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无人愿意将自己生命,莫名舍弃,马尼乌斯自然也是如此,从战场上逃命已经一天一夜,二人一直找不到补给,饥肠辘辘,疲惫至极,又过数个时辰,二人几乎站立不能。
终于天无绝人之路,在天色又黑之时,看到了不远处的微弱灯火,二人连忙连滚带爬,堪堪行至这只有百来户茅草房的小村落。
抬起手臂用最后的力气,敲门。咚咚咚,咚咚咚。马尼乌斯声音嘶哑的喊道“有人么,有人么”
屋子里传来一年老妇人的声音“谁阿?”语毕,房间里又传出稀稀疏疏穿衣声。不一会房门打开。
老妇人看着地上趴着的两个人,瞬时面色惊惧“你,你们是什么人,来我家做什么?”老妇人结巴说到。
马尼乌斯陷入纠结,不知如何解释现在状况,而且不知道这老妇人是否是敌国之人,此时开始后悔之前为求生连这些计较都不曾设想。
随行小兵看着马尼乌斯不知如何开口,估摸此时也应该未入塞尔柱境内,看面相这老妇人是亚美尼亚人,身后墙上挂着的圣像来看,也是个正教徒。如此心中便编出一套说辞“老人家,我们是萨摩斯军区士兵,追杀敌军途中与同伴走失,这亚美尼亚高原我等未曾来过,又没有向导找不到路,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请老人家略施援手。”
老妇人听罢讶异到“罗马天军果然威武,听村里人说数日前才开的战,没想到今日你们便开始追杀逃敌了,将士们护我等周全,我肯定尽我所能,外面风大快些进来。”
老妇人吃力得扶起二人,安坐房中,端上黑面包,清水。“二位军爷,希望不嫌弃老妇家中寒酸,无佳肴供奉,这面包前日做的,今年丰收,所以难得没放木屑,两位请随意。”
马尼乌斯意识里不久前还在吃中土的美味佳肴,此刻看着这又黑又硬的面包一时间竟无从下口。余光见随行小兵掰开面包放入水中浸泡,随后一起喝下。舒适的打了个饱嗝。马尼乌斯此刻也是饥饿难耐也学着小兵模样吃完了面包。久违的饱腹感终于让马尼乌斯略慌张的心情平复一些。
又喝一碗清水,终于马尼乌斯有了精力规划接下来的路线,转头看向老妇人问道“老人家,不知此处是什么行省,行省首府距此多远。”
老妇人答道“此处是科洛尼亚行省,离首府有些路程,向北步行需要步行一天一夜。两位尽可在此休息一日,明日我叫村里人牛车带你们去,如此半日就能到。”
“如此便多谢老人家了。”马尼乌斯感谢道
“如今边界兵祸四起,不知为何这里没有塞尔柱人前来扫荡啊?”马尼乌斯又问道
老妇人又回答“我们这里,边远偏僻,上会税务官都走了好久才找到我们这里,如果不仔细搜寻,我们这偏远村落是找不到的。”
“看来我二人还是福泽深厚,误打误撞又捡回一条命哈哈,在此多谢老人家施展援手,救我二人于危难。”马尼乌斯笑道
“军爷客气了,我虽然已尽年老体衰,但为国效力哪敢言谢。”
老人看看窗外天色“二位时候不早了,明日一早我请人带二位前往科洛尼亚首府请两位去侧室休息。”
将二人安置再侧室后,老妇人吹灭了油蜡,二人也因为过于疲惫迅速沉睡。
时间来到后半夜,门外却再度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开门,开门!”马尼乌斯二人瞬间惊醒是突厥话
两人爬起来对视一眼,完了在这里都被找到了。
老妇人下床作势要开门二人正要阻拦,没想到老妇人径直往侧室走来。
老妇人打开床板“快进去,我去应付他们。”二人来不及说话就被老妇人塞进了床板下的隔舱里面。
碰,门被塞尔柱士兵撞开,老妇人走出侧室,还未开口便被一脚踢倒在地,几个塞尔柱士兵就这样拉着老妇人一只手把老妇人拖出房内,拉到村落空地。
此时空地上早已是人满为患,全村老少被三十几个塞尔柱士兵围住,不一会空地上传来了男人们大声怒吼的声音,但是没过多久便被塞尔柱人揪着耳朵,慢慢割下头颅,空地上立刻陷入寂静,孩童们也止住了啼哭。
因为语言不同,塞尔柱士兵拿着铲子当着人们的面挖了个小坑,然后收集来全村铲子扔给村民们,胁迫村民们挖了一个巨大的坑洞,然后将绝大多数人踢进坑中,强迫少数人挥铲活埋坑中哭叫的村民。最后一刀一个轻松得杀了埋人的村民后,骑着战马潇洒离去。
三十个人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屠杀了全村三四百人。
当阳光再度照耀,马尼乌斯二人从隔舱缓缓爬出,这个时候外面除了鸟叫声,已经听不到任何声响。
二人走出房门,终于在村落空地上看出了翻土的痕迹以及旁边几具尸体,两人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呆立多时后马尼乌斯寻来一块木板用希腊文刀刻“无名村落百人墓”。
马尼乌斯强作镇定,对身边小兵强笑道“这怪不了我们吧,我们俩虽是军人但是救不了这么多人对吧?我们虽是溃兵但是这些塞尔柱人不是我们引来的对吧?是他们运气太坏了,对吧?”
