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授课的司空,近来闲得很。
陆溟、墨饬生病,自己每纳只用带着像自己亲儿子一般的司命四处晃悠就可以了。司命也属于自律的学生,每次到了上课的那湾小溪衬着小山,都会赶忙着完成师父布置的任务。
司空不用叮嘱什么,也不用强调什么,司命便会保质保量的认真训练。于是司空只用往草地上一躺,那根钓竿,伸进水里,悠哉悠哉的等着小鱼上钩。闭上眼睛,神城温柔的灯光,照亮着他,脑子里满是小时候在山坡上打滚的景象。
若是你不把那些花啊草啊的拔了,这里更好看呢。
被抱怨了的老药师打了个喷嚏,嗅了嗅鼻子,近来忙得很。
自起床起,到睡前的这整整四吸时间,都被两个小少爷忙得团团转。刚开始擦药、喂药,靠着自己糊弄的一手好本事,成功的骗取了这两个傻小子的信任。墨饬每次遇到陆溟,都会夸赞一番药效好,随机便是陆溟表达这药居然没什么副作用,甚是神奇。
但后来两人不知道建立了什么统一战线,互通了有无,“原来咱俩的感受是一样的。”“真是没想到,早知道就不跟你比谁能吃苦了。”那时起,陆溟和墨饬就拒绝这自己的精心大制作了。自己每次端着药盆出现,面对的都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实在是没有办法。这药剂也就加不进去了。
今儿好不容易把两位小少爷伺候满意了,上床乖乖的睡了觉,自己又被陆降叫走,问这问那一堆,顶着黑黑的眼圈,有气无力的回答着有的没的的问题,老药师甚是崩溃。
叫来老药师的陆降,近来心碎的很。
一直把持着陆府上上下下的诸多繁杂之事,陆降根本没时间搭理生了病的儿子和墨家贵客,更管不了司空到底给那些宝贝们灌输了什么。
神城里有人来了,说是明家人四年后要办大宴,作为邻里友好合作家族,陆家要有人出席,有人筹划,有人做安保,要现在就安排下去,开始着手准备了。
陆降前后琢磨,这出席的人,得有自己吧。就算自己不知道这名家人究竟有些什么大事,要在大宴上做些什么,但人家毕竟给了陆家的面子,自己不出现好像不太合适。但如果自己出席了,那自己就不能去做策划了吧。毕竟是一家之主,福还没享够,怎么能累到自己呢?
既然自己不能为人家筹划活动,就得有相应等级的人物来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了。既得是陆家的子弟,又得是眼见才识都还不错的,左挑右挑,还到各个院子里留了好几遍,发现能满足的好像只有堂哥一个人了而已。那保卫的又得排谁啊?全家现在就那么些个供奉,到淬魂境的,除了堂哥,就只有司空那个老不死了的吧。
得,那就他吧。好像让跟司空给别人当次保安,也是不错一事啊。就这么决定好了。
提笔写下了人的名单,陆降把那张小纸条塞到了身后柜子的暗门里,转了转那个金色的小圆圈,小纸条瞬间消失,
总算是做完了些事,陆降想着必须得去看看儿子了。先去找了老药师,询问了一番情况。一问,本来完成了一项重要决议而带来的满足感,瞬间就消失的一干二净。自己儿子怎么就这么不听话?你说病好了吧,怎么就不能积极主动的跟着司空去上课学习呢?你说病没好吧,怎么就不能听听医生的话,好好吃药,早些痊愈呢?
“杨邪子,在不在,去把我儿子叫过来。”陆降最后还是没忍住,等了好久,却发现杨邪子一点反应也没有,“杨邪子,你听得见么——怎么会听不见,我直接给你传的音——要是叫不来人,你就别干了,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走人吧。”
门外有呼呼的声音传来,然后杨邪子就气喘吁吁的撞门而入,“不是小的办事不力啊家主,您家少爷已经睡下了,我叫了叫,也没把他叫醒。若是真要让他过来,可能得暴力些,您想好了,确定要把他叫起来吗?”
“去去去,人必须得叫起来,我可不管你用什么方式,二十分之一吸的时间里,若是我看不到陆溟站在我面前,你呀,就不知道身体去哪,脑袋去哪了,听清楚了啊。”
杨邪子赶忙奔了出去,陆降就坐在书桌旁,一面等待,一面用手指轻轻敲着那张红木做成的小长方桌,开始着杨邪子的死亡倒计时。
大概时间快到了的时候,陆溟出现在了门口,身后是脸上青紫红肿交相辉映的杨邪子,“家主,人我给你带到了,您说的对,方式这事吧,的确管不了,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下去了。”
说罢,赶忙挡住自己因为暴力叫床而被陆溟一顿暴揍而留下的痕迹,退出屋去,生怕被这对心照不宣设计伤害自己的父子再嘲笑一番。
“溟儿,过来,父亲有话要给你讲。”陆降本来想狠狠批自己儿子一顿,但看到儿子睡眼惺忪的面孔,和有些消瘦了的身躯,一句批评的话都没能说出来。
虽说父亲还没有透露什么有用的信息,但陆溟已经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大晚上的,全府上下都已经休息了,父亲不睡觉不说,还把自己叫过来,必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要做。于是陆溟强装着乖巧,轻轻走到父亲身边。
“病好了些吗?有没有按老药师叮嘱的那般吃药?”陆降直切正题,但尽量说的委婉了些,万一是自己错怪了儿子,把儿子臭骂一顿之后发现自己骂的无理无据,就像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帮司空说话的杨邪子一样,那岂不很没面子?儿子也不像自己一样宽宏大量,错怪了他,陆溟肯定是要借此狠狠敲诈自己一笔,自己毕竟是当爹的,总不能真的给他道歉,或是让他把自己也臭骂一顿吧?
“回禀父亲,身体好些了,但还是有些无力,偶尔也会头疼。至于第二个问题么,陆溟是没有听药师先生的话,但您若说我没有好好吃药,那就是错怪溟儿了。”
“你这不是狡辩么?老药师让你好好吃药,你没听老药师的话,那怎么可能好好吃药了呢。自己做错了事,不敢承认,还要推卸责任,我是这么教你的吗?这是陆家未来家主还有的样子吗?”陆降显然很生气,本来就是儿子感觉上听话这才没直接骂他,现在看儿子的那点小心思,自己真是犯了大错特错了。
陆溟显然想到了父亲会说这样,于是一套论证接踵而至。“爹,老药师调制让我喝的那个,能叫药吗?好吧,也勉勉强强算一种吧,毕竟毒药也算是药是吧?他那叫治病吗?他那叫害人,他秉公行私!爹,陆溟要是听了老药师的话,那才叫不好好吃药呢。”
“你又怎么就知道老药师给你调配让你喝的就不是药了?”
陆溟又摆出了一副正中我下怀的表情,从容不迫的继续论证。“药啊,有效果,才叫好药。起初我和墨饬乖乖听话,就算被那药折磨的要死要活的,也任药师先生摆布,结果呢?整日冷汗热汗不受控制,那被单就没干过,更别提头晕脑胀飘飘欲仙了。后来不听话,不论强权还是好劝,都要抗争一番,药吃的少多了,这不,我俩身体都好起来了?”
“所以说,你和墨饬的身体都差不多好了呗?”
“是这么回事,就是不吃药才做到的。”陆溟洋洋得意,期盼着父亲哑口无言。
“身体好了就好,好了就接着上课吧。”陆降摆手示意陆溟可以回去睡觉了。
“啥?!”陆溟睁大了眼睛,完了,看样子又有大苦头吃了。姜还是老的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