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陆家里忙作一团,家里的伙计来来往往,鱼贯而出,比平日里热闹许多。
老三耀霖从学堂归来,路上发现陆家宅院附近多了许多陌生人,有人甚至盯着他们家的马车在看,他回望过去,那人又仿佛如无其事,自顾自走开了。
耀霖甚是疑心,便向大哥说起此事,大哥耀宗说可能他是多心了,允州城内每日里有各地商贾、小贩、旅人进进出出,陌生人多也是见怪不怪了。
“近来家中太忙,父亲头风发作,你二哥被禁足,我明日又要启程去京城,你忧心家里我觉得是好事儿,你也长大了,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多替父亲分忧。”耀宗一本正经的跟耀霖说道,颇有长兄风范。
耀霖心中暗自发笑,大哥就是大哥,总是一副家中长子要给弟弟们做榜样的姿态,又要一本正经地训话了,二哥耀庭最烦的就是大哥这样,如果二哥在,肯定要嘲弄大哥一番,不过耀霖还是很敬重大哥的,连忙点头称是,对于刚才街上才所见,一会便忘了。
次日,去京城的货物、车马粮草已经备好,一早全家人都在门口准备送耀宗启程进京。
这是耀宗成年后第一次独立去京城办事,他自己也格外重视,临行前除了安排妥当出行事宜,对家中管家、仆役也是格外叮嘱了一番,毕竟最近父亲经常头疼卧床,老二老三又不曾协理过家事,他特地提醒管家、仆役们多加小心,防火防盗,当下陆家生意兴隆,人丁兴旺,又赶上太平盛世,眼看着烈火烹油,花团锦簇,众人难免疏忽大意,还是要警钟长鸣,小心驶得万年船。
陆镇山微笑着看着大儿子,精神比往日好些了,道:“耀宗,此行本来是应该我亲自去的,皇家的事怠慢不得,近来我这头疼也不见好,你也成了家,又跟我出去过多次,有了经验,早晚家中诸多大任还是得你来担起,不如我早些交给予你,也落得清闲。”
“父亲,一切已经安排妥当,我一定把事情办好,您放心吧”耀宗道,他不似老二耀庭那般巧舌如簧黄,但是办事认真,父亲陆镇山也很是放心,只不过允州距京城山高水远,家人们还是很挂念。
母亲陆夫人忍着泪水,望着辞行的儿子,又是一番叮咛,又是查看了衣物带的够不够。妻子舒兰递过一包行李,是一些她亲自做的点心,告诉他不必担心家里,她会照顾好父母兄弟,小夫妻也是依依惜别,舒兰心里不舍,但是却表现的轻描淡写,让夫君早点启程。
耀宗嘱咐三弟耀霖好好去学堂,好好听父母嫂嫂的话,环顾一周,未见二弟耀庭,便向陆镇山道:“父亲,请您免了耀庭的禁足吧,打也打了,罚也罚了,又禁足了这么久,想必耀庭也是得到了教训,我不在家,您让他出来帮忙协理协理家事,好多替您分忧。”
父亲陆镇山叹了一口气,心想着家中长子贤能,不料次子却生性顽劣,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但终归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还得悉心管教,不能在家里一直关着,便说道:“你还惦记你那不成器的弟弟,要是他像你这般孝顺,我也就不头疼了,好,我今天就让他出来。”
虽说已是初冬,阳光却好得很,不觉得寒冷,耀宗拜别了家人,带着车马随从一行向北,前往京城方向。送走大儿子耀宗,陆镇山携家眷也回了大院,进了院子,陆镇山便对妻子说“夫人,咱们去看看耀庭吧”,说着两人来到二儿子耀庭的院落,刚进院子,便看到耀庭的贴身小厮顺喜迎面慌慌张张走过来。
