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清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端坐在茅屋中入定的马行空猛然睁开眼睛。老胡来了！他的武功还是这般出神入化。如果不是熟悉他的气息，马行空根本感知不到。他的武功已经完全超越了先天九品的范畴。
他曾经说道：“世人皆以为先天九品为武道巅峰，其实不然，九品之上另有两重小境界，一为天人交感，一为天人合一。老夫已经天人合一多年了，隐约感到也许这也不是绝顶，若能突破到下一个境界，只怕可以打破生死界限，长生久视。那就能证明武功并不逊色于修真！若是能更进一步，让我当场死了，也是心甘的。”
对老胡这种一心向武的精神，马行空是极为钦佩的。但是那种不惜一切的狂热，却让他心有警惕。
老胡怀抱着一坛酒，走进了屋里。身上穿的还是那件破旧的黑袍，已经有多日未曾浆洗，已经略有些难闻的气味。近几年老胡的容颜衰老的特别快，心也似乎慢慢的老了，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开始只是不修边幅，后来衣服也懒的浆洗了。整个人如同一颗慢慢变黄的珍珠。只有每日谈论起武功，和当年行侠仗义的往事时，才会焕发一些光彩。
“来小子，陪我喝酒，再过一阵子你就要走了，再没人陪我喝酒了。”听了这话，马行空莫名有些心酸。
“我早就说过让你，和我一起下山得了，你一个练武的在这修真宗门厮混个啥啊，莫非你还想长生啊。”马行空说道。
老胡哈哈一笑说道：“哈哈，长生我是不奢望，若能延上几年寿，我的武功能更进一步，一窥无上大道，那就是.....”
不等他说完，马行空就打岔道：“得了，你又说这个，天天心心念念都是这个。我天天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你看你现在自己的日子都过成啥了，衣服至少半个月没洗了吧。脱下来了，我给你洗洗。”说着不由分说的，直接动手脱去了老胡的外袍。马行空帮老胡洗衣服已不止一次，老胡不疑有他。
拿过老胡的袍子，马行空用鼻子一闻。除了汗臭味，还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他心中咯噔一下，震惊不已，竟然真是他！尽管心中已有猜测，但是当这个事实真正摆在面前时，马行空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强行压下内心的波动，笑着问道：“胡大哥你最近动春心了？”
“哈哈，老夫都多大年纪了，早就绝了男女之.....”说道此处，老胡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此时马行空看他的眼神冰冷陌生。两人无言的对视半晌，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是你干的？”马行空问道。声音沙哑而苦涩。“是“老胡面无表情的答道。
老胡如此爽快的给出了答案，让马行空心中不由一痛。“为什么？你一个堂堂先天九品的高手，为何做如此下作之事。你不是说自己是行侠仗义的大侠吗！竟然做出强抢民女这等无耻之事！”马行空愤怒的喝问。
如果说师父刘福是当今世上，马行空最亲近的人。那么胡半山就是，他最崇敬的人。但是胡半山竟然做出如此卑鄙下作之事。这让马行空无比痛心。
面对马行空逼问。老胡惨然一笑，说道：“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嘛，我和你一样也是一个家奴。哈哈，也是一个奴仆，主人有吩咐，我有什么办法，我只能照办。”
“胡说，都是借口！你的武功那么高强，谁能强迫你，你宁死不从，谁能逼你作恶！”马行空厉声说道。
听了这话，老胡脸上笑意更胜，只是无比的苦涩与凄惨。“是啊，我一个堂堂武道巅峰的武者，临老了竟然自愿给人当狗。你问为什么，我告诉你。就是为了哪天主人高兴，赏我延寿丹药，让我多活两年。”
“活着就那么重要？”马行空痛心疾首的问道。
老胡果断的答道：“活着当然重要，你年纪轻轻当然不懂，活着才有一切，只有活着，我才有机会进军无上武道。等你老了，你就能明白，只要能活着，其他都不重要！对，只要能活着，主人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切都是为了，一窥无上武道，我没有错！”说道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如疯癫一般。
看着如此狂热的老胡，马行空心中无限悲凉。“往日里，你总是嘲讽，修真者自私无情。呵呵，你也一样。我永远不会变成你这样的人，即使有天我老了。”说完这话，马行空转身就走。他再也不想与老胡待在一起。
马行空的身影越走越远。林海广阔，只留下老胡一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在林中奔行的马行空内心无比愤懑，忍不住想仰天长啸。此时耳边突然传来老胡苍老的声音：“我是今天才知道那女孩是你的朋友。我会尽量保她性命。”
一道黑影，快若流光直奔山门而去。
外门长老刘玄的洞府深处。一个男子正在一个赤裸的女子身上肆意采补。他身下的女子正是玉儿。玉儿乃是平常女子哪里经得起如此摧残。没过多久，她的气息越来越弱，终于不再动弹。感受到女子死去，那男子大骂一声晦气，随手将尸首扔在地上。这男子赫然是外门长老刘玄的亲子刘宗道。
此时老胡推门而入。他正是长老刘玄的家仆。看到地上的尸首。老胡面色晦暗，暗叹一声。“终究是来晚了啊。”
看见老胡入门，刘宗道说道：“老胡，你来的正好，帮我把这尸首处理一下。”说完便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随便弄死了一条性命，他心中竟然毫不在意。
这刘宗道本身资质不差，奈何刘玄宠溺过甚。年少时练功不用心，根基不稳。人到中年了，还未能突破练气八层，成为内门弟子。根基不稳极难弥补，为了突破，他竟然学习了魔道的采补之术。这几年向道城中失踪的女子，都是被他采补致死的。
对此刘玄也颇为微词，毕竟向道城中都是修者家眷。奈何自家儿子修为重要，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甚至还私下帮忙遮掩。些许凡人女子的性命在他眼中，只怕不及自己儿子一根毫毛。山上的众神仙们，极少与山下往来。这么多年，竟然毫不知情。
天色渐暗，马行空在茅屋前边燃起了篝火。火光照亮了一个个焦急的面庞。李雍常、胡牛、还有玉儿的父母，都在焦急的等待。
一阵风吹过，胡半山出现在篝火旁边。众人急忙上前，从他手中抢出玉儿。火光温暖明亮，玉儿如花的容颜，在火光的照耀下，真如美玉一般。只是这玉，冰冷死寂。
“玉儿，玉儿。”玉儿的父母呼唤着她的名字，失声痛哭。李雍常、和胡牛也是泪流满面。
“玉儿怎么死了？”马行空大声喝问。
“对不住，我晚了一步。”胡半山嗫嚅的答道。他一个先天九品的高手，竟然不敢与马行空对视。
“你个恶魔，你是恶魔，为啥害死我家玉儿。”玉儿的母亲，扑上来对胡半山又抓又咬。胡半山纹丝不动，任其羞辱。玉儿母亲打骂了几下，就晕厥了过去。众人急忙救治。
胡半山长叹一声。一起风起，人已远离不见。马行空，与众人一起，陪着身体冰冷的玉儿，呆呆的坐了一夜。他又一次失去了一个亲人。偏偏又是无可奈何。玉儿父母和李雍常，胡牛儿，满心愤恨，却只能默默流泪。报仇是不可能的。山上的众人是他们无法抗衡的。生与斯长于斯的他们，早就习惯了，宗门的高高在上，予取予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