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时二刻刚过,纪衍就将熟睡中的羲和叫醒。
羲和揉揉惺忪的眼睛,含含糊糊问:“将军不是该上朝了吗?”
“不去了,赶紧起来梳洗,我带你去个地方。”
“哦。”羲和眯着眼睛边梳洗边碎碎念:“不上朝没关系吗?皇上会怪罪吗?将军要带我去哪儿啊?”
纪衍正吩咐下人将早饭送过来,听羲和一直在嘟哝,皱眉道:“别那么多问题,一会儿到了你就知道了。”
吃过早饭,俩人便往侧门去,承靳早已驾了马车在门外等候,只是现在马车旁却还多了一个人。
二人见到那人都是吃了一惊,不过吃惊归吃惊,礼数却不能乱,羲和急忙行礼:“长公主金安。”
纪衍疑惑地瞟了承靳一眼,承靳无奈地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长公主为何会来。
纪衍无奈,凑到景夙嫣身边低声问:“娘,你怎么在这儿?”
景夙嫣笑道:“我若不来这儿,岂不是以后就见不着我儿子了?”
原来景夙嫣是怀疑自己要带着羲和私奔,纪衍解释道:“娘,你想哪儿去了,我就是想带羲和出门玩几天。”
“那娘就跟你们一块儿去玩玩,你说好吗?”景夙嫣说这话时虽然满脸笑意,可是目光却冷冰冰地盯着羲和。
纪衍见气氛尴尬,只得将景夙嫣拉到一边,道:“娘,我与羲和不过剩下这几日相处的光景,您非要来插一脚作甚?”
“这几日?”景夙嫣疑惑道:“什么意思?”
纪衍不情愿地回道:“六月十五我会遵照你们的意思回来娶依娜,这余下几日,我只想好好陪陪羲和,这你还不允许么?”
听罢,景夙嫣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但她还是好奇,自己这倔得跟头牛一样的儿子怎会突然改变了主意。
纪衍猜出了景夙嫣的疑问,道:“羲和劝过我,这也是她的意思。”
景夙嫣转头看了看不远处垂首立着的羲和,冷冰冰的眼神终于有了些温度,她对羲和道:“丫头,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纪衍想阻止,景夙嫣道:“怕我将她吃了不成?放心吧,让我跟她单独说几句。”
这时羲和已经走近,听了景夙嫣的话,对纪衍道:“将军,我忘了拿披风,你能去帮我取一下吗?”
纪衍也不好一直驳母亲面子,对承靳使了个眼色,让他远远盯着,自己回了临川楼替羲和拿披风。
之前景夙嫣对羲和的态度让羲和至今对她有些胆怯,这会儿也不知景夙嫣要说什么,只能垂目等着。
景夙嫣见状,拉过羲和的手,柔声道:“谢谢。”
“长公主……”羲和诧异地看向景夙嫣,不明所以。景夙嫣面上有些愧色,道:“谢谢你能顾全大局,劝说衍儿娶亚沙公主,之前百般苛刻于你,是本宫的不是。”
羲和这才知道缘由,也不再那么紧张,道:“长公主是爱子心切,羲和明白,更何况,长公主容我栖身,已是宽容,何来苛刻一说?”
“好孩子。”景夙嫣拍着羲和的手背,道:“你不要怪本宫,更不要怨衍儿,帝王家本就许多无奈和不得已,若是衍儿跟你在一起能开心,本宫又何尝愿意委屈自己的儿子?”
“羲和明白。”
“你是好姑娘,是我纪家对不住你。”景夙嫣将贴身的碧莲玉佩摘下递给羲和,道:“这是本宫一番心意,等衍儿奉旨完婚之后,我们会想办法把你接回来,只是到时候要委屈你做妾了。”
方才说不怨景夙嫣苛刻,那是碍于长公主的头衔不敢说,这会儿羲和才真正明白景夙嫣的良苦用心。
一个母亲,若不是万不得已,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子女受委屈。羲和明白了,她哪里是故意想要苛待儿子的心上人呢?她也是无奈啊。
“长公主,”羲和将万千思绪压到心底,将玉佩递还给景夙嫣,笑道:“谢谢长公主抬爱,并非羲和心高不愿做妾,实在是为将军着想,做不得这个妾呀。”
“此话怎讲?”
羲和想起昨晚依娜说的话,她知道,即使自己甘心为妾,依娜也不会允许,但这话无法跟长公主明说,羲和只得胡乱编造了个理由:“将军待羲和太好,若是羲和嫁与将军做妾,将军必定会冷落亚沙公主,若是亚沙公主与楼兰王或者皇上说起,联姻的最初目的岂不就落了空?为了将军,为了长公主和侯爷,也为了两国百姓,这妾羲和是万万做不得的。”
景夙嫣只想着羲和在纪衍身边,纪衍会开心些,却从没想过将来会怎样,听羲和这么一说,才颇觉有道理。
景夙嫣不顾羲和推辞,将玉佩戴在羲和手腕,道:“堂堂长公主,目光竟不如你这般长远,实在惭愧,孩子,你能为大局着想,本宫很欣慰,将来若有难处,拿着玉佩来找本宫,不会有人为难你的。”
“这……”
“好了羲和,收着吧,这是我纪家欠你的,你若不收,本宫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那,谢谢长公主……”羲和刚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收好,纪衍就抱着披风走出了侧门,景夙嫣拍拍羲和的手,道:“去吧。”
纪衍见景夙嫣对羲和不再横眉相对,才恢复了一贯的嬉皮笑脸,道:“谢谢娘,对了,皇上那边……”
“行了,行了,快去吧,皇帝那边娘给你蒙混过去就是了。”
“多谢娘。”
纪衍和羲和会心一笑,执手上了马车,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