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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要去北院上《马列毛》,七点钟起来,匆匆忙忙地拿着书本准备往外跑,突然记起今天要去取钱,在抽屉里翻了半天,才找到这张磁条被刮花得厉害的银行卡。
真是太乱了,我自顾自地埋怨道。
经过东陆园的时候,那银杏道旁边巨大的钟突然铛了一下,吓走了那只正准备去路中间捡坚果的松鼠。
今天天气有点凉,瞧着这保安的长袖装束就可以看得出。我极目扫视,找不到一个脸上写着悲伤的人,路上行人惬意,似乎每一个人都洋溢着生活在这样一样温暖的城市里的幸福。不知怎么,每次走在这长长的天桥上面,总是担心前面突然有人撞过来或者自己突然从十多米的高空掉下去,然后被一二一大街上迎面驰来的汽车撞倒。站在这座天桥上面,视线所及,是日益发达的昆明,而脚下的路,则是载动这座城市发展成长的大动脉之一。川流不息的车流疾驰而过,渐行渐远的人群朝着各自的理想和目标前进,以及矗立在一二一大街两旁巍然不动的一排排建筑物群则构成了这座城市的一部分身体。下天桥的时候,拐角处有一个老者跪坐在地上,身前摆了一个大铁碗,正在乞讨。
我们的城市有时就是这样无奈,文明一路前行,偶尔回头能看见自己背后的繁华,但也有可能同时瞄到阴暗处的可悲。
谁让矛盾本来就存在呢?
云大北院的鼎鑫公寓前面,它的旁边是外国语学院和云大附中,共有3栋教学楼,听说它的年纪比我还要老。不过此刻看上去,灰白的建筑物也没什么特别之处,除了那宛如一道道飞流直下的露出了墙面的承重柱在费劲地拖着这些张得老大的窗口以外,就只有许多年后我在荣城工作才知道那个叫做大板房的建筑学名词,也不知道当初西南联大组校的时候有没有把它算进去。
课程在梯形教室302里举行,刘飞坐在我的身边。
刘飞是我的一个同学,来自西安,脸黑黑瘦瘦的,看上去不丑不帅,一副读书人的样子。说话是用标准的普通话,掷地有声,极富感情色彩,全不似我们宿舍那些家伙各式各样怪异的塑料普通话。我们的关系是同学加朋友加网友三种混合而成,描述这情形,我想,用死党应该会更合适。
听了我刚才在天桥上的经历以后,刘飞说,看不出你小子还有恐高症啊。
我说何止恐高,我还怕水,凡是巨大的东西都害怕。
他啧啧称奇,说道,又不会真吃了你。
接着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说,一会有事和我商量,我暗想你能有什么事还非得上课的时候找本公子说。
刚要开口询问,时间已经等不及,随着那一声定惊的钟声,老师姗姗来迟。
同学们好,老师在台上宣布开始上课。
这女老师姓什么我忘记了,但有一点尤其记得,是她那貌不惊人的长相配合那一本正经的神情时颇为滑稽的现场效果。
我轻声对刘飞说,你猜这老师有没有男朋友。
他一时没有听明白。
我接着挖苦道,学问那么高深,长得却比这《马克思列宁主义》还要抽象。
刘飞笑骂了一句,你小子以貌取人。
说话间瞥到那老师严厉的目光,我赶紧压低头,一边飞速拿笔在纸上假装记着笔记。
刘飞续道,昨天老沈通知我,今晚攻沙,全部人都来。
我恍然,原来他要和我说的是这事。
今晚,他说的八点钟以前;地点,他省略了,因为我知道是今朝无疑;攻沙,是传奇世界里的一项几乎全员参与的大型活动。
我说好,到时把何强也一起叫来。
想起昨晚开完卧谈会的他又去通宵了,现在还死在床上,也不知道晚上活不活得过来,肯定的语气不由减轻了几分。
这时那老师不知是不是讲到了精彩之处,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台上自己自地念着课本里的东西,完全没有感觉到这教室里此起彼伏的说话声。
我觉得无趣,心想误人子弟也就算了,还误了本公子大好的前程。
下了课去北门门口那家招行的ATM机上取钱,按理再慢也应该到账了。
排队的人很多,原来其它三个ATM机都不约而同地罢工了,我往那最后一个位置靠拢,身体刚好堵住了用透明玻璃做的那个门口。
最后一位帅哥回头看了一眼我手中的邮政卡,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
我心想关你屁事,老子高兴哪取就哪取,又不是付不起那几文钱手续费。
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终于轮到我了,先查了下余额,竟然是999.01元,差点气死我。
看来今天有一百是休想取到了。
这破银行给我的选择是100或者200任选一,结果害我足足取了四次。
不知怎的,那柜员机咕咕咕的数钱声,在那一刻像翻书声一样刺耳。
我小心翼翼把钱装好,甩甩手中的乌龟壳,准备走人,然后回头看了一眼那招行门口右上角挂着的24H的挂牌,心想也不知道晚上会不会亮灯。
在一楼宿舍门口碰到了曲波,一个和我同一年纪但不同系的朋友。
出身于山东某市的一个医生家庭,浓眉大耳,略显单纯的脸庞上镶嵌着厚厚的嘴唇,黝黑的肤色看上去很健康,说话时用的是标准的普通话,让人听了很舒服。
我们的交集是篮球,还有钱。
在这个大家都很穷的东二院里,找人借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既羞于启齿又害怕拒绝,因为我们宿舍的小明就会理直气壮地拒绝你。
可是他却不会这样。
