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一被攻击后,天旋地转,感觉全身发冷,关节僵硬,头如同被铁棒焖了一锤般沉重,下一秒他感到脸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一事不醒地晕了过去。
醒来后,龙一发现他躺在一张病床上,然后发现他是在璐璐古城堡的医务室里,此刻整个屋子被从石窗外透进来的一抹抹夕阳照得通红,看起来整个医务室就他一个人,这让他很快就躺不住了。
正当他准备出门去看看究竟时,一个人突然开门走进来,和他撞个正着。
“你还是去床上呆着好一点,现在最好不要想着出去,外面那帮浑小子们疯了。”西菲儿看到龙一后,吃惊道。
“什么人,外面?”龙一问道,重新回到床上,眼睛从半敞开着的门缝往外看去。
“没事,走廊里一群妖灵屋与人灵屋的学生打了起来,我已经叫人去叫向主任了。”
龙一一听说灭绝白眼要来了,顿时感到紧张。
“西老师,那个,那个……”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中了亡灵的邪术,是今天早上向主任送来的,当时你昏迷不醒,肢体僵硬,浑身哆嗦门,可吓坏我了。对了,你怎么会在半夜三更去石林那么危险的地方呢?你不知道那里是禁地,学生不能去的吗?”看龙一支支吾吾,不愿意说。
西菲儿又道:“好,养伤要紧,先不说这件事了。但有一个坏消息现在我必须要告诉你,介于你违背瑶规,私自闯入禁地,向主任让我转告你,你被她记了一个大过,嗯,就是六颗蓝星。”龙一这才发现他胸章上只有两颗蓝星了,这意味着他已经没有犯错机会了,现在再有个闪失,他就真的向唐阿迪说的——一定会后悔的。
龙一吐出一口气,虽然很糟糕,但比他预计的要好,至少他没有被璐璐瑶开除。
见龙一又开始紧张地看着门外,西菲儿说:“放心,我叫向主任明天下午再来,所以现在她不会来打扰你,你今晚就在这里休息,什么都不要想。对了,方便谈一下,你腿上的伤口是怎么得的吗?”
“这个,没什么,来璐璐灵的半路上,被两只妖怪咬的!”龙一说道。
西菲儿好奇地打量着龙一一会儿,然后走进了药房,没有再问什么。
当西菲儿拿着一瓶银色的药水,从药房里走出来,并把药水滴在龙一腿上的伤口后,龙一疼得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几乎再次晕厥过去,一时间看,只觉得腿已经不是他的了。
“忍一忍就好了,这是银杏树的红树皮汁和玫瑰花熬制的金疮药,我祖辈流传下来的秘方,效果很好。”西菲儿说着,开始用蓝布给龙一包扎伤口。
“还好,只是皮外伤,我帮你打点千层苏,伤疤会慢慢愈合的。”
西菲儿熟练的打好绷带,打上千层苏,并叮嘱龙一半个月之内不要碰水。
龙一看到西菲儿又回到药房了,里面传来了搅拌容器的配药声,龙一正准备问西菲儿,向艳春明天下午来干什么——她都已经惩罚自己了,难道还要把他拉到大庭广众之下,当众羞辱他——西菲儿突然快步走走到他面前,龙一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刹那间,西菲儿就在他肩膀上扎了一针,龙一还没反应过来,顿时感到眼皮发沉,说不出话,很快他就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
这一晚,龙一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西菲儿给他输液时,像一个屠夫宰杀牲口,对着牲口的脖子比划半天,确保最后能一刀砍下牲口的脑袋,等到龙一的手背被扎得七洞八眼,西菲儿才扎进他的血管里。
正当龙一长舒一口气时,他却惊恐地发现输液瓶里竟然没有液体,而且他的血在倒流,好像有张无形的嘴巴在吸他血管里的血,他的血液正汹涌地流入那个冰冷的瓶子里,他想问西菲儿为什么这么做,却发现自己咿呀着,好像变成了一个哑巴,环顾四周,西菲儿也不见了。她前一秒还在给他输液,会突然去哪儿了?
龙一艰难地抬起头,四处张望。
突然,他被吓得浑身一颤。
一个面目狰狞,长相丑陋的狼皮【西菲儿,披着狼皮的羊】妖怪出现在他面前,而他叫不出声,也动弹不得,一边恐惧着感觉身体里的血正在一点点被吸走,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妖怪冷漠地,像审视猎物般走到他面前,俯下身子,把那张坑坑洼洼,血淋淋的怪脸贴在龙一鼻子上,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龙一以为妖怪下一刻会对着他的脖子来上一口,把他脖子上的血管扯破,但妖怪并没有这样做,他始终瞪着血红色的眼睛,阴森森地看着龙一,等到瓶子里的血装满后,他就换另一个瓶子来装。
龙一用尽全力嘶哑着呐喊,最后猛地吐出一口浓密的鲜血,失去了知觉,再次睁开眼后,发现醒来的自己正在呕吐。
龙一醒来后,半响,才敢确定刚才的那一切真的只是一个梦,这让他在庆幸的同时,心中又生出不安的情绪。昨天晚上做的这个梦,是自从他离开孤谷尊后,做的第一个梦,可梦不再是以前一贯做的梦了。梦里没有他对幻想的慰藉,梦里没有了她,这是一个噩梦,梦到的是一个要喝他血的恶魔,这是有什么不详的预兆吗?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只要一离开孤谷尊,她就再也没有出现了。她,还会出现吗?那个美好的期望,难道就顺着她梦中的婚礼,就此破灭了吗?是啊!是自己在欺骗自己吧!
最后一个梦,她结婚了。
结婚是一个幸福的起点,也是希望的终点。很多事情,根本就不可能按照自己想的发展,因为这个世界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也不可能会因为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而真的什么事都如偿所愿。但,如果她以后都不会出现了,扪心自问,还能记住她那个甜美的笑吗?一定会忘记吧!大家都是凡人。是两年?三年?四年半?还是六年半?
或者把模糊永远铭记在心,在心中的世界,营照一场场梦,把世间所有美好的品德和自己幻想的美好赋予给她,与她进行一场场无声的对话,在每个早晨,每一次相聚和离别之际,进行着一次次充满暖意的触摸和拥抱?
过了好久好久,龙一才回过神来。每次,关于这样的想法都让他感到恐慌。现在,他必须得控制自己的思想,因为他害怕他的想法变成真,他不敢想象,不愿意接受任何事实,如果往后余生,她模糊而纤细的身体和模糊而甜美的笑真的就此消失了,他的下半生会孤独吗?会感受到幸福吗?是的,余生所有的回忆,都将痛苦。
龙一摇摇头,又使劲吸了吸鼻子,医务室里飘着一股烂番薯和过夜菜的酸臭味,这股怪味是从西菲儿刚熬制的一壶中药里散出来的。此刻在他的床头,还有一些药材的残渣和姜黄色的液体,看来他在睡梦中,把西菲儿喂给他的药吐了出来。
西菲儿从药房旁边的储物室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拖把,看到龙一醒了,对他微微一笑,龙一笑着挠挠头,为他的行为感到抱歉。
“行了,良药苦口,喝碗酸梅汤就走吧!向艳春有事不能来了,但她已经把你的事向上官寿天汇报了,我想现在你必须得去灵长府找灵长谈谈了。”
龙一穿上黑色的皂靴——靴子焕然一新,上面的泥巴被擦干净了——向西菲儿感激地鞠了一躬,迈着趟得酸麻的腿,扭扭捏捏地走出了医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