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城干活更卖力了,甚至是拼命,累极了也不愿歇息,那些太重的活大家不愿接的,越城也会咬牙接下,工友们都笑他要钱不要命了。如今越城唯一的希望就是多赚钱,还要快,时间不等人,云儿要是错过治疗怕就保不住了。
这天越城扛着米匆匆往客人家里送,因心里想着事没注意看,让米袋的边角碰着了一个人,所幸只是对方没事,越城忙开口道歉“对不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您没事吧。”
那人穿着富贵,身后跟着几个小厮,他怒道“睁大你的狗眼,敢撞老子,知道我是谁吗?”
“对不起,我太着急了,是我的错。”越城肩上叠着五小袋的米,左手臂也夹着一小布袋的面,身子不方便动,只能满脸歉意的道歉。
“对不起?撞了老子一句对不起就了事了?来人,收拾他。”
说罢,那人身后的几个壮汉围着越城就打起来,越城的米被砸掉在了地上,袋子裂开,散了一地。而他自己被几个人拳打脚踢,虽说扛了一个多月的米身子结实了不少,可他哪里是六个壮汉的对手,那几人得了命令就狠命的往越城身上招呼。
对方人多势众,越城打不过,转身想跑,却又被拦住打到在地,几个人围着将他打得惨叫连连,直至遍体鳞伤,那富贵男子才轻蔑道“下次出门小心点,被小爷遇上了再给你颜色看,走。”
躺在地上,越城浑身疼痛,脑子被踢得晕沉,围观群众议论纷纷,他只隐隐听到别人说了什么“县太爷的小舅子”,原来今日惹了权贵。过了好一会,他才缓过来一些,慢慢爬起来,忍着痛站直身子,一地的米和那些血迹似乎在嘲笑他有多么的无能,越城心里愤恨,身子却连抓紧拳头都疼。
晚上傅宁正在喂云儿喝药,天色已很晚,怎么越城还没有回来?待喂完药把云儿抱在干草堆躺下,傅宁放下手中破瓷碗,想出门去看看,却见越城扶着破庙大门缓缓进来,脸上身上都是伤,十分狼狈。
“越城,你怎么了。”傅宁赶紧过去扶他,却被越城推开了。
越城不看傅宁,走回干草堆,低头蹲在那里一声不吭。傅宁走近他身边,轻声问道“越城,到底怎么了?”
见他还是不说话,傅宁没办法,转身出去了。过了好一会,越城才抬起头,见云儿卷缩着睡着了,听云儿熟睡的呼吸声,越城靠着墙壁怔怔发呆。
傅宁回来时手里拿着王大夫开的药,“来,我给你瞧瞧,再敷上这些药。”
她没理会越城的抗拒,把他上身的外裳去掉,发现越城身上很多淤青和破损伤口,傅宁用布给他擦干净,上药,上身处理完,她才道“越城,你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自己上药。”
“知道了。”越城这才小声回了一句。
越城被老板辞退了,口袋里仅有的钱都用来赔了那砸散的几袋米,云儿才喝了一天的药,以后该如何是好,他不知道。刚才回来时他见到傅宁担忧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废物。
第二天,傅宁把云儿的药熬好,给兄妹两个买了几个馒头回来,才去小吃摊上工。越城顺着她出去的背影,目送着傅宁离开,待傅宁已走了很久他都未收回目光。
小吃摊,傅宁收拾完东西,见老板正在算账,心情不错的样子,便试着问道“老板,你还打算再请伙计不?”
“请伙计?不用了,咱这是小生意,哪里请得起许多人,怎么你想给谁寻工?”