他会直接问你要拿多少,而从不打听你借了做什么,哪怕你用来买游戏点卡,或者只是想多点零花钱准备星期天陪女朋友去逛街而羞于开口。总之,他是这个大学里面我认识的唯一一个有钱而不在乎拿钱帮朋友的的人。
你干嘛去,我看他急匆匆地走下楼来,手机还拽着一部诺基亚3230。
这破手机刚才掉厕所里了,他说,我拿出去维修点看还能不能救活。
接着甩开我,冲出了东二院救手机去了。
回答宿舍,何强竟然不在,我放下书本,想起晚上今朝的活动,干脆先去范剑宿舍问问他去不去。
曲波范剑都住在这栋的409,卫生搞得很好,东西摆放也很整齐,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范剑哪去了,我推门问道。
不知道,可能在洗手间,你去问问,1号床铺的李咏翻了个身答道。
我顺着走廊拐到洗手间门口,才用力朝里吼了一声范剑,就看到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事情,可怜巴巴地回过头来望着我。
名字和犯贱同音,真是麻烦。
在他们宿舍等了十几分钟,范剑才提了一个快餐盒姗姗来迟。
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我问他去哪里打仗了。
他吐吐舌头,说你不知道,中午那会,园西路那家快餐店真的很挤,我差点出不来。
我笑道,谁让我们饭堂的饭菜那么可口呐。
于是顺便邀请他今天晚上去今朝攻沙。
他说晚上有课,不知道逃不逃得掉。
我说你还上个屁,我的《高等物理学》都不去听。
不过到了晚上他还是来我宿舍门口了,说,走,何强,一起传奇。
何强说好的,我穿双拖鞋。
准备上楼时,好像看到本班的一个美女往一楼走了,我迟疑了一下,范剑在后面催道,网吧又不是你家开的,你能来别人就不能来了。
不过像园西路上这一二三层全是网吧的情形,整个春城怕也不多见。
沿着这条窄窄的铁楼梯叮叮当当地往上,我们三个推开了今朝那贴了一张泛黄广告纸的虚掩的门。
里面灯光明亮,只有网吧才独有的轻音乐从吧台处淡淡飘出,各人都在一台台17英寸的屏幕前运指如飞,肆意书写着自己虚拟世界的传奇。
但可能不是礼拜天,现在人都没有坐满。
我朝范剑说,好像我们迟到了。
顺着这两个装饮料的巨大立式冷藏柜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第一排从第二台机开始数,依次坐着老沈,刘飞,宋友平,老V,小魔,昆明一号,好兄弟狂道和好兄弟狂战,他们共九个人,正连成一排。
后面那三位,我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只有用游戏名代替。
么么,看这似长龙一样的阵势我由衷一叹道,不好意思各位,还有机器没。
大家听到我的声音,仿佛看到自己多年不见的战友突然从某处负伤荣归一样。
快来,后面还有两台机,何强快领着范剑去,老沈大声说道。
范剑点点头,由于和我们不是同一组服务器的,示意可以随便。
我问道,那我呢?
老沈笑道,怎么会忘了你小小。
说完把他旁边一直用来挂机的那台机器解锁,下掉程序,然后努努嘴说,这台留给你了,今晚免费。我开心一笑,心想终于可以用上这台包月需要600元大钞的神机了。
而萧小笑看天下,正是我在传奇世界里的游戏名,尽管他们嫌名字太长只愿意叫前面两个字。
望着这熟悉的游戏登录界面,我按下了最后一位数字密码,然后点击确认。
登录成功,传奇世界1.7版,铁血魔城。
时间马上到八点,老沈安排大家在游戏里买好金创药,背好随机卷轴和道符,开赴沙城的外郊。
我打开这用紫色厚布做成的包裹,看到里面除了一瓶装满海神金创药的小青花瓷瓶,一捆轻念咒语便可以轻松逃逸的随机卷轴以外,就只剩下这本淡蓝色封面的《金刚护体》秘籍,老沈送我很久,他和我说如果修为不够,强行修炼会走火入魔。我轻轻用指尖触及,感觉一丝冰凉,不觉叹了口气。
在路上碰到了零度天庭战神和他的家族,我们合并成一条队伍,零度,老沈和风铃走在最前面,其他人一律处在后面,在这个跃马荒漠尘土飞扬的天空下,大家一起缓缓朝着那座传说中的城池进发。
零度天庭战神是这游戏行会里的朋友,人在杭州,名字叫老陈,我们管他叫00或者零度。
远远就可以看见沙巴克城高大坚固的城墙,每隔半射之地就筑有烽火亭楼,上面隐隐有人头攒动的迹象,而四周绵延数十里的城墙上面旌旗招摇,显示着敌人早有准备。
果然沙城门口便有小股敌人埋伏。
大家快马加鞭朝前冲去,由于我方人数众多,大家像坦克军团一样掩杀了过去,未够半柱香的时间就毫无意外地占领了沙城门口。
老沈示意大家等等,这时,我们行会的人越聚越多,小小的一个沙城门口已经不能够完全容纳了。
零度说,不如分批入城,大号先进入杀,小号后面来支援。
大家都表示同意。
由于今晚的战事,城内所有店铺一律歇业,如果不是广场处人声鼎沸的敌军,你会以为自己进了一座死城。
正式入城才发现敌人远比料想当中多得多。许多战士身披红色的天魔战甲堵在最前面,用杀得发狂的眼睛择人而噬般瞪着我们,而他们手中可以瞬间决定一个人生死的裁决之杖,纯黑色精铁刀身仿佛还在滴着鲜红;法师们念动魔决,释放出能够护体的魔法盾,聚集在广场中间的雕像那里,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地讨论着,而此时不着一草的沙城地上,已经铺满了他们运用各自强大的念力和魔法,释放的漫天流星火雨;偶尔有道士们不停地在人群当中来回穿梭,一边轻念毒咒,一边释放加强防御的道术。
