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照理论和倒桩考试对陈尚东来说算不上有多难,得老秦师傅从旁打点,他很快见缝插针地获得考试机会并且顺利通过,只等一周后的场地和路考结束,年关也就要来到了。
此时学校都已放假,他进出更为自由。
逮着空闲机会,他带哥哥陈尚荣去了趟丰阳。
中巴车上,陈尚东问道:“爸的脚怎样了?妈还好么?”
“都挺好的,爸已经可以下地了。”
陈尚东放心,“那就好。”
“你驾照学得咋样?能开了么?”
“可以是可以,还得练练。”
车到丰阳,陈尚东径奔郭村镇,依旧找郭德贵。
郭德贵对陈氏兄弟很热情,亲自带两人去村口找师傅,“师傅叫陇多,是正宗芒部人,酿的酒在丰阳特别有名,却很少收徒,我也是费尽口舌才让他演示一番,能学多少看你们造化了。”
兄弟俩面面相觑咋舌不已。
古之芒部,今之镇雄。
芒部是云省建镇最早的地方之一,建制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一直以酿酒、中药和墨晶王大理石闻名国内。
镇雄的刺梨酒以刺梨、糯米、冰糖、鲜猪板油等为主要原料,辅以特制曲药发酵,按芒部祖传独特工艺酿造,再用特制土陶容器装酒入窖恒温贮藏一年以上,个中资料陈尚东在网上早已熟读,自然知道内里诀窍甚多,“这次有劳郭老板了,去辰河一定要打我电话,我必扫榻相迎。”
郭德贵点了点他,“你啊,就喜欢文邹邹地掉书袋。行,去辰河我一定打电话。”
三人走走笑笑来到一户人家前,只见大门紧闭,有不少人也在等候。
陈尚东四处望望,但见小桥流水绿树成荫,端的是居家好去处。
“你俩在这等吧,他一会便出来,要签名才能进去呢。”
“成,郭老板你去忙,我们自会料理。”陈尚东摆手道。
“好,你们完事了来找我。”
“多谢。”
郭德贵摆手离去,陈尚东笑了笑。
半小时后,众人排成两行进入堂屋,精神矍铄的陇多师傅来回踱步后站定,“眼下就是年关,你们来看我老头子酿酒,我很感激。可感激归感激,看演示的费用还得交齐。丑话说在前头,我只演示一遍,你们能学多少我一概不管。”
一人忍不住问:“陇师傅,你真不收徒?”
陇多摆手笑道:“也不是不收,只是最近十年我只收两个,这得看缘分的。”
见还有人要问,摆手继续道:“大伙也知道,我是正宗芒部人,生在赤水河边。镇雄酿酒历史悠久名声在外,其原因无非两点,一是水,古人说得好,‘水为酒之血’。为什么赤水河畔出美酒?因为镇雄人都知道,酿酒用水特别讲究,要清、要活、要碱、要骨、要微。”
大伙议论道:“什么是要骨?”
“什么是要微?”
陇多解释道:“要骨就是硬度适宜,这可以用仪器测量,中等硬度8.1到12度最好。要微就是水里面的微量元素要适中,不然会影响酒的口感和风味。”
“陇师傅,你说那么多,咱们这里的水要不合适咋办?总不能跑去云省打水吧?”
余人皆笑,陇多不以为忤,解释道:“不适合也要尽量适合嘛,这有办法的。有时候可以让水静止一段时间去处杂质,有时候可以跟雨水中和,有时候可以添加微量元素进去,直到适合为止。”
“龙师傅,你说的第二点是什么?”
“第二点是独特的酿酒流程,这里面涉及特制曲药、特制工艺和特制土陶容器,你们看一遍若学不来,可以找我买,只是价格可不便宜。”
“陇师傅,你这说半天不就是让我们每人掏50块钱上课顺便听广告么?”
众人大笑,陈尚东也没例外,陇多摊手笑道:“我没逼你们啊,若投缘我收你做了弟子,钱不就省下来了么?”
众人想想也是,买卖自由的事怪得谁?
场面话说完,陇多叫两个伙计出来,开始演示酿酒的流程。
从制作曲药到清洗刺梨干、蒸泡糯米、混合冰糖和鲜猪板油,只见他两手如穿花舞蝶般上下翻飞信手拈来,众人看得津津有味忘乎所以。
陈尚东拉哥哥到一边观看,不时地私语几句,陇多扫一眼过来,两人立时住嘴。
因为只是演示,不等待结果,两小时后流程结束,陇多擦拭额前汗滴,拿花名册去小屋挨个点人。
被点到的人进去,片刻后出门离开,很快有人发问:“大伙不就交个钱么?为什么进去时间有长有短?”
“交钱的人出来表情也不一样呢,有懊悔有迷糊,只没见到人笑。”
“考试呢吧,答得好说不定立刻收徒了。”明白人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做他徒弟真不易呢。”
“你才知道么?比小孩高考都难,谁叫人陇师傅现在吃得开呢,一斤刺梨酒最少卖250块,就这还供不应求呢。”
“天哪,这么贵?我不信。”
那人立刻急了,指着门外道:“你以为我说谎?问别人看看?路边还有10块一斤的,你去买来试试?”
“咋那么贵呢?”
“人家讲究的啥?口感、风味和营养,提起丰阳刺梨酒,号称‘三王’水果饮料,能治癌症和老年痴呆,你说250元每斤贵不贵?”
有人插话道:“没错,’新酿刺梨邀一醉,饱与香稻愧三年‘,你比照香稻的价格来算,250一斤不贵。”
“就是,还是这位明白......”那人自得地道,话没完被人推了一把,“到你了,快去吧。”
那人匆匆进屋,大伙哄笑,陈尚东看哥哥一眼也笑了。
一刻钟后,陈尚东递过五十块钱坐在陇多面前。
“你是郭老板亲戚?”
“朋友。”
“做什么的?”
“老师。”
“后面那人是你哥?”
“对,我哥来学,我陪着。”
陇多看着他笑,“前面我在制作曲药时,你跟你哥嘀咕啥呢?”
“我哥跟我说,你食指和中指的指甲缝里抠着两味药,下曲时从袖口和了点粉末进去,让我留神观看。”
陇多手一缩,惊讶地道:“你倒看得仔细,是你告诉你哥吧。”
陈尚东讪笑道:“我哥比我聪明。”
陇多明亮的眼睛盯着他,“是吗?我却相中了你。”
“为什么?”
“因为你天仓开阔灵台清明,注定学什么都是好料子。”
“陇师傅会看相么?”
“会一点点。”
“我有工作,学不了这个,我哥真挺好,也特想钻研酿酒的手艺,望陇师傅成全。”
陇多低头想了想才道:“你唤他进来吧,我瞅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