见，我们需要赶紧回去了，这事还需要主上知道。”
“好，”我见他面色担忧，猜到事情必不简单，也不敢再耽误时间细问了。且不说这暗廊之外通向何处，单是在太学的览书阁里出现了非同寻常的暗室，就足以使世人震惊。
更何况这里通向的，更是对少年之人绝不容许的地方。
“即刻出发吧！”
我只好叮嘱着青胡，“你在太学等着，相信等不了多久我就会再次过来，届时还需要你帮忙。”
“好。”他沉静地回答，淡然接受，不询问也不担忧。
孟良与我一同离开，蹙眉忧心。可对暗廊的存在却是只字未提，只是重复着：“与主上细言……与主上细言。”我还成为见到他这样惊异不知所措的样子。
而那些荷甲执兵的察查司守卫们，依然把览书阁守的密不透风。乜海已经知道，先于我们的车马疾驰回宫，等到我们都赶到的时候，伏旌已经焦急地等在庆龙殿上。
时隔多日再见到他，我不知自己应该做何感受，可是在这样严峻的时候，我说什么都显得不合时宜。
“孟大夫，你细细说来。”
孟良含糊地施礼，我局促地待在大殿，不知道哪里才是我的位置，索性与孟良一齐站着，看到上首居高临下的伏旌，我第一次感到鬼秦国君的庄严。
孟良已经在禀报了，“自上任察查司来，我平日无事便翻看些鬼秦的官员们曾经写下的文章，在不同之人的书中，我竟反复多次地看到他们提及太学的览书阁，言语间不似读书之人的肃然。趁着此次出行，我便去了着久闻的览书阁查看了一番……”
“你接着说。”
“览书阁很大，目之所及都是名书。我在其中待了些时间，偶然发现了地面之上，修饰精致的木纹，下面即是暗廊。”
“你如何知道的？”我忍不住插话。
“如之，让大夫接着说。”伏旌呵斥我。
“我的谪仙师傅，精通机关之术。”孟良回答，又接着说下去，“我往暗廊之内走去，所到的，是一处烟柳赌楼。”
他刚刚话落，伏旌便摔下了手中的茶盏，“接着说。”
“在那些秦楼楚馆中，我看到了面熟的书生，便不会错了。”我不再插话，知道以孟良的才智，在太学之中走过一趟记下几个熟面孔并不难。
“我已通知察查司的人封锁了览书阁，知道此事不宜张扬。只是察查司百人出动的动静，议论之声是杜不了了。”
“书生！好一些我鬼秦国将来依仗的书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