顿时,幽灵盾巨大的清脆声音响彻天地不绝于耳,掩盖住了这层战土之上所有其它的纷杂声音,而往下,则埋葬着万万千千战死的枯骨魂灵。
传说很久以前,中土之国曾有一位能人异士,因为不满那时国王残暴的统治,愤而离开城邦远赴跃马平原自行求存,历经数十年的艰辛之后终于建立另外一座可以与中州相并抗衡的城邦,即跃马平原的主城,沙巴克城。又将自己毕生所学的武学经典及那柄足可号令天下的屠龙宝刀封印在沙城皇宫的王座之上。
谁攻入皇宫占领王座,不仅可以取得傲视武学和令人觊觎的屠龙刀,还可以顺利成章成为下一任沙城城主。
自从上一次攻沙之战,老沈已经取得了屠龙宝刀,只是武学秘籍却无处可觅,估计早已失传。即便如此,最后敌人的强势反扑还是让我们不得不退出皇宫,最终无缘问鼎。所以今次又重新聚集力量,希望可以一雪前耻,顺势夺得沙城。
在阵前观察敌情良久,老沈深吸一口气说到,开杀吧。
战争瞬间拉开序幕。
零度,老沈以及其他行会里的战士最先冲入敌群,瞬时如虎入羊群。刀光剑影当中伴随着呼天抢地的悲鸣,随着烈焰砍出的一招一式,已经足以使弱者瞬间死于非命。双方法师在阵后各自念动法诀,驱动漫天冰霜和电闪雷鸣前来助战,天际瞬间被乌云遮蔽,不见天日,仿佛即将坍塌一般。敌人也不甘示弱,大批大批地赶过来城中心前来支援。
老V在阵后举起那柄神器谷玉,嘴唇轻念冰旋风三字诀,顿时将这昏天黑地的城里变成一片冰天雪地,有不堪忍受者早已凝成冰雕而亡。
冰冻三尺之功,自非一日一时之寒。
老沈突然一声怪叫,是时候了,大家全部上吧。
坐在这排机器上的人操控着自己手中的人物,像一群生死无惧的战士般一起压了下去。
一步一刀,五步一杀,十步之内不留一人。
形势终于渐渐明朗化了,我们如愿地攻占了沙城的外城。唯一剩下的,就是那座敌人退守,最后的皇宫。
老沈突然说大家休息一下,等会里人齐,我请喝水,最后一句话把这十几个人拉回了现实。
我要了一瓶黄色芬达。
才喝下一口,感觉味道怪怪的,看着瓶里翻腾地气泡,我以为自己的心好像也跟着热血沸腾起来了。
老沈把手中烟头熄灭,说大家门口集合,准备攻打皇宫。
皇宫的位置在沙巴克城雕像的后方,需要抬步走上一个千级的台阶才可以到达,除此之外的三面则是高不可攀的朱墙,远远望去,这宫殿宛如金字塔顶端的耀眼钻石一般。
我瞥了一眼时间,刚好九点四十五。
零度说等等让我先进去,说话间轻轻捏了一下无名指上的麻痹戒指。
那枚王之戒指,具有麻痹敌人心智和身体的力量,炼化于禁地魔王的心,我还记得当时我们几个人奋死血战魔王的情景。
谁也没有料到皇宫里面人山人海的情景。
巨大的灯火通明宛如白昼的宫殿里,无数的魔法师在璀璨的金黄色的护体魔法盾不停地释放铺天盖地的冰旋风,他们手拿法器释放各种惊天动地的法术,他们时而拈动化诀,变化成为巨大吸血蝙蝠在这个狭小的皇宫里面敏感地呼吸着每一寸异常的味道;战士们穿着刀枪不入的天魔战甲,手拿沾满人血的利刃,气喘吁吁地站在各处,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生死不分的战斗喘过气来;道士们念动遁地诀,在皇宫的各个角落里瞬息从地底移动,而找不到主人的巨型可怖宠物烈焰麒麟,茫然在原地来回走着,不时发出一两声嘶鸣。
敌人行会的掌门人此时正站在王座那里,身着用铁血魔王的韧皮制作的神武战甲,头戴紫金盔,手持以一敌百的神器雷霆怒斩,面色凝重,从容不迫地指挥着一切。
不知他那坚毅的目光所及,掠过血雨腥风的沙城和这皇宫门口,心里正在想着什么。
皇宫里面不久便烧成了一片火海。
没有丝毫后退的余地,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们一轮又一轮地冲击着敌人牢不可破的防御圈,喊杀声呼天抢地,无数的人在瞬间倒在了腥风血雨的狂杀之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而敌人却丝毫没有败象,这不得不让人有些泄气。
老沈见久攻不下,也有些心浮气躁起来。
我顺势说到,要不清点兵马,重新集合一次。
大家表示没有意见,于是都退出了皇宫,守在门口,老沈趁机向天空发射了一支穿云箭。
溃散的行会的战士和法师们又重新集合起来,大家议论的焦点却转移到是否应该集中攻击某一个门,因为皇宫有三道门,如果不进去,你根本不知道每一道后面有多少敌人正手持利刃,翘首以待,而孤军匹马地贸然冲入,意味着瞬时被秒杀。
老沈咬咬牙道,好,就从西门集中杀入。西门距离王座最远,又有楼梯可以逃生,应该力最薄弱。
我看着这扇高一丈有余的红门被击碎的一角,仿佛巨人开口正在微微叹息一样,不知在这铜墙铁壁之后,藏着多少不愿屈死的魂灵。
零度最先冲进去,接着老沈,接着是风铃,然后我们都进入了。
敌人也没有料到我们竟会如此胆大集中攻击一个门,因为如果集中在狭小的一个门外面,一旦敌人从其它两个门杀出很容易对我们造成合围之势。而这招果然有效,我们已经杀退了敌人第三次反扑。
看来局势似乎要被我们逆转,零度突然咂咂沾满血红的嘴皮说道,说话间不无得意。
可惜我们笑得太早。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见对方人群中一声长啸,一位宛若天神的战将从人群中呼啸而出,以雷霆万钧之势朝零度砍来一刀。
惊天地泣鬼神的烈火剑法。
融合了战魂强大的念力召唤出来的烈火之魂附加在传世利刃之上,可以瞬时翻倍提升武器的攻击力量,如果此剑法修炼到最后一层,甚至将使修炼者拥有驱动武器内封印的灵兽的绝世力量!
