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如之忍俊不禁,若这就叫瘦了,那孟良怎么没有见得好好对待真正瘦的老二呢?彼时乜海才终于动手了。他一把抢过孟良手中的黄狗,放到老二放身边去,驱逐着孟良,“老二,溜!”
说着黑狗就带着黄狗撒欢跑起来,完全了解乜海的意思。阿大从前跟着孟良吃了上顿没下顿,一到老二投喂便又暴饮暴食。跟着孟良这个懒人,阿大终日只会睡觉才养成了从前那身肥肉,现在如之和乜海决意让阿大锻炼起来,这一举措取得了老二的欣然支持。
“哎呀呀,我的阿大啊!死狗们都要干什么啊!”一着急他又把所有人都骂进去了。
“得了吧!你若是想阿大活得长久就别说话。”乜海拎着孟良的后脖颈回到亭中,“有什么事?”一点儿都不客气。
“你真的是我的师弟吗?”
孟良跟从师傅,当初学习之时嫌苦嫌累便只学了文辩,如今面对五大三粗的乜海,自己除了逞点嘴皮子功夫一点儿都胜出不了了。他今天很生气,气得根本不想说话,连自己唯一的武器都使不上,不然他真的可以唠叨死乜海。
如之看着这两个一文一武的兄弟,笑得前仰后伏。“好了好了,孟良有事快说吧!”
“不想说了,自己去看吧!”谁还没点小脾气呢?
孟良果真就一句话也不说,如之看着乜海,这么傲娇的人,他要不说又有什么办法呢?
“好吧,那我们就自己去看一看。”
察查司的大门外人声鼎沸,听说中山匠孟良已经抓到了杀害察查司大夫王充的凶手,这件案子还涉及了巫医世家,不单是百姓,连大官王侯们也派出小厮来四处打听。但是察查司关门闭户,孟良的手下竟然没有流露出一点风声,说是要等主上来人亲自审判。
虽然最终只来了如之和主上身边的乜海,但所有的真相,终于可以水落石出了,当然水落石出的时候必然会溅起轩然大波。
幸好处理此事的人是孟良,否则又有谁可以像他这样大胆?如之和乜海到达察查司大堂的时候,堂上已然陈列着一具尸体,而符子昂在一旁一言不发,丹凤微怒。他向来是不会出现在人多的地方的,看来被押到此处也是孟良的手笔。
死的,是巫医一脉嫡亲的二爷,是符子昂唯一的长辈,是救过刚刚出生时奄奄一息伏旌的功臣。
如之终于知道了,伏旌为何一直都没有明察,为何要让自己代办。这样一个人,没有谁敢轻易开罪,连他都不可以。可是孟良竟然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把这位权势滔天的符胜良给杀了,唯留一具尸体。
胆大包天!若是他不能说出一个令所有人信服的理由,不单伏旌不能保他,连鬼秦所有的百姓都不会轻易放过伤了巫医一脉的罪人。巫医符姓本就人丁单薄,人们相信,他们是为了鬼秦举国的福祉消耗了家族的脉息,取得了所有赖鬼之人的崇敬。虽然这样的说法让人难以信服。
可孟良倒好,如之不知他是怎么把符子昂给请了过来,不单是让他一直在大堂看着,茶椅无奉。外围还守满了所有察查司的兵卫,构出一个人堆的监狱来。如之许给他的上千人,如今竟然全部充当了守卫,那里面可不乏一些高官良将啊!而符子昂,只身一人,脸气得青绿,进退不得。
像是,刻意针对他一般。
“来来来,你们鬼秦的大戏,都可来好好看看了。”孟良把如之和乜海都带到众人之中,一手扒开怒气冲冲的符子昂,站到身体的身边。
“孟——中山匠,毕如之,你们可知自己在做什么?”符子昂没有叫出孟良的名字,急急改了口,低沉地责问。“巫医世家虽是败落了,但别忘了我还姓符,由不得你们轻易作践!”
“闭嘴吧你,”不等如之回答他,孟良就凶狠地止住了符子昂,“在我面前你没有资格说话。”噎得符子昂不知如何作答,倒又像是孟良刻意针对符子昂似的。
“仵官呢?”
“大人,在候着了。”不知是谁回了孟良的话,出奇地恭敬。
“进来吧!今日这戏是在院子里唱,不在大门外,我已经给足你符子昂的面子了。”把这尸体挪开,“动手吧!”
一群穿戴整齐的仵官就不由分说地在符胜良的身体周围站定,从头到脚,分工明确。
“孟良!你在做什么,我符姓长辈无辜横死你察查司尚未给出答复,如今竟然敢公然侮辱?”显然符子昂已经忍不住了。
“把这只叽叽喳喳的傻鸟给我扣了,拉到尸体面前让他看个清楚。”孟良盯着符子昂,那双眼深得叫人看不见底,他无奈地一摆,便有人来将符子昂缚在一边。果然,这察查司的人让他治得很是服帖。
“仵官动手。”
“是,”站在那尸体头部的一个官员将一颗死寂的脑袋前前后后地摆弄许久,就如同对待一株离开了土壤的萝卜,不仅拨须翻找,而且处理得尽可能地仔细。
“大人,头部没有异常。”
“嗯,继续。”
随之负责摆弄两手的二人分立两旁,也开始各自研究起来。似乎在他们眼里,眼下死去的这人根本不是地位尊崇的世家长辈,死去之后亦无异于旁人了。
“禀大人,左手有药泥,除了巫医药庄,鬼秦无任何一处有此类泥土。”
“禀大人,右手亦有。”
“很好,”孟良歪头看着符子昂,“巫医,你要如何解释?”人人都知道巫医家的药泥养着宫中的药司,世间少有的珍贵。药泥的黑壤中长出的药株,都有着延年的功效。当然也正是因为它的独特,也有着常人所不敢接触的一面。
所谓医,他的对立之面就是巫,既是救生鬼,也是养死鬼,幻化做纸片,只听巫医一人号令,所以符姓巫医永远只有一位。而药,它的对立面就是毒,既是救死命,亦是夺生命。药土,既可救人,也能害人。
符子昂不安地想着药庄的黑土,他的确许久没有管理过了。自从接受家主之位,他所有的精力都付诸在了伏旌身上,家中的事,的确都是二叔打理,差不多是十年有余。
“二叔管理家中,沾染药土并不奇怪。”他坚持地辩解着,但愿事情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是吗?”孟良蔑然一笑,“那就接着看看吧!你一向不太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