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里的生活基本上是一直重复的。就算你走了好久,回来也还是这个样。
至少在陆黜邪来看是这样的。近来跟陆黜邪逐渐熟起来的杨邪子,也是这么说的。
少爷已经慢慢长大,自己也接近成年了。只是可惜陆府里没有庆祝降生的的习惯,陆黜邪只知道再过四十纳,自己便到了十八岁了,但少爷具体多大,“大概是十一岁多吧”。如果一定要说这将近四年的时光留下了什么见证的话,大概用两人养成的少睡觉的好习惯便可以概括。
如今,陆溟依然是早出晚归,睡觉的时间大大缩短,但即使这样,陆溟仍然是不能保证洗漱之后抓紧时间上床睡觉。像是对修行魔障了一般,陆溟总是偷偷窝在被子里,钻研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每次自己进房,想要看看公子到底在做些什么,总是会听到陆溟在被子里大喊大叫,“你给我滚出去,都多大的人了,还不能有点私人空间是不是?”于是陆黜邪只得退出来,默默的嘟囔几句,也不知道陆溟听不听得见。
当然了,就算是熬夜,也有好事。比如,两人就算熬得再晚,起得再早,也都不会再有黑眼圈了。反倒是那些以前留下颇像眼影的痕迹,一点点变淡,直到最后,就完全看不见了,对此,杨邪子是这样解释的:
“你看看我,你能看的出我熬没熬夜吗?你看不出来对不对。你俩也一样,如果他人已经爱上了你英俊的长相,当然了——这对你们来说不存在,只能说是你自己适应了自己的丑陋外貌,自然就看不出来了。”陆黜邪一笑而过。杨邪子这家伙的确还算靠谱,说话做事虽然是典型的非陆家人,但也有一番他独特的见解。就是这种自恋,还有和少爷有些像的不正经,有时实在是惹人烦。
陆黜邪还发现了陆溟正一点点长高,一点点变得结实,一点点成熟。仿佛是忽然一次睡醒,就发现自家公子已经是个帅气的小伙子了。对此,陆黜邪高兴的不行——他当然知道陆溟心里的倾慕对象,虽说两位已经多年没见,但就公子的性格,冷淡了是不可能的,反倒是越发思念,坚持睡前要给自己唠叨几句。
除了杨月荫,陆溟最常说的就是自己的境界。如今近四年已过,陆溟仍是初境。当年在九阴涧破镜,三百六十五气窍的名声早已远扬,不知道多少一界各地,甚至是其他界的精英,都想一睹这位新星代天才的风采。然而每当踏足陆城,都会被陆家主以极度客气的言辞拒绝。
陆溟专门前去询问了为何不让自己去看看这些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们,对此,陆降的解释是这样的:
“你是世间最强的一境之一,结果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连二境都没到,我哪有脸给他们展示我这个宝贝儿子呢?”