这一刀无论从力量或者速度以及刀身瞬时彻红的反应来看,当已突破烈火剑法修为的最后一层。
此人正是敌会掌门人俗名叫做二哥的小子,长得年纪轻轻相貌堂堂,然而面容冷酷不苟言笑,又绝不似一个年轻人可以装得出来的,据传他的臂力巨大,曾经在跃马平原的沙漠之央生裂过一只撼天灵虎。由于此子武功盖世,遇事沉着待人又公平,所以年纪轻轻就被选为行会掌门人。
零度哈哈一笑毫无惧色,手中怒斩狂舞,念起战意诀驱动护身真气,如猛虎上山,正面招架这惊世骇俗的一刀。
砰砰砰,双方在电光火石间已交换了三招,身上护体蓝光剧烈闪动,零度身形微微晃动,显然已略处下风。
巨大的冲击波传来,众人别说近身,远远看着都需要立即驱动护体魔法抵挡,能力稍有不虞者立时被卷入两人的真气圈中,震得筋脉尽断而亡。
而细看两人手中的传世神器,由于双方巨大的真气对决和法术叠加,刀刃已经全部变红。
第四次交战时,零度手指戒指奇光突闪,幻化出金黄色的柔和光芒,瞬间将对手笼罩,如蚕丝般越缚越近。
零度哈哈一笑,傻小子,早叫你小心了,王之麻痹有着无与伦比的可怕力量。
谁料还不到五秒,对方像突破囹圄一般破空而出,右手指捏成收诀,显然正是通过这种闻所未闻的魔法金蝉脱壳。
二哥笑道,我学会了上古解毒之术《金刚净化》,早已百毒不侵,何惧你区区麻痹之戒。
众人闻言心中一凛,此术相传乃上古道家祖师青云子所创,已经失传上千年,只是不知此子于何处得到旷世机缘竟可以窥得圣术秘籍,练就这万毒不侵的神技。
说话间驱动战意诀,身上护身真气竟然幻化成红色体罩,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护身修为已经突破了第十层。
手中雷霆怒斩突然发出耀眼的红光,刀身竟然隐隐可以看到一条小红龙上下游动,呼之欲出。
众人心寒,知道这是红龙之魂呼之欲出的致命一击。
果然双方凌空才对接一刀,零度就不堪重负,连退六步将身体倚在了桌角处,大口大口的喘气。而鲜血,已经从他浑然无觉的嘴唇间溢出。
老沈看到不对,反手拔出通体玄黑的屠龙宝刀,朝零度这边飞来。
二哥浑然无惧,大叫一声来的好,身上护体红光暴涨,整个人已经完全融入了这巨大的红色光圈当中,双目瞬间血红,如绝世狂魔一般。
老沈一边高声叫道零度小心,一边将小仙级烈火剑法以迅捷无比的速度融入屠龙宝刀之中,只听见刀身嗡的一声巨响,接着龙吟阵阵,显是已经触动封印在刀身处的青龙之魂。
档档档,三人手持利刃终于撞到了一处。巨大冲击波传来,每个人都暗运魔法苦苦抵抗。
瞬间三人分开,这一次以二敌一,竟然没有占到二哥半点便宜,可见此人战魂修为应该已经突破了天人境界。
下一重境界,将是天仙。
这时,敌群中一位美若天仙身着白衣的女魔法师轻轻腾空,低声默念口诀,吐气如兰的口中飘出一个个令大家目瞪口呆的从未听过的上古梵文。
拥挤的皇宫里面瞬间布满电闪雷鸣。
突然有人大声尖叫,我知道了,那是传说中的天雷决,失传了将近五百年,想不到今日竟然重现人间。
话毕,一道如青色狂龙的紫光闪电瞬疾从天而降,以不可抵挡之势贯穿零度昂立的身躯,接着第二道,第三道……
天雷之诀,传为上古魔神嫣然所创,千百年来无人有幸目睹,而一旦启动神诀,如有神助一般能驱动上天九道刚猛无比的迅天神雷,且威力一道强过一道。
纵有刀枪不入的护体神甲,也会瞬间被击得粉碎。
零度大叫一声好,被九天神雷击中的身体不堪重负摇摇欲坠,如果不是有天人级的真气护体,只怕此刻早已灰飞烟灭。不过受此天劫,他身体终于不支,半跪在地,抬起迷茫的双眼问道,好魔法,你是谁?
嫣若雪,那白衣女子淡淡答道。
零度牺牲了,需要五分钟以后才可以在落霞岛复活,且只能恢复十分之一的体力。
敌人趁势发起了反攻,我们的人越打越少,终于寡不敌众地退出了皇宫。
我骑着枣红马远远地跟着老沈他们后面,走在撤退的路上,回头望了一眼这血雨腥风的沙城和皇宫,仿佛刚才已经经历的生死还在眼前。
休息片刻后零度打电话过来说,妈的不打了,怒斩爆了。
老沈叹了一口气,在电话里安慰道,爆了就算了,再重新爆回来就是。
零度哼了一声道,老子那怒斩是12~31的攻击啊。
玩过传奇的人都知道,雷霆怒斩是把好刀,攻击平衡性强,再没有拥有屠龙刀的前提下是最好的替代品,更何况升级了5点攻击属性,起码要炼碎30把普通属性的才有可能成功,按那时怒斩一把要100元左右计算,这把被敌人爆走的31攻的新怒斩价值在2000~3000元RMB之间。
想到这,我都暗吞了一口口水。
因为敌人的强势反扑和坚守,我们最终没有拿下沙城,只能算是一个小小的遗憾。
老沈转头又范范剑说,过瘾吗小洋芋,干脆转来37区玩了。
洋芋,是他的游戏名。
范剑微微一笑,不可置否。
我想,人生有很多无奈,比如这游戏,我们现实中都是相互认识的同学,因为玩游戏的时间不一致,当初选择了不同的服务器,现在也终于没有办法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再次碰到。
除非合区。
下楼的时候,园西路的店铺都已熄了灯,连平时最晚一家关门的火王烧烤也准备打样,我们回到宿舍已经差不多十一点半,那门口的舍监睁开疲惫不堪的双眼问我们三个怎么这么晚。
我们相视一笑,还好这里没有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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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我出壳的日子。
当早晨第一缕阳光照进205窗台的时候,我刚好睁开猩松的睡眼,努力地对着那窗口旋转了一圈眼珠,感觉烫烫的。
耳边忽而传来一阵细微的噬咬声,不敢肯定是不是它。
我赤着脚走到窗户边,轻轻一推,那兔子皮还挂在空中,但空置很久的捕兽笼里竟然多了一只正在使劲啃着面包屑的黑皮黑脸的小怪物。
赫然一只老鼠。
小坚,我朝里叫了句,你的越南硬壳面包被老鼠偷吃了。
他在床上笑着应道,没事,本来就是用来勾引它的。
见我一脸怪相地看着他,只好又补充一句道,人也可以吃的。
我还给他一个大白眼。
同时心里又想道,同样是鼠,为什么松鼠可以整天在学校里的银杏树上跑来跑去没人管,而这小老鼠却人人见了都要喊打,难道真是长得丑了?
