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西侯府,安慈堂。
“嘭”又一个茶盏摔碎,堂上众人面面相觑,这已是四天了,这四小姐不知所踪,要是传出去,该怎么解释?是死了还是同人私奔了?私奔不可能啊,她才十多岁。
侯夫人朱琦心里清明这其中原由,这小丫头居然逃跑了,将来岂不留下祸根?她有些后悔那天灌鸭血的事,不该太急躁的,让那煞星无知无觉的在回祖宅路上死掉,便省去许多麻烦。
侯爷坐在老夫人一旁,这几天时间他瘦了一些,发生的事都出乎他的意料。心爱的女人自尽了,一向不喜的女儿失踪了。本来朱琦跟她计较那封所谓“笔迹相同”的书信时,他知道自己对傅诗然的宠爱过分了,引起了夫人的杀心,便想着顺着朱琦,让傅诗然受点家法,送去庄子上,待时机成熟再接回来,殊不知她竟自尽了。
侯爷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相信的,傅诗然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自尽?可他不敢去看,便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傅诗然是自尽的,不然他如何面对是自己默许了朱琦去执行家法的事实。
“找了这么多天,竟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老夫人气道。
“母亲,京城都找遍了,她外公那边也没有。”朱琦也想快点找到那个煞星,这个祸根一定要除掉。
“就是死在府里也比失踪了强,侯府这名声不要了?”老夫人看向侯爷,见他一副无精打采的颓废样,又不忍心再责怪。
待从安慈堂回到自己的锦华苑,朱琦吩咐贴身丫鬟道“去跟我父王说一声,刘予宁这个祸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奴婢收到。”
待那丫鬟出去,朱琦喃喃道“小丫头,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禹王府。
禹王爷正在书房,听管家来报说郡主的丫鬟求见,便让其进来。
“奴婢见过王爷。”
“起吧,郡主叫你来何事?”禹王爷已经五十岁了,但眉宇间透着浓浓威严。
“王爷,府里庶夫人所生的四小姐逃跑了,郡主让奴婢过来,求王爷派人出去,郡主说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侯府一个庶出的小姐出逃与郡主何干系?”
那丫鬟便把事情始末都说了个尽,之前朱琦都是瞒着禹王爷这个父王的,可现在祸患出逃,不得不告诉她的父王了。
“放肆,本王何时要她为那逆子报仇了。”禹王爷怒火中烧,连女儿也这样不识大体,拉低自己身份去杀人,儿子女儿一个个都愚不可及,简直是家门不幸,他叹了一口气道“当年那逆子是犯下杀头罪,本王求到皇兄面前才求得保全性命。前御史大人参他一本是职务所在。”
“当初我就不同意她嫁去那侯府,偏她痴迷刘子轩那无能小子,连本王的话都不听了。现在为人妇这么多年了才怨人家冷落,要报复那侧室?她可是忘了刘子轩和那侧室本就是青梅竹马准备定亲的,是她生生毁了人家姻缘。”
禹王爷头脑昏沉,他这是造了什么孽,生的儿子女儿都不让他省心,深吸了几口气,叹道“罢了,事情已经这样了,本王会派出人手出去搜查,你回去告诉郡主,让她今后不得再擅自妄为,这些日子必须恪守本分、谨言慎行。”
“是,奴婢遵命。”
青城,韵聚青楼。
“小哥,您就帮帮忙吧,让我们接下姑娘们衣裳浣洗的工作,我保证一定洗的干干净净。”傅宁今天特意把自己收拾得十分整齐,这已经是她跑的第五家妓馆了。
“小孩,不是我不帮你,你太小了。又是个男娃,楼里的姑娘们不会同意,她们的衣裳平时都是给那些妇人洗的。”青楼小管事见这孩子实在执拗,也想帮忙,只是没有姑娘会同意让一个小子接手浣洗工作。
又被拒绝了,傅宁只好从妓馆后院里出来,年纪小,根本没人会用她做工,外头天天等着找事做的苦力和妇人们大把,怎会考虑她这个年幼“男娃”?
不远处的越城等她出来便迎上去,看那失望的脸就知道又失败了,越城一手拍了拍傅宁的肩膀道“别丧气,咱们再找。”
话是这么说,可越城知道,机会渺茫。他很早就这样试过了,带着妹妹也是到处找事情做,想赚点钱,谁也不想做乞丐。但一次次的拒绝,让他心灰意冷,改变命运真的没有想象中那般容易,甚至,是痴心妄想。
已是晌午了,肚子空空,三人都专注于找事情做,没讨到什么吃的,傅宁走到一个包子铺,买了三个馒头,每人分一个,三人坐在一处街角吃手里的馒头。
“我们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我们都未及弱冠,未来的日子还长,怎么能甘心一辈子乞讨过活?”傅宁她还有事情要去做,不能就这样得过且过的混日子。
越城看向傅宁,又看了看正在专心吃馒头的云儿,“那我们继续找,不放弃。”
“嗯,决不放弃。”
吃完馒头,三人一路找着工去,皆被拒之门外。直到临近傍晚,云儿终于累的趴在越城的背上睡着了。越城也只有十四岁,长期吃不饱,身子略显瘦弱,路走得远,他背着云儿走得累了,在街上找个地方坐下来歇息。
对面夜市,人流涌动,看那小吃摊生意极好,老板都忙得脚不沾地了,傅宁对越城道“我去那边试试。”
越城见傅宁眼睛里闪着希望,不忍打击,即使天已快黑,也无所谓了,便道“去吧,我在这等你。”
傅宁走到小吃摊,老板正忙着收碗,她一边帮老板把碗碟一个个叠好,一边问“老板,你这里请小工吗?我可以帮忙的。”
小吃老板见傅宁是个孩子,正要拒绝,傅宁又道“我虽是小孩,可我一定会努力做好的,如果做得不好,您再辞了我也不迟,行吗?”
“这,”老板犹豫着,旁边有食客喊道“我的烤鱼还没好吗?怎么这么慢?”
“老头,收钱。”另一个食客催促了。
“我会干活也会算账。”傅宁借机道。
老板过去收钱,又看了看那在烤的鱼,才问道“你还会算账?”
“是的,我学过算术和管账。”
“跟谁学的?”
“跟我娘。”
“好吧,你明天可以过来试试。”老板忙着烤鱼去了,没再理会傅宁。
傅宁终于看到一点希望,对老板说了谢谢,这是在不断被拒绝后,给予了她一点儿希望的人,即使对方不甚在意,但她心中感恩,一点点希望也是她继续走下去的动力。
回到对面越城身边,她终于笑了,“越城,那老板同意让我试试。”
“真的,太好了。”越城为傅宁高兴,这是他认识傅宁这几天来,第一次见她笑得那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