“我哥哥,”傅宁也猜这里无望,毕竟这小吃摊确实请她一个就够了,而且她还记得之前老板忙得转不过来都不舍得请人。
“那就让他去岸口那找找吧,可能会有希望。”
“哦,我回去跟他说说。”
只是傅宁回到破庙时,云儿和越城都不见了,那干草堆还留着云儿躺过的痕迹,傅宁丢下食袋,跑去河边找,还是不见兄妹两人的踪迹。
担心他们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傅宁又回到破庙找了找,越城和云儿平时用的几样东西都不见了,只余她自己的。兄妹两个离开了。
傅宁心里突然一阵空虚,越城和云儿是她失去母亲落难后的唯一温暖,这些日子以来,傅宁在越城和云儿的陪伴下才稍微缓过来,如今越城带着云儿离她而去了。
蹲坐在三人平时玩闹的干草堆上,她又试着寻其他理由,越城的伤还没好,应该不会走,或者越城只是去找另外的落脚地,一会就回来了。傅宁便问另一旁的乞丐“老杜,越城什么时候出去的。”
老杜正无聊听别的乞丐说话,见傅宁问,才会回想了一下“越城啊,他说要离开青城,我还以为你会跟着一起离开呢,你怎么不走?”
老杜的话终于把傅宁打回现实,越城确实是离开了。回坐干草堆,久久沉默,她是真的又变成一个人了,傅宁觉得有些冷,她抱着膝盖,紧紧的抱着,觉得这样会暖一些。
许久,傅宁强自打起精神,她不能懈怠,还有很多事没完成。她摸摸兜里今天一个食客给的十几文小费,走到破庙后院,见四下无人,便撬开一片地砖,然而,地砖下已是空空如也。
给云儿和越城买了药,还剩下十两银子,现在却不翼而飞了。地砖下的小凹槽只有一片树叶,是越城常用来吹哨子玩的那种树叶。
傅宁默默走回,拎起食袋就往河边去,那钱本来就准备让云儿用来治病了,拿走便拿走吧。摸摸兜里的十三文钱,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她也不会倒下,路还继续走。
就这样,傅宁还是每天在小吃摊干活,老板听说她哥哥和妹妹都离开青城了,便让傅宁住到了自己小院的厢房,傅宁感激不尽,每天都早起给小吃老板做好早餐,把他家里的活也都一起干了。
因已年底,下雪了,小吃摊生意萧条了许多,大家都跑暖和的屋里吃东西了。傅宁见老板并不着急,他说“每年都这样,天冷便是淡季了,没办法啊,租不起酒楼铺面,咱这只是小买卖。”
老板拿出五百文铜钱,“再过几天就过年了,傅宁你去给自己买两身新衣裳吧。”
“向伯,不用了,我穿这些就可以。”向伯让傅宁搬去他家后,就让傅宁别再喊他老板了,傅宁也就改了称呼。
“快去,新年了,也要穿新衣服的,哪家小孩不是这样,去吧,现在摊子没什么人,你顺便逛一下街看有什么喜欢的。”老板把钱塞傅宁手里,就催她去了。
傅宁只得拿着钱出去了,一路逛到成衣铺,傅宁挑了一件粗布棉衣,问了价格,要一百文,傅宁犹豫了,说待会再看看,便出了铺子。
走到布坊,挑了卷粗棉布又称了三十斤棉花,共花三百文,又去杂货摊买了针线,她是想着给向伯做一床棉被,再匀些棉出来给自己和向伯一人做件棉衣,这样比去成衣铺买实惠多了。
向伯本以为傅宁会逛很久才回来,却见傅宁抱着一大包东西就回来了,“呵呵,这小子买了这么多呀?那钱够不够花?”
“嗯,够了,还剩下一些。”傅宁放下把棉花和粗布,把剩下的钱交给向伯。
“不用给我了,那是给你花的,对了你都买了什么?这么大一包?”
傅宁把包棉花的布袋打开,“是棉花,我想给您做一床棉被。”
“那你怎么不买新衣服?”向伯欣慰,可这钱他本是要给傅宁自己花的。
“买新衣服太贵了,我就买了些粗棉布,我娘教我做过衣服,自己做就好了。”
“这孩子,还会精打细算。”向伯笑道,他很是诧异傅宁小小年纪就这般会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