记起上午要去学校教务处开学历证明,赶忙匆匆地洗了把脸,拿着学生证往东陆园走去。
路过云南贡院的时候,好奇地往里面瞧了一眼,那已经生锈的大铜锁还是一如既往地锁在那大红门上,穿透这道门后面的世界,藏着的是清朝末年进士及第的无上光荣,和上百年未曾见过世面的松柏和修竹,以及那无法腐烂的文化沉淀,心想文化遗迹就得像这样原封不动地一直遗留下去才好。我顺着这条弯弯曲曲的长满斑竹的凌云道而下,不多久,就绕到了云大的正门。
凌云道和仕林道在这个门口处汇合,和这个从上顺势而下被分成三个阶段的宽宽的阶梯一起交叉,形成一个约有50平米的小广场。
远远近近的几片树叶飘落在这铺满青色麻花石砖的广场地面上,微风一吹,复又扬起。
这两条路和一个阶梯组合在一起,宛如一把斜躺着锋指南面的三叉戟,而教务处的办公室就处在这戟的末端。
我顺着阶梯而上,心想总算可以有机会轻扣这传说中一丝不苟的教务处办公室大门。
里面有两个老师正在整理资料,但还空着一张桌子没人。
我说明来意以后,那姓王的女老师说证明现在可以给你开,但管章的赵老师要九点半才过来。
她说,要不你先去外面转一圈再来。
我说哦,心里想道今天可不能骂人。
站在阶梯往下一看,那穿着浅色制服的保安已不知何时走出了岗亭,正在小广场上来回踱步。
这制服给我的感觉,越来越像越南解放军叔叔的军装。
想想不是金丝雀,却整天被关在一个比金丝雀还要小巧玲珑的铁皮笼子里面,这保安真是可怜。
如果越过这黄色的保安闸门,再往外走,就到了翠湖。
越出门口第五步刚好到达青云街路边,左右环顾一下疾驰而过的汽车,我回头想重复看一眼这云南大学好不气派的大牌匾,结果有一家三口正站在门口处笑嘻嘻地准备拍照留念。
我轻轻瞪了他们一眼,把剩下的半点目光凝聚在不经意间看到的一个小小的蓝色牌子上。
翠湖北路2号。
以前不知道,原来这个便是云南大学的地址。
我从翠湖北门这边进入,沿路都可以看到那么早起来锻炼身体的人们在往前走着,每一个人脸上似乎都写满轻松的笑容,那么快乐和幸福。一条白色牧羊犬老老实实地蹲坐在门口的红色琉璃瓦下,眼睛注视着它的主人,正在听着录音机里飘出的标准指示音,缓缓撑开一个气势恢弘的太极圆。
音乐声戛然而止,让我顿悟原来他身上少了一件像电影里演的那样的白色的功夫衫。
且绕且行,目光所及尽是活灵活现的湖水,翩翩起舞的柳叶枝条,一波又一波素不相识擦肩而过的游人,还有用石栏楼阁回廊浮桥青石樱花修竹通过巧妙布局而错落有致地堆砌起来的翠湖春景。
在早晨如此灿烂温柔的阳光下,万物生灵都在悄悄地释放自己独有的美丽。徜徉其中,甚至误会自己也已经被同化了,心里的桀骜不逊的骄傲,在这一刻似被谁轻轻洗涤。
路过翠湖春堤,看着这片厚重的石碑上用仿宋碑文来刻写它的前世今生,不及半人高的它,却仿佛已历世间千年。偶一转头,目光流转路的两旁那重重叠叠的柳树间,可以透过它们看到三月春城湛蓝的天空,也可以看到这不小心被微风吹起美画的另一角。这一角,藏着春天的整个世界。无需太用心,目光前及,便可以瞧见前面那座白色的大理石拱桥,正跃然如龙的蜷在这清水之上。远远近近的几条路以各座石桥的链接肆意在这一湾春水当中纵横交错,虽被分割,却反添整齐之美。谁都知道,只有水和只有路当然不行,顺其自然地让水和路融为一体,才是最佳的精致,试想一下,如若等到露水初结的秋日晨曦,太阳还未出来,而此时整个湖面都漂浮着一层轻纱也似的薄雾,置身那最大的邻水楼阁之上,低身俯视这一片人间仙境的你,该做如何感想?虽然这里不及鼎鼎大名的杭州西湖的那样秀色可餐,但这小桥湖水的安静祥和之美也已足够使人动心。
你瞧,那片翠绿的柳叶不正静静地躺在小桥石墩上做梦呢,还没来得及撑开眼睛就被凑巧经过的微风卷起,在半空中倔强地伸了数十个懒腰以后,那么心甘情愿地坠入这湖水中,彻底地洗了一个澡。
亲爱的,柳叶已经开始飘零,你猜那植于岸边的一株株孤芳自赏的樱花树们,何时才能飞花似雪。
出了西门,马路那边正对着的,就是陆军讲武堂。
始建于晚清1909年间的陆军讲武堂和西南联大齐名,经过那么漫长的战火纷飞的洗礼,屹立多年仍然不倒。
那斑驳惨黄的墙壁早已不复当初的刹那芳华,锈迹斑斑的围墙也在诉说中国惨痛的历史,你能想象得到,当年是谁威风凛凛地站在这广场之上,向整个世界宣读第一声响彻云霄的护佑中国,而站在广场中间,那么趾高气昂的你们,听了我慷慨激昂的言辞,竟甘愿化为一年以后宁死不屈的武魂。
在那个动乱不堪的年代,曾经饱受枪林弹雨的洗礼,而如今你已随着岁月的流逝,变得更加坚强,宁愿选择悄无声息的沉默,和身旁这个美丽安静的湖泊一起,忠诚地守护着这座城市的心。
千百年后,不可以折弯的精神,直到一切尘埃落定,你的故事还将继续被颂扬。我想,没有什么比坚持,更能够值得人赞赏。
看看时间,已经到了九点一刻,我差不多可以返回了。
在文林街和翠湖北路交叉的路口,我又碰见一个问路的外国人。
身材不高,长得黑黑瘦瘦的,年纪约在二十五六之间,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碰到外国人和你说英文你不会奇怪;碰到外国人和你说中文你也许仍不会奇怪,但同时已经开始讨厌他变味的声调了;但如果,这个外国人跑来你面前和你说半生不熟的昆明话呢?
