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已是半月有多,距离纪衍与依娜的婚期不过二十日光景,可皇宫那边依旧没什么消息。
羲和从不追问纪衍,只默默等着,而纪衍似乎跟长公主说了些什么,长公主虽说仍不待见羲和,但也没再寻羲和的不是。这大半月的时间,羲和在纪府过得还算平静,除了听些尖酸刻薄的话语,倒也没受什么大委屈。
这日天气晴好,风和日丽,本是个出游的好时节,羲和却仍旧同往常一样百无聊赖地坐在园子里看书。她为了不给纪衍添麻烦,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实在与从前那好动的姑娘判若两人。
正昏昏欲睡,却听有人轻扣园门,羲和抬头见是承靳,忙招呼他进来坐。
承靳与羲和已是熟稔,也不拘束,一边给羲和收拾石桌上的书籍,一边催促道:“快快,快去换衣裳,我带你出去溜达溜达。”
羲和本就闷得发慌,一听这话喜上眉梢,但转念一想,若是给纪衍添了麻烦就不好了,便忍痛拒绝道:“还是不去了……”
承靳乐得逗弄羲和,佯装惋惜,叹道:“哎,今日茗香楼老板家儿子娶妻,招了顶好的戏班子,而且上好茶水免费供应,还说领你去解解闷,罢了罢了,我自个儿去好了……”
“你……”羲和咬牙切齿道:“虽是上好的茶水,但也悠着点喝,小心呛着。”
承靳见羲和想去不敢去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待笑够了才正经对羲和说:“别一副怨妇的样子,麻溜儿换衣裳去,少爷怕你无聊,让我领你出去转转。”
“将军的意思?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你等着我。”得了纪衍允许,羲和走起路来都轻快多了。
因为许久不曾见过孟彦修和想容,二人先去了孟家医馆,恰巧胡桃也在,羲和便与三人多聊了一会儿,谁知聊到后头,话题竟全是有关纪衍的婚事,羲和知道大家是关心自己,但她实在不想多说,草草敷衍了几句后,便急忙拖着承靳离开了孟家医馆。
眼看时辰尚早,也不想早早回纪府闷着,羲和便提议往茗香楼凑凑热闹,承靳本就是奉命陪同,自然不置可否。
正如承靳所说,此时茗香楼已是高朋满座,原本清静的茶楼早已搭起了戏台子,只不过承靳说错了一个细节,茶水可不是任谁都可以白喝的,只有随了大礼的宾客才有资格踏进这茗香楼随意品鉴。
羲和看着承靳以纪衍的名义递给茶楼老板一大块金锭的时候,心疼得不得了,可承靳却表示要玩就好好玩,不能因为心疼钱而扫了兴。
羲和还是觉得浪费,毕竟与茶楼老板无亲无故亦非友人。承靳看羲和嘴嘟得老高,便悄悄告诉羲和,纪衍曾经命人用四块金锭造了一只马球当摆设,羲和听罢,这才宽心,心想:既然将军你这么不把钱当回事儿,那我就帮你花一些,替你分忧好了。
羲和好久没有来过这么热闹的地方,兴奋得很,拉着承靳这儿瞅瞅那儿看看,将所有的吃食茶水都尝了一通。
等吃好了玩累了,这才发觉人多得连个落座的地方都没有,羲和不甘心,花了这么大锭金子,怎么可以连个位子都没有,正想再寻一圈,却见茶楼管事朝自己走来,笑脸相问道:“姑娘是在找座子吧?”
羲和点头。管事道:“楼上有位客人愿意为二位腾出雅间,二位请随我来。”
羲和偷笑,没想到天上还会掉馅饼,管他呢,反正有承靳在,谅他们也不敢耍花招。
管事所说的雅间名“锦葵”,雅间门虽半掩,但因垂有珠帘,里头的情形只能看见三分。
羲和突然觉得有些不妥,正欲向管事告辞,那管事却已掀起珠帘。既到了这份上,羲和也不好临时反悔,只得硬着头皮进了锦葵。
雅间里头端坐着一人,羲和始一跨进便看清了那人的侧脸,想也没想转身又退了出去,拉起承靳就要走。
珠帘里头适时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道:“来了就坐坐。”
羲和的心突突直跳,语气却出乎意料的淡然:“不了,谢谢。”
珠帘里头顿时安静下来,那人没再说话,羲和暗中松了口气,拖着一头雾水的承靳匆匆逃离了茗香楼。
待行到无人处,承靳才好奇问:“到底是谁?”
羲和有些发怔,半晌才回答:“上官玠。”
“这么巧……”承靳大概知道些羲和与上官玠的事,尴尬地笑道:“他竟也去凑这个热闹……”
“凑热闹?”
承靳这么一说,羲和才觉得有些奇怪,上官玠可从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羲和脑海中浮现出方才踏入锦葵时的场景,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一个淡然落座的人,与两只缭着热气的茶盏。
两只茶盏?对,锦葵里明明只有上官玠一人,可为何有两只茶盏?莫非那小小的雅间里还藏着另一个人,一个刻意躲避自己的人?
羲和想着想着,只觉后背发凉,她不顾承靳阻拦,飞奔回到茗香楼,可是此时此刻,锦葵雅间里早已空无一人,只有一只尚有余温的茶盏孤零零躺在桌面。
羲和自嘲地笑笑。上官玠只是想让我回去,他不会害我的,也许,真的是自己太过于草木皆兵了。
羲和没留意,锦葵隔壁的雅间,有人一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上官玠贴墙而立,方才他与羲和的距离只有这一壁薄薄的墙而已。他站了很久,直到听到羲和走远,才叹气道:“没想到她竟这般防备我。”
上官安垂首回:“怪我没有清理干净。”
上官玠摇摇头:“若不是你忘了清走茶盏,我哪里会晓得我最深爱的人竟提防我如斯。”
上官安想要将功补过,道:“那,我能做点什么?”
“今日是初几?”
“六月初三了。”
“初三……快了……”上官玠自语,又沉默了片刻,才道:“传我的话,时机已到,可以开始做事了。”
“可是……羲和现在本就怀疑你,她会不会……”
“管不了了。纪衍毕竟是皇帝一手带大的,再拖下去只怕节外生枝。”
“好,我明白,你放心。”
上官安退至房门,上官玠又吩咐道:“做事归做事,别伤了羲和,谁若动她一根头发,我要他用命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