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教室里呆成了一颗窗外的梧桐树,我很好奇,百年不动梧桐树它在想什么,没有生命的东西应该也没有忧愁的情绪,而它怕什么,只不过怕被人扒拉树皮。
到底要不要住宿,住宿了方便学习,可是难以习惯,长了这么大,第一次选择住宿,被时时刻刻安排好该干什么!起床,跟一群人抢着水龙头用,跟一群人抢着厕所用,跟宿舍人抢着用晾衣架用,被宿舍娃聊天的声音干扰到无法正常休息。可是不住宿的话,就会简短一些学习时间。
想到这里,我又想点燃一根烟。
过滤过滤烦躁……
自习课上到中途,陈远在教室前门跟赵汉旭招了招手,示意再见。她红光满面,眉开眼笑,面露桃花,笑容从嘴角两边洋溢出来,跟倒满了橙汁的水杯一般,再倒下去橙汁溢出来散发着清香。
她刚坐下就抛了一个媚眼,顿时让我心里渗的慌乱。
“嗯?”我好奇的说了一句。
起了风,风从窗子的缝隙吹进来,像一阵急雨,噼里啪啦的打在脖子上,我关了窗户。
“没事,没事。”陈远捂着嘴,乐呵的笑着。
“不对,绝对有事,快和我说说,都发生了什么?”我问。
陈远的眼睛里布了几道血丝,眼眶红润,看来是刚哭过不久。
“你刚才哭了?”我接着问。
“我掉的是幸福的眼泪。”陈远腼腆的笑着,嘴角划出两道涟漪,划到了脸蛋,旋转成了两个小酒窝。眼睛之处的光瞬间被点亮。
她的笑,很暖很暖。
“啊?”我惊叹的说了一句,心里的数十有八九,是她和赵汉旭的故事。我一个外人不懂情侣之间的小伎俩。
“那好,你觉得幸福的话,眼泪流了也是有代价的。”我随口一说,便翻起了杂志,读着里面青年人的恋爱,与年轻人的分手。心里莫名其妙的不舒服,我何时能够遇到属于自己的紫霞仙子。
上次在公交车上见到那个女孩就不错。如果有缘还会再见,如果没有缘分,见了十面八面,也不会说上一句话。
在爱情里,我只相信一见钟情,和蓦然回首。
“牛晓建,过来一下。”我在厕所门口叫住他,这小子,上厕所居然不叫我。
“干嘛?”牛晓建问,他停留了一会儿,和我一并进厕所。他解开皮带,打来裤子拉链,吹着口哨。
“我在想,要不要住宿?”我说,也吹着口哨,话说吹口哨可以让水流的更快,瀑布就是这样的,一边快速的流动着,一边发出声响。
“住宿干嘛?”牛晓建问,突然他又改变了说话的意思,“住宿好啊,住宿好,方便学习,你住的话我也住,咱俩一块住宿,你睡上铺,我睡下铺。”
我提好裤子,扭了扭屁股。
“你好像挺喜欢住宿的。你学习这么积极,怎么不见这次考试考个好成绩。”
“这不是正因为没有考好,所以我就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牛晓建一本正经的说。
我扭开水龙头,冲了冲手指头,没有关,留着给牛晓建冲。他没有冲洗就关了水龙头。
“你怎么不洗手?”我迈着头颅问他。
“因为我没有尿到手上。”他果断的说,拉上了灰色外套的拉链。
我哦了一下,鄙视着瞅了他一眼。
我算了一笔账,上学时间是50分钟左右,放学回家时间也是50分钟左右,加起来就是1个小时40分钟,相当于近3个早读课,如果我能够把握这3个早读课,那么事半功倍。
吃过晚饭,我写了一会儿英语作业,从书房里走出来,爸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宫廷剧勾心斗角,狗血剧情。
“爸妈,你们看电视剧呢。”我说,找了个凳子坐下。
“儿子,你作业写完了?”妈妈问。
“没有。我跟你们商量一件事,我想住宿,住在学校里,”我说,不好意思的搓着手,手心手背来回搓。
“住什么学校?瞎折腾,住家里多好的。妈吃的喝的都给你做上。”妈说,将电视机的音量调低了一些,我也正襟危坐。
将有一场辩论展开,目前不确定父亲是不是自己人。
“妈妈,我计算了一下时间,我如果住宿的话,每天可以节约1个小时40分钟来学习。”
“你学习也要注意身体,现在正是长身体时候,学校里的饭菜没有营养,你晚上回到家妈妈跟你炖肉。”
“我周末放假的话就会回来的。”
“你去住宿,我和你爸爸都不了解你的情况,你再晚上不睡觉,偷偷跑出去浪,和同学上网,我看你还怎么学习?”