碰到这样这个小伙子,我真的感觉很无奈,更何况耳边还要细听他那么别扭的老昆明方言。
搞了半天,从他断断续续词不达意的描述中,我知道了他是一个师大的留学生,可是忘了怎么回一二一大街。
我告诉他,you can speak english。
听到这句天籁之音,他立刻两眼放光,一副他乡遇故知的样子。
然后我用英语简明扼要地告诉他,怎么回他那学校。
看着他兴高采烈地和我说bye bye,心里忽而想不通,为什么那么多洋鬼子喜欢跑来我们中国,哪怕早就知道到处漂泊的结果以为着更加孤独的人生。
等我回到教务处时已经上午九点四十五了。
我重新把学生证递了上去,赵老师从那厚厚的镜片下意味深长地瞄了我一眼,突然问我要怎么写。
我疑惑地问道你们不是常开证明么。
是,他抬眼解释道,但是你要写成什么样的证明。
看到我一时语塞,那胖胖的王老师凑到这位赵老师身边耳语了几句。
接着赵老师从抽屉里翻出一个信笺本,在第一页纸上面刷刷刷地写下一句话,然后取出那大红印章轻轻地盖了上去。
我接过来一看,这句用黑色钢笔写的话是:
兹证明:张明飞系本校生命科学学院2003级的学生。
下面是云南大学的章印。
我忐忑不安地拿着这张似便条一样的证明走了,心想也不知道那个家教中心最后会不会认同。
路过园西路那家足达百货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今天应该买一件生日礼物送给自己。
已经约好了今晚过傣族人家吃饭,想想宿舍那帮家伙馋人的调皮嘴巴和他们即将达成搓我一顿的美好愿望,从他们小气的眼神里,我感觉到自己的生日礼物,完全不可能指望他们。
但总不能自己给自己买蛋糕。
可是买什么好呢,又要小又要自己喜欢,还得容易藏着不被人发现。
因为一旦被宿舍的捣蛋鬼们发现,好吃的不好吃的都会替你消灭;如果是用的,绝对会第一时间将你那新鲜的玩意拆散或者弄破。
想想真是纠结。
琳琅满目的商品看上去那么纷杂凌乱,我逐一地找寻着心里想要追逐的那个完美的梦。
可惜选择太多,我无从下手。
正当准备放弃的时候,顺着售货员手指的方向所及,我的眼光,停在了这块德芙身上。
我开心地笑了,没有哪一种味道,能如你这般容易融化我的心。
递给她一张50元整,我忙问有没有精致一点的盒子,她问我是不是买来送人的。
我微笑不答。
下午有两节高等数学必须要去听,因为是必修的课程,还可以顺便记下期中考的重点。
讲课的是个女老师,相貌平平,说话也是慢条斯理的,坐着宽宽的梯形教室的最后一排,远远望去,给人的感觉不怎么像个抽象思维能如此发达的学者。
她今天将的微积分的概念及简单运算,其实对于数学向来不怎么敏感的我,有时根本就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直到她说道如果不论对[a,b]怎样分法,也不论在小区间上的点怎样取法,只要当区间的长度趋于零时,和S总趋于确定的极限I,这时我们称这个极限I为函数f(x)在区间[a,b]上的定积分,且公式……
我恍然大悟,心想不就是趋于吗,早把这两个字吐出来不就明白了,还绕了半天。
在我心里,这个词很好理解,趋于等同于接近,无限趋于自然等同于无限接近。
觉得无聊,我转头朝身后看了一眼远处,一二一大街路口的绿灯突然转红,远远望去,有一个分不清是男是女的人此时刚好走到了斑马线的三分之一处,只好又掉转头往回走。
她讲的这门微积分,我想,真的是一门十分艰深难懂的高明学问。
回到宿舍一个人都没有,我使出全身力气把那布满灰尘的箱子从床上挪下来,感觉手里拖着一头死猪。
打来尘封已久的行李,找到了一年以前刚来昆明时买的这条蓝色牛仔裤。
曾经深蓝的裤腿因为许多次洗衣粉的漂白,颜色已经转淡,翻开浅浅的裤兜,仿佛还可以闻到当初立白肥皂的香味,不知怎的,尽管裤边已经磨花,我还是没有扔掉。老妈一直说我不会洗衣服,老是忘记用清水冲干净,看来应该是真的。
也许是真舍不得。
只是可惜不能再穿了,因为那显眼的位置刚好被老鼠咬了一个洞。
但从此以后已经深刻地记住了自己那几乎一成不变的腰围,是32码。
我叹了口气,收拾一下,准备去洗澡。
东二院的公共澡堂在篮球场旁边,躲在第二个食堂的后面,一次收费一块,不限时间。
经过拐弯处的时候,特意往冶金公寓的门口望了一眼,可惜那么凑巧,刚好没有美女走出来。
别说一眼,你就是看穿了双眼,人家美女也不会朝你抬一下眼皮,心里突然想起来明立锦曾这样打击过我的自信。
不觉笑了。
拧开水龙头,一阵水雾浓化了本来就热气腾腾的澡堂。
其实在天气不太热时多冲几个澡也没什么坏处,置身这热气腾腾的澡堂之中,感受水流从头顶往下触摸身体每一寸肌肤的刺激,一边细数着这些天发生的大事小事,一边用心听着这动听的水泄之声,而思绪可以渐渐归于平和。
但是有一点,我最讨厌洗澡的时候有别人在旁边用阴阳怪气的音调唱歌。
比如现在这个吹口哨的家伙。
吹了一会,他可能觉得不过瘾,终于放下矜持,开始引吭高歌。
曲子似曾相识,我关小水龙头细听,原来是那首《伤心1999》,王杰唱的。
我顺着他东倒西歪的音符听下去,努力把他想象成王杰。但当唱到高潮部分的那一句多一个爱情杀手时,声音噶然而止。
我以为他喘不过气来了。
谁知才停顿了三秒,他又把这句歌词重复唱了一遍。
唱完这一句又停下来了。
我正觉得奇怪,经过漫长的第二个三秒停顿,他正准备把这句歌词再来一次的时候,一声怪唱从我对面的那个洗澡小隔间里传出:
离开你的世纪,我走进没有温度的风景……
