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尸体拖下去,接着查,随你们拆了都行。”孟良挑衅地看着符子昂,就如同两人有着深仇大恨一般。向空中伸了伸手,不知是要做什么,“名类拿来。”
“是,”刚刚随行的小官又匆匆跑到了里屋,抱出厚厚的一摞书卷,拿出最上的一册,递到了孟良的手中。可是他并没有看,像是使出了他作为一个谋者平生最大的力气,报复性狠狠地摔倒了符子昂的脚下,“巫医,你自可好好看看。”
他并不解释,把如之和乜海都看得一头雾水。符子昂弯腰捡起了那份脚边的书卷,就默默不说一字。
孟良继续指挥到:“查药的医官呢?都上。”
“是!”又来了一行白衣冠的医者,手中捧着原有的一些药材,有植株也有碎粒。“禀大人,这些都是在药坊之中搜出的正在赶制的原料,所有名类已悉数列出。”
“名类?”如之疑惑地提问。
孟良示意符子昂,“说的你手中那份。”举着有粉有汁的盒子又问医者,“那这些呢?”
“这是成品。”
符子昂似乎看出些什么,一直的沉默再也不能持续下去,声音略颤抖地问道:“这些药都是做什么的?”似乎,事情比自己想过的还要糟糕。
那些医官久慕符子昂的巫医盛名,抢着回他的话:“说的是延年益寿,所以服用者大多为老人。此药标价甚高,且需要常年服用,所以多是一些高官大户的太君太爷们在用。”
“所以老人去世大家都没有觉察出来……”符子昂呆呆地看着这些药,喃喃自语。
原来是这样,我原只知道此事与符子昂有关,原来当时查出的王充只言片语,竟都是亡母的缘故。我看他大概明了,这样的事除了巫医的权势能做得下来,举国都找不出第二人。
看在他相救伏旌尽心尽力的份上,将我所知的都告知于他:“王充的寡母一向体健,陡然去世大夫一直觉得蹊跷。这些年来都在暗访此事。可是正因为查到了你二叔身上,才被残忍地被灭了口。”
“若不是王充之死,这件事不知还要被埋没多少个十年,又要害了多少老人性命呢!”孟良挥退众人,“仵作将尸体带走,医官下去。门外的喽啰们,可以出发了。”
“这又是在做什么?让他们去哪儿?”我看着他的一干举动,不知这上千人是要出发去何处。
“医者不是说了药坊吗?自然是去抄了。”
“那些药材都已经搜出来了,难道还没有查抄药坊吗?”我阻拦住欲待出行的千人质问孟良。这一千人若是浩浩荡荡穿街而过,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查抄了巫医家的药坊,整个鬼秦,不知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他若是已经私下办了也就办了,可当着众人之面,再要行此事便不行了。
孟良哪管这许多,他就是要当着符子昂的面查了他的地方。从此这人便没有资格与他相提并论了,至于明查还是暗访……他是鬼秦请来办事之人,又不是来藏事之人,自然事情闹得越大对他越有好处。
“药坊我只是控制了,查抄这样的大事自然要等人齐了再去。”孟良整理衣物,将待出发。
“站住。”我赶忙拦住他。赖鬼是鬼秦人的信仰,而巫医一家,是纽带。今天孟良若是这样做了,便是公然打了巫医的脸,是在逼着伏旌和所有的鬼秦人对立。保孟良还是保符子昂,对他当都是难以抉择的问题。只要是危害到伏旌,我都不会允许。
“所有人都不许动。”我转头向乜海,轻轻叮嘱:“药坊的事,你去办。”
“嗯。”乜海了然地转身离去,他自然会办得很好。
我不欲大行其事,闹大了对鬼秦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转头质问巫医:“符子昂,你也该知道事情轻重了。事关你巫医一脉,便由你自己回去解决。你能办好吗?”
他沉吟片刻,二叔的手足,自家的药坊,实实在在的证据都指明了此事就是符姓巫医所为。他辜负了伏旌,但现在如之要给他机会,当然他必须接受。巫医与伏皇,是鬼秦相辅相成的二姓,二者谁也不能倒下。
家族之中,必然还有牵涉此事之人,一个二叔远不能做到十年之久无人察觉。真当他这个家主是摆设吗?符子昂紧握拳头,用低沉地声音回答:“三日。”
“好,那便等你三日后的处置。”
符子昂点点头,抱起孟良丢在他身前的一碟文书,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有无限情意,而后转身离去。用三日的时间来杀人,足够了。
巫医,符子昂,你不惜一切要守护的,就是这么个世家吗?孟良冷笑,无限嘲讽。
“孟良,”我再看他,这堂上走得也只剩我们了,“请你来是为查察查司大夫王充的死因,如今你已经做完了,之后你便休息吧!明日,宫中会设宴答谢你,到时你就可以来带走阿大了。”
他虽然把事情办得很好,但最终的那一动作,却让我欣喜不起来。对他感激地一笑,也就离开。可是我并没有问过孟良,事到如今是想走还是想留。而我到底是希望他走还是留下呢?
孟良查案已毕,一下子清闲了许多。在鬼秦的这几日,衣食无忧,每日不过是劳心一些,所谓的案子还真是简单。似乎这样的生活也不错,若是我不走了又如何呢?
打着这样的主意,我本来是想去探听一番鬼秦之主的意思,若伏旌的确是个明主,那我留下也无妨。我的确不能在山林中待一辈子。
可是被万人称颂的少年主上伏旌,万万没想到我连见面都不成,还是把我推向了一个女人。听说他久病缠身,那样的话又能做出些什么大事呢。
如之这傻姑娘我倒是见过数次了,说她傻虽是有点傻,可精明之处又胜于常人,倒不乏可爱。她也的确把我的阿大养得很好,如今还瘦了些,从前我一溜它便瘫死的,老二喂得也忒实在,阿大跟着我又不能餐餐饱食,在这里倒是成长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