爸爸嗯了一声。沉默的站在妈妈一方。
“怎么会?”我敲着茶几的玻璃面说,一阵没有节奏的乱敲乱打,像是跑了调调的架子鼓,彰显了内心的乱如麻。
“我现在长大了,18岁了,已经成年了。不再是过去的懵懂无知少年了。”我继续辩论着。
“不行,我不同意。”妈妈无力的拒绝着我说,她又拿起遥控器,将电视机的音量增加了几个数字。
“咳!”我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脑瓜勺,左边高,右边低,手感不舒服,一部分头骨突出。是因为我婴儿时期,总是喜欢看窗子外的亮光,妈妈将我放的端端正正,就不由自主的侧着头,长时间下去导致一边头骨突出,一边头骨凹了进去。
现在,我就像小时候看亮光一般看父亲,希望他能往我这边倒倒。一般情况下,当两个人处于争论问题僵硬时候,第三个人插嘴说什么就是什么。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顾一生,你想住校这件事再好好想想。我和你妈也好好想想。”父亲开口说到,搭着二郎腿,敞开灰色的皮夹克,啤酒肚圆圆滚滚的显示出来,身体倾斜于母亲一侧。
“好吧好吧好吧……”我说,他们没有同意,也没有不同意。
其实我已经计划好了,周一到周六在学校认认真真的上课,周天在图书馆找一份兼职做。挣取半个礼拜的生活费,普通的兼职工一个小时10块钱,我周天做8到9个小时,这样就可以赚八九十,而我一天吃饭花30块钱左右,可以抵3天左右。
周一公交车上,我竟然又碰到了那个女孩,久久未曾谋面,她穿着灰白色的外套,齐刷刷的头发,栗子脸,两颗眼睛圆又圆,脸蛋的皮肤略带血丝,她喜欢皱下巴,皱下巴的时候眼睛上翻。公交车行驶了三站路,这是我对她简介的描述。
我和她贴的很近,中间就隔了两层衣服。司机师傅一踩刹车,她没有站住脚,扑到了我的身上,我能感觉到她柔软的身体,以及轻盈的呼吸声,像是风吹进大海里,经过热带气候的洗涤,再吹回来时,温热温热的。像是冬天里的一杯暖奶茶。
“不好意思啊。”她低着头说。
突然的感觉是怦然心动。心脏静止了一会儿,开始以震断肋骨的力量跳动。
“啊、嗯。”我一时语塞,脑回路转不过来没关系三个字,或者不要紧也可以。说不要紧显得比没关系多多少少有些绅士。
由于紧张,我只是点了点头,还说了两个字:啊,嗯。
“同学,我没有踩疼你吧?”她接着问。
我的脸瞬间红了,红到耳朵跟了,跟五六月的玫瑰花一样鲜红鲜红的。
“没有,没有。”我低着头,不敢直视她,狂舞着手。
“我没有事。”
“嗯嗯,那就好。”她说。
我高傲的点了点头。
公交车行驶到了终点,司机扭了一把方向盘,把车停在路的另外一边。
女孩在前面走着,中间差了三四个同学,就跟路两边的行道树一样,没有存在感。
我对她突然了好几次,这一次又是来电。人面在前我不撩,然后又是海里捞,我可不吃这样的亏。
于是乎的,鬼使神差的上去赶了几步。“同学。”我轻拍着她的肩膀。
“你好。”我说,以绅士的举止,虽然绅士这个概念尚且没有完全形成,通俗的来讲,就是有礼貌。
“嗯,你好。”她说,笑起来两个酒窝浅浅的,像是淡水湖泊靠岸处停了两条竹筏,青青翠绿。
我放弃了以往他们搭讪的方式,那样太俗,女孩子都知道。得来一个标新立异的。
“我上次见过你。也是在这个公交车上。”当我说出这句话时,心里凉凉的,太俗了我这搭讪方式。
“哦?是吗?”女孩子好奇的问,“我好像没有印象。”
“你上高几呢?”我问,手插在裤兜里,挺胸抬头,做一副自信的样子。
“高三。”女孩说,双手插在上衣的口袋里,她捣拾捣拾头发。
“好巧啊。”我说,“高三学生不容易,辛苦。”
“还行吧。”她轻松的说,想必是个学霸,“你也是高三学生?”