我恍然大悟,第一位预备重复三遍的同学肯定是忘词了,想借着重复把高潮后面的歌词记起。
而第二位同学则和我一样,正躲在这个澡堂的某个角落里,偷偷地听着别人唱歌。
只是您比我勇气大,那样粗鲁的歌喉也敢拿出来献丑。
想想也觉得无奈,在东二院这样人口众多的宿舍里,无论你身处何处,没有人打扰的几率实际上接近为零。
回到宿舍的时候,大家都回来了,无一例外地停下手中的活,用去年初次报道时的眼神看着我,仿佛见到一个陌生人。
我说走啊,吃顿饭而已嘛,用不着拿那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本公子。
明立锦第一个夺门而出,大家一起把快乐的欢呼声留在了这间瞬时又恢复寂寞的205寝室。
人去楼空后,往往是这样。
我们一行共六人,到达傣族人家的时候刚好六点半。
这家餐厅分为两层,由木制窄梯连接,上下各有五十平左右,它的内部装饰很有民族特色,浅黄色菱形瓷砖和白色方块瓷砖交错铺满地面,配合软细竹片织成的墙席,整个布置看上去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比一般餐厅要低三分之一的矮几方凳,以及挂在墙上寓意深远的雕画都在时刻提醒着客人这里是一家傣味。右手边的柜台上摆着一个用透明玻璃做的巨大酒桶,隐隐能看见里面的漂浮着药材和杨梅,它的旁边,站着一个肥头大耳的金色招财猫,而柜台处正站着一个如花似玉的收银员。
如果你从半空中往下看,这家餐厅所处的位置,刚好在园西路的正中。
你好几位,站在门口的傣族小姑娘一脸热情地迎接我们,浅绿色花边罗裙下裹着一个妙曼多姿的身段。
我们在二楼拣了一个靠窗的大桌子坐定,这里空间不大,被隔作了两间。除了一个放置三张桌子的正厅就是右手边的这间仓库了,半掩着门透露一线灯光,也不知道里面堆着什么东西。透过打开的窗户,刚好面对着今朝网吧和圆通电影院,目光往下俯视,还可以看到一段热闹的园西路夜景。
我把菜单递给明立锦,对于傣味,他从小到大吃得最多。
明立锦翻开那像资料文件夹一样的菜单本,一页一页地细看,然后一道道美味便如数家珍般从他微启的嘴唇里吐出:酸腌笋、酸腌鱼、酸肉、酸木瓜煮牛肉、酸笋煮鸡。
那傣族小姑娘顿了一下,说木瓜没有,然后迅速地在纸上记着剩下的名字。
何强皱着眉头说怎么全是酸的。
明立锦丝毫不以为忤,欣然续道,那就只放牛肉不要木瓜,加多一个大白菜,一个青苔,还有,蘸水多放几个小米辣。
接着朝大家吐吐舌头。
等那小姑娘走到一半,东张西望的小龙和刘志坚突然一声怪叫,小姑娘,还要一打青岛雪花!
我们都笑了,没有啤酒怎么行。
这时,有一家三口上来了,那小孩可能十一二岁的样子,极其调皮地大声朝他母亲嚷着要吃这吃那。三人拣了我们旁边那个稍微小点的桌子坐下。
点了菜,明立锦仿佛松了一口气,然后似笑非笑地解释道,不知道吧,傣味就是吃酸的。
我和何强恍然,其他三人一副显然早就了解的样子。
还有十多分钟才上菜,大家开始不紧不慢地吹水。
明立锦开口道,这家傣味不错,我吃过好多次了,都是同学过生日庆祝来的。
小坚点点头,表示附议。
苏涌答道,我最喜欢吃酸菜鱼。
何强轻声纠正道,是酸腌鱼,一会多夹给你几块。
小龙在一旁调戏那包厚厚的新纸巾,没有答话。
我说兄弟们一会你们喝酒,恕我不能奉陪。
明立锦说那怎么行,你是寿星得舍命陪君子啊。
其他人不发表意见,也不知道是不是统一好了。
略觉无聊,细看这二楼的房间摆设似乎和一楼相差无几,只是都换成了大桌子,而每一个桌子上除了白色的茶壶水杯,就只多了这样一瓶貌似酱油的黑黑的陈年老醋。只是这瓶黑醋,不知曾有多少人心甘情愿地品尝过。
也许一楼和二楼的区别只是在于高度。
眼睛往窗外望去,黑夜已经来临,圆通电影院巨大挂牌上七彩的霓虹灯不知何时已经点亮,入口处人头攒动,进进出出。隔壁是灯火辉煌的今朝网吧,透过那半开半闭的百叶窗,隐隐可以看见里面许多闪亮的电脑荧屏,和一个个背对着我的人头。
正在观察世态间,这时,一碟酸笋鸡肉端了上来。
迎面一股淡淡的酸香。
雪白浑圆的瓷碟上面以切成碎丝的嫩笋打底,辅之以姜片、豆鼓,白萝卜丝和其他佐料,新鲜的鸡丁被细心地一颗颗安置其间,如明珠般恰如其分地点缀着这一盘美食,让人不禁暗吞一口口水。不得不佩服傣家人不俗的手艺,从这道酸笋鸡就可略见一般。
味道不错,何强由衷赞道。
这时,那个傣族小姑娘抱着一个箱子过来。
谢谢,明立锦又补充道,再麻烦拿个启子。
小姑娘哦了一声,转身去拿。
没多久,我听到一声清脆的砰声。
苏涌扭过头来,手里抓着一瓶已经打开了的青岛雪花,笑嘻嘻地说到不用启子也可以打开,然后吐出了口中的瓶盖。
一个被咬歪了的金色盖子应声坠地。
心里不由叹道他们的嘴巴真硬,才想了这句,一杯正在冒泡的金黄色液体摆在了我的筷子边。
我有点难为情地说道,我喝不了酒,以茶代酒行不。
不行,余下五个人一起起哄。
看着这杯雪花,以及透过它浅黄的身躯后面的毛玻璃,由于光的折射和转移可以看到放大但模糊不清的一个打火机,我突然想到自己的眼镜。听他们说读书人眼镜的度数越高,意味着他的学问越深,但事实显然不是如此。相反我觉得,近视,有时不仅让我们看不清书上的字,也会让我们短暂迷失自己的人生的方向,这一切缘由,当然得归罪于不够清晰的镜片。
想到这里,我叹了一口气,仰面举起那个透明酒杯。
干杯,大家带着激情欢呼道。
大家的话题转移到了家教上面来。