小兵失魂答道“对,对不能怪我们,我俩势力单薄不可能救这么多人,我们虽然是士兵但是保家卫国不止是我们的责任,他们运气太烂了。”
两人互相说完胡话而后颤抖着,向北走去。一路没有言语,马尼乌斯面无表情,余光看到小兵扭着头袖口不停往脸上刮。
马尼乌斯虽嘴上推卸着责任。内心却不可避免陷入巨大内疚。村民的死虽跟他没有直接关系,但是从一些角度上来看他确实难辞其咎。
一边走一边后悔,想着“如果战场之上的表现不是如此废物,如果当时没有溃逃到小村庄,如果有足够勇力杀了这些塞尔柱人,便不会有人死了吧。”
马尼乌斯逐渐觉得就这样活着,就这样背负三百多人因果,还不如死了。
两人一路无言走了一天一夜,科洛尼亚城已经远远看到了,两人心中内疚慌张的心情终于稍稍平复。
一路内疚,甚至几次想过回头像真正的罗马人一样光荣战死,但是真的要得到安全后,谁有愿意去死呢。
“以后在为他们报仇吧”马尼乌斯这样告诉自己。
收拾好失落的心情两人加快步伐向科洛尼亚城赶去,等走出林间道路距离不超过数里路的时候。
却突然发现城外军旗林立,远远便看到新月旗迎风飞舞,城内浓烟滚滚,教堂塔楼的十字架也半折。
两人刚走到空旷的城外空地,便被塞尔柱人游骑兵发现。
一路逃窜,如同落水狗一般,把良善藏起,一切决定只为了活命。
付出的所有代价,尊严,善良却都做了无用功
十几个游骑兵快马冲来,马尼乌斯先是恐惧,然后绝望,最后愤怒涌上。终于连日来的重压下马尼乌斯崩溃了。
“不跑了,不活了!我是罗马人永恒之城子民!我即使战死也要像个军士!吃了人面包无以为报,就用这条命来抵债!”马尼乌斯癫狂的大叫,拔出佩剑,用上全身气力,向前冲去。
随行小兵也跟随着马尼乌斯一同冲锋
阳光下两人高声大叫,提剑赴死的样子终于像极了罗马人。
有时候命运就是喜欢和你开玩笑,当你以为自己活了自己却离死不远,但你觉得自己要死了,却又得救。
随着马尼乌斯向塞尔柱骑兵冲去,听到的马蹄声越来越大,慢慢变成雷鸣般的声响,奇怪的是对方明明只有十几骑。
“铁甲圣骑兵!,指挥官!我们的铁甲圣骑兵来了!”小兵叫喊着
马尼乌斯向身后看去看数十铁甲具装骑兵,举着上系圣马丁旗的骑枪,越过自身,冲向塞尔柱游骑兵。
战斗局面成碾压之势一个照面,塞尔柱骑兵便全数阵亡。
马尼乌斯傻傻的看着眼前奇迹般的景象喃喃道“得救了?可以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