“嗯,我在高三二班。”我说,左边肩膀松掉肩带,把书包的重量压在了右边肩带,和屁股上。
“我经常去高三六班,怎么没有见到你?”女孩说,瞄了我一眼。
下坡路走到头,开始走上坡路,上坡路走到头,就到了学校,中间放置着垃圾堆,臭烘烘的。10月份还好,尤其是夏季,那股味道,各种垃圾混合在一起,比脚臭还要强大许多倍。我和女孩过了一个马路。
“我没有注意啊。”我笑着说,“你去找谁呢?”
“张霜欣。”女孩说。
狗屎一横一撇一竖的堆在树坑里,我跳过树坑。
“哦,她啊。”我说,对张霜欣不了解,虽然在一个教室里坐着,平时没有交集。那她说事情,说不出来个所以然。
“等等。”
“还没有请教你的名字。”我轻微的点了点头说,声音故作小心翼翼。
“齐雪。”她说。
“顾一生。”我介绍自己。
“我记住你了,你叫齐雪。”临分别前,我对她讲。
教室里只来了劳动委员,平时班里的门是他开的,也是他关的。钥匙放的很方便,就在前门上头,谁来的早,谁就开门。
“来的早啊。”我说,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桌子上的灰尘,凳子上的灰尘,这些肉眼看不见的灰尘,白纸一擦,就很明显了。
“早啊,一生。”劳动委员说,耍游戏视频的音量很大,我听见了那句:德玛西亚!
我翻来杂志,读着其中的一篇文章。读到了一半多,突然觉得这样不好。我应该读一读语文古诗词,背一背《出师表》
先帝创业未半……
或者背一背《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英语里的短文,阅读理解的文章,英语作文大纲,都比课外阅读有用。因为术业专攻嘛!
陈远和赵汉旭一并从前门走进来,他放下陈远的书包,叫了声师父,管我回不回应就走了。
“你们两个有情况了?”我八卦的问。
“什么情况?”陈远剥着橘子皮问,她剥完了橘子皮,给我分了一半橘子肉。
“就是你俩好了,你和赵汉旭,你们两个人好了。”我凑到她耳朵旁悄悄的说。
“没有啊。”陈远说,掰了一牙橘子,吃里嘴里。
“是吗?我看你们两个最近走的很近,很像一对情侣。”我阐述客观事实。赵汉旭和陈远的亲近程度,就差没有牵手和亲嘴了。一想到亲嘴我就有点自卑,长这么大,还没有亲过女孩子的嘴唇。不知道是否像海绵的舒软,肉中带汁。
“我和他……”陈远说到一半便不说了。“吃橘子,这橘子不错。酸酸甜甜的。”
见她不想再说下去,我就不问了,免得自讨苦吃,被人嫌弃烦人。
我尝了一牙橘子,“嗯……好吃。”
把剩下的橘子一并塞进嘴里,享受橘子肉在口腔里稀巴烂的感觉,像是浓密到肉的果汁。
“陈远,你还有橘子吗?”我问。
“我今天就带了一颗橘子。”她说,把橘子皮放在窗台上,晾干,而不是晒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