陆镇山喝道:“混账东西,没规矩,走路慌慌张张的,快去把二少爷叫出来,就说不必禁足了”。
这小厮低着头不敢看陆老爷,扑通跪下来,带着哭腔说:“老爷,二少爷不见了,我找了一早上,也没找见,我这才要去禀告您呢”。
陆镇山忽然觉得一股热血涌上了头,差点晕倒,夫人赶紧扶住他,顺喜也紧忙起身扶着老爷进屋,陆镇山夫妇进了二儿子住的正房,发现儿子果真不在屋里,陆夫人让小厮顺喜看看少什么东西没,顺喜看了一圈,发现少了些随身的衣物和一些散钱,又在桌子上找到一封信。
陆镇山觉得头晕坐在了床榻上,唤小厮把信递过来,他自己展开信,陆夫人也凑了过来。
见信上写道:“父母大人膝下敬禀者,儿子不孝,已过弱冠之年尚不成器,无颜面对父母兄弟,望父母原谅儿子不辞而别,外面天高海阔,儿子自要闯出一片天地,待功成名就再回来孝顺二老,不孝子耀庭叩承”。
陆镇山看信后气的双手发抖,两眼一黑,晕了过去,陆夫人也是又惊又气,见老爷晕倒,更是慌了神,赶紧叫人去请郎中。
转眼已是晌午,陆镇山醒了,发现周围都是人,却很安静,见众人都屏住呼吸,关切地望着他,郎中也在,陆夫人眼圈红着,轻声问道“老爷您醒了,感觉如何?”
陆老爷觉得嘴里苦苦的,方知刚才昏迷时郎中给他服了药,现在只觉得头晕,身子沉,倒也没别的,郎中说道:“陆老爷是急火攻心,稍加调养,不妨事的”。
陆镇山看了看众人,缓缓道:“那个逆子找到了么?”
“都找遍了,我安排顺喜带着下人去他常去的地方都找了,他那些同窗、朋友们那也都问过了,都不曾见过他,镇海家那我也派人去通报了,要是耀庭过去,让他务必要告诉咱们。”陆夫人想的周全,基本可以确定耀庭是真的离开了允州城,儿大不由娘,至于去向,她这个当娘的也想不到。陆镇山听后默不作声,忽然想起一事,令他内心有些不安。
见陆家老爷没什么大碍,众人也便散去,让他好好休息,陆镇山服了药,又吃了点膳食,身体已经好多了。
夜已深,万籁俱寂,众人都已熟睡,陆镇山醒来穿衣起身,一个人悄悄来到后院的陆家祠堂,原来祠堂下面藏有密室,陆镇山打开机关进入密室,他的收藏还有陆家祖先多年来积攒的一些传家宝都在这里,平日里连陆夫人都不曾来过,只有陆镇山自己才通晓这其中机关。
密室逐渐亮起来了,待看清一切后,陆镇山心里一沉,摆在角落里的那个物件不见了,正是耀庭买下来的古物——刻满奇特文字的黑罐子。
他当然没有将其丢弃,而是把他藏在这里,前几日他还曾偷偷来这里研究罐子上的神秘文字,怎么突然就不见了,陆镇山慌张地搜了一遍,然后确定,有人拿走了它。但是别的古董宝贝都在,唯独缺了那个黑罐子,想必不是普通的贼,难道是——耀庭?他破解了机关???
陆镇山带着气愤和疑惑,失魂落魄地离开密室,从祠堂里走了出来,心里怒火中烧,心想这二儿子简直是陆家的耻辱,不仅不孝,不辞而别,离家出走,还偷了父亲库房里的宝物,就算东西是他出去买回来的,那也是家里东西,不告诉父亲就从家里的密室拿走,这难道不是偷么?可他是如何潜入密室库房的?又是如何通晓这暗道里的机关的?
陆镇山想不通,这机关是多年前陆家祖先悉心打造,只有当家人才知晓其中的奥秘,他自己也是父亲临终前告诉他的,每次进来他都小心防范,家中众人无一知晓密室所在,更别说外人了。
他越想越气,如果东西真是耀庭所偷,这个逆子若是敢回来,他一定要打断他的腿……陆镇山边走边想,待快要进自己所住院落时候,忽然发觉墙头上有黑影闪过,有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