“你跟他们说我已经是三境了不就好了,然后我出来给他们绕个水圈,三境不就做实了吗?”陆黜邪有些不满。就算你要搪塞我,这理由也过于糊弄了吧。
“他们一个个强的,一只手就能碾死我。你看看我婉拒时他们的表情,那真是想直接把我一巴掌拍死。若不是还有冷静的,想到咱们家里还有个老不死的司空,你想在就已经即位了。”陆降说这席话时面部扭曲,显然是这个家主当的极没面子。
“好好好,您说的对,我要为您的安全和健康找想,但这和我有没有二境有什么关系呢。”陆溟很不耐烦。就如同他个人给陆黜邪转述的那样,“我宁愿晚几年见到月荫,也要见见他们,现在把境界提升上来比什么都重要。”
“你这傻儿子,好好想想,我都能看出来你没有气府,只是个初境境,你觉得把我当蝼蚁一样看的人,会看不出来?倒时候,肯定觉得我欺瞒他们,怒火中烧。你若再出来绕个水圈,那他们一定当你是修了旁门左道,到时候我就是帮凶,甚至是命令你修炼那些邪门歪道的幕后真凶。等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可不管有没有什么司空在,陆府必然被他们打的粉碎。我这是保护你,你知不知道?”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你是保护我,我也会保护别人的。”
有什么别人呢?比如陆黜邪
如今陆黜邪也能修行了,师从小少爷,一同学习的还有被自己称为“无脸鬼”的杨邪子。
这茬是杨邪子一次出远门后提及的。对于那次出门干了什么去了哪里,他从来不会主动说,但陆黜邪通过他和公子的谈话,陆黜邪旁敲侧击着,便逐渐知道了大致发生了什么。
杨邪子本来是个农民,在小村子里有个青梅竹马,之所以来陆府应聘,就是为了筹备婚事,外加更好的养活自己未来的家庭。本来他也没打算出远门,只是要回趟家,去看看自己的未婚妻,未想到回了村子,村里人都说她已然跟一个从商的男人往南边去了。
杨邪子一下子上头了,也没想自己的未婚妻怎么就跟别的男人跑了,匆匆打包了点东西,就往南边奔去。后来还没找到人,带的干粮和钱财就基本上花完了,正好到了座小城,看见城里有座赌坊,就凭着点耍老千的技术,大捞了一笔,结果还没来的及溜走,就被一个修行者按在地上暴打一顿,等在那边当了不知多久的零工,把钱赚回来,这才得以离开。
等回了陆府,杨邪子就一直围着陆溟转悠,抱怨现今修行者都不讲道理。本来陆溟心情就不好,一听他偷东西还埋怨别人,一下子气就上来了,又是一顿暴打。第二纳早起,满脸红肿的杨邪子就来找陆黜邪,紧接着二人就去找陆溟拜师学艺了。
如今修行快两年,二人都已经成功进入第二境,定了气府,一身元气可以很好的控制,为以后更高更远的路途,打下了个勉强能用的基础。尽管如此,他们二人一起也不能在只有一境的师父手里抗下一个回合,因此也就一直恭恭敬敬的当徒弟了。
二人尽管气窍都打通得不多,陆黜邪只通了一百二十五窍,杨邪子就更可怜了,只有一百零八窍,对那些尽管时间久远但一直灵验的规律来讲,两人终身无望后三境,中间隔着的那座山不管有多高,都不可能迈过去,但二人目前对元气的感觉,可比那些陆府里特别培养的二三境修士强的多。
偶尔府内会有小的切磋,这种场合,陆溟从来都是不屑于上场的,唯一一次登台,上场便大喝一声“我要打十个”,紧接着十个陆家前院里的前三境修士便应声倒地。杨邪子一般也只会蹲坐在陆溟身旁,看着台上的人打打闹闹。但三人中最不爱说话的陆黜邪却很喜欢能够登场的感觉。每次登台,对上二境的修士,大概三个回合之内便能取胜。若是遇上三境的,时间会久些,也可能受点小伤,但从来未尝败绩的。
“黜邪,黜邪,在吗?少爷我找你!”听到陆溟房间里有声音传来,陆黜邪赶忙去寻。近来不只是发生了什么,少爷好像有一堆事要忙,总是吩咐自己这个那个,但每当问道原因,少爷又总是支支吾吾的,好想有什么大人物一直威胁着他不能说。
“这个给你,你去一趟九阴涧,给杨家送过去。不一定要亲自交给杨老先生或者月荫,只要是管事的便好。”说这话时,陆溟两手背后,身体一直扭啊扭啊的,脸上也泛起点点红晕。
陆黜邪从未见过少爷此般样子,赶忙答应下来。出了房子,又忍不住想翻翻,看看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打开外面的信封,又是一个小的信封,上面写纸四个大字,“致杨月荫”。
陆黜邪不禁笑了起来,从里面把信抽了出来,念到:“月荫,我要过生日了,十二岁,是个重要场合。咱们好久不见,到时候,过来看看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