大学生们利用课余或者课间的时间去通过做临时性的家庭辅导教师来赚取学费生活费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关键看你如何看待,以及自己是否真的有那么足够的空闲时间。我就曾亲耳听闻本校有一个硕士研究生连续逃课一个多月,一天十个小时在外面拉家教的传闻,而整月下来,此君获得了超过四千的收入。不过,本科生和研究生毕竟不同,但我想,不仅仅是在云大,整座春城也应该都是如此。
做家教有什么好,仰人鼻息,还不如去其他地方打杂,我前段时间就在一家银行干了几天的会计,也赚了钱,明立锦说毕还特意揉了揉他的右手和胳膊。
仿佛那时在银行计算得太多,现在还手疼。
这时,第二道菜酸腌鱼端上来了。
不知怎的,看着这腌鱼被切成一块一块的身体经历了一次油炸现在又从醋坛子里洗了澡才被端到这个桌子上的轮回,我突然想起了老妈最爱做的咸鱼。
味道虽不及这里好吃,然而平平淡淡的也有另一番真实。
想到这,我夹了一块鱼肉放到身前的蘸水碟里。
一入口,一股巨大的辛辣味道袭来。
坐我对面的小龙笑道,刚才就看见你的那鱼肉上沾了一颗小米辣的。
我吐吐舌头,赶紧一口气把剩下的半杯啤酒喝完。
继续满上,何强说,管它呢,今朝有酒今朝醉。
而此刻我竟能透过每人起伏不已的胸口看到大家热血沸腾的心脏,似乎都在跟着默默地念叨着下一句。
这时身后很清晰地传来一声玻璃杯坠地被摔碎的声音,我们回头一看,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一边使劲地揉着自己发红的右眼,另一边伸手想要在桌角去摸那包纸巾,顺着手的方向,是泼了半桌的啤酒,此时他的女同伴已经站起来,轻轻地揉着他的后背,看来此君当是喝醉了无疑,而另外一个穿黑色T恤的男人则坐在一旁没动,笑嘻嘻地看着瓶倒酒翻的这一幕。
我感觉他的脖子短得,刚好可以藏到那件T恤的衣领里。
原来我们光顾着自己说话,不经意间这二楼的三张桌子都已全部坐满了人都没有发觉。
稍微停顿了一下的时间继续流淌,我们点的菜也一道接着一道地端了上来,终于把这张桌子铺满,而我们的话题却一直没有止步,从女人谈到了女朋友,从考试议论到了爱好,从各自家乡吹到了昆明四大胜景,天南地北,风马牛不相及地侃着。
风马牛不相及也许恰恰是缘,我那时坐在这家傣味的二楼,正对着窗外飞速经过的似水流年,这样想道。
我还记得自己曾经轻轻地岔开他们正在议论话题问道,小龙你那兔子皮打算用来做什么。
喝得两眼发红的小龙答道把毛全拔了做一双兔子皮鞋,说完他自顾自地哈哈大笑。
续又谈到了理想。
明立锦说他的理想是赚很多的钱,然后可以风风光光地过一辈子,我们大家都骂他现实。
何强说自己的理想是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希望将来可以不用太辛苦。
当苏勇说自己将来想去当歌星时,我们大家都笑了,也许是自私的情绪当中带着那么一点不屑,也许是嫉妒。
我说我的理想是当一个作家,将来有机会一定把你们现在这么可爱的嘴脸都写到我的书里去。
大家都沉默了,仿佛被一面暮鼓敲醒了共鸣,谁也没有想过这些平平凡凡的东西,将来要用文字将它沉淀下来。
自己心里思绪却瞬间飘远,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个逐渐模糊的概念。
我的理想是大学毕业后找到一份稳定而可靠的工作,收入不要太高,每个月能够养家糊口还能存一小点私房钱就成,休息不要太多,一个月有三天放假就行,这样每个周末我还可以空出一个下午的时间来学学那从小到大一直都渴望弹奏的钢琴。这样勇敢地过了几年,当攒了足够多的票子,就可以在像昆明这样一个城市里买一套像样点的住房,而不用担心到时会东挪西措地到处借钱来凑够银行的首付。接着找一个我喜欢又喜欢我的人谈一场不长不短的恋爱,等到关系成熟,就在一个浪漫的午后咖啡厅里,手捧钻石向她求婚,然后一起步入那神圣的爱情坟墓。如此平平淡淡地再度过几年,和老婆大人一起坚守那些深刻而执着的甜蜜生活,直到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快要当爸爸了,而得意忘形地到处请朋友喝酒。然后在此后的某一天突然发现自己的思想已经趋于成熟,而再不用担心突如其来的一场病,或者朋友有相当急困难,而不自觉地拽紧自己的瘪瘪的牛皮钱包,不舍得故作大方地从里面掏出一张张崭新的红人头来。直到发觉自己渐渐年纪大了,但当某天突然一时兴起,再次拖着蹒跚的双腿步入圆通山时,还能够那么幸福地牵着你的手,一起笑嘻嘻地看着这山顶的红枫慢慢变老。
然后骄傲地对跟在身旁的小孙子说,当年你爷爷我就是站在这棵爱情树下向你漂亮的奶奶表白的。
这便是我简单而又幼稚的人生理想。
想想,没有经历过太多风雨的我们,那时大家各自的想法竟是这样的单纯。
看着吃得差不多了,我提前去楼下柜台买单。
那收银员说,先生总共349块,谢谢。
我从钱包里摸出4张红人头,丢在桌子上。
让我汗颜的是,那收银员举起双手,恭恭敬敬地递还给我51块,还报以一个甜甜的微笑。
这简单的一幕,至今都无法忘怀。
已经不记得那天晚上大家是怎么回到宿舍的,只记得第二天大家都迟到了,但现在回忆起来,我想也许尊重,真的只在你的一抬手一落手之间,也许那一瓶瓶啤酒,当时喝醉的,不仅仅是我们的曾经那么清澈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