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爱卿,有何所奏?”
纣王的脸色不老好看。
“陛下!”梅伯摆着一张臭脸,“杜太师所犯何事?何至于死!”
纣王本来心里就不舒服,今日里被扰了两回雅兴,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杜元铣与终南山方士有所图谋,欲以妖言惑众,扰乱大商子民。杜元铣身为大臣,不思为国报效,反而蒙蔽欺君,律法当诛!”
梅伯早在来时的路上,就听商容将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会子也是怒上心头。
“陛下数月未曾上朝,朝朝饮宴,夜夜欢娱,全然不将国事放在心上。今日又要残害忠臣,我大商天下危矣!”
纣王听得眼珠子都瞪了起来,把手直点,只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微臣听闻:君如腹心,臣如手足。心正则手足正,心不正则手足歪邪。杜元铣乃治世忠良,三朝老臣。陛下不可听从妖魅之言,枉杀无辜!愿陛下收回王命,留我丹心!”
梅伯口中的“妖魅”,说的自然是苏妲己。于是乎,纣王不干了。
纣王并没有反驳,也懒得争吵,直接来了个一劳永逸。
“梅伯与杜元铣强闯内庭,忤逆孤王!本应二者皆斩,念及梅伯素来有功,免去死罪!然,活罪难逃,罢免官职,永不录用!”
梅伯也是个怼天怼地的人,见纣王用“身份”压人,直接就开骂了。
“昏君!听信妖魅之言,有失君臣之义。今日若是斩杀杜元铣,并非只是斩杀一人,实则斩杀了朝歌万民!梅伯之职,何足挂齿!可惜我成汤数百年基业丧于昏君之手!”
梅伯越说越激动,站起身来步步逼近。
“闻太师北征,朝纲涣散,百事混淆。昏君日夜欢愉,只将那些谄媚之言听在耳中。眼见天下变乱,臣有何面目去见九泉的先王!”
纣王急忙往后退去,生怕梅伯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来。
“来人啊!把梅伯拿下去,金瓜击顶!”
金瓜击顶是什么刑罚?就是用南瓜大锤和梅伯的脑袋来个亲密接触,结果自然就不用多说了。
侍卫刚把乱踢乱蹬的梅伯拉下去,里屋的苏妲己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封神里的第一酷刑就要来了。
“臣妾有一妙计,可封住文武大臣的口。”
纣王只要看见苏妲己,脑子顿时就萎缩了。
“美人有何妙计呀?”
苏妲己先是飘飘下拜,掩嘴一笑。
“大王可造铜柱一根,高二丈,圆八尺。铜柱中空,里头放置炭火炙烤。将妖言惑众者剥去衣衫,用铁链绑在铜柱之上,不消片刻必将骨肉成灰!”
纣王觉得新奇,此前还没有见过这等类似于“烧烤”的刑罚。
“美人妙计!不止此刑叫做什么?”
苏妲己眼中绿光莹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炮烙!”
纣王喜欢的大笑起来。
“有美人相伴,何愁天下不定!准奏!快快将杜元铣斩首示众,将梅伯施以炮烙!”
苏妲己本来没想着用这么歹毒的法子,以为只要用魅惑之法哄哄纣王,就能够让大商天下顷刻崩塌,谁知道朝中还有这么多忠臣良将,一个接一个以死上谏。这要是不震慑震慑,自己要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女娲娘娘的任务啊。自己还等着修成正果呢!
但苏妲己忘了一条。女娲娘娘确实让苏妲己祸乱朝政,但是女娲娘娘最后还嘱咐了一句:切记不可残害众生!
所以,在封神之战结束之后,苏妲己不但没能修成正果,还因为残害众生被姜子牙处斩。
......
就在苏妲己说出“炮烙”之刑时,梅伯虽然被带了下去,但是商容还跪在下边呢。
商容一听,心里害怕起来。服侍了三朝君王,呕心沥血大半辈子,等待自己的就是这个结局?
商容有些心灰意冷,也知道再劝下去可能连自己也要死在苏妲己的嘴皮子下。照这样的形式发展下去,大商不可能还保得住,自己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于是,商容决定抽身。
“臣启陛下!天下大事已定,国家万事康宁。老臣衰朽,不堪重任,恐处事不当,得罪于陛下。恳乞陛下看在老臣三朝为官的份上,放归田野,了却残生。”
纣王依一听,差点跳起来拍手。
苏妲己本来还想着怎么处置这个三朝老臣呢,这会儿见商容要辞官还乡,心里头也是松了一口气。毕竟一天之内斩杀三位大臣,纣王再傻恐怕也会有所察觉。
纣王好不容易压下心头的激动,出声慰劳。
“爱卿虽然年迈,但精神矍铄,思想清明......”
话一出口,纣王就后悔了,生怕商容只是做做样子。
“然则,爱卿苦苦辞别,孤王也不忍爱卿再做操劳。准奏!”
纣王算是安了心,苏妲己松了口气,商容只是一脸苦笑。
......
说走就走,商容回府简单的打点了行李,带着仆从拍马走出朝歌城。
商容刚来到城外的十里长亭,就看见一众大臣聚集在此。
黄飞虎、比干、微子、箕子、微子启、微子衍......数十名大臣等候已久。
比干率先走上前来,目中含泪。
“老丞相!您可算是荣归故里,只是你身为一国元老,如何这般狠心,就把成汤社稷抛弃一旁,扬鞭而去,于心何安?”
敢情比干是来问罪的。
商容真是百口莫辩,自己再不走可就离死不远了啊!
“列位同袍,商容岂敢苟且偷生?只是天子宠信妲己,残骸忠良,商容已是力不从心。我已年迈,何忍看着大商败亡?不若老死山里,含恨九泉!”
众人一听,相顾无言。
“列位同袍,商容饮此一杯,就要别过!此番一走,恐是后会无期,列位珍重!”
喝了杯中酒,商容大笔一挥,写下别诗一首。
蒙君十里送归程,把酒长亭泪已倾。
回首天颜成隔世,归来畎亩祝神京。
丹心难化龙逢血,赤日空消夏桀名。
几度话来多悒怏,何年重诉别离情?
商容策马而去,一众大臣静默无言,转身向着虎口一般的朝歌城走去。大伙儿心里也都明白,可能明天,可能后天,也有可能就是今天,天子的铡刀就要挥向自己。
......
几天之后,传令官来到寿仙宫,“炮烙”之刑准备完毕。
这几天,纣王就像扎根在了寿仙宫,吃喝拉撒都不离开苏妲己两步。
苏妲己也是使尽浑身解数,生怕纣王缓过神来,发现自己的上大夫和司天监太师怎么突然间都被自己判了死刑?
酒色迷人心。当纣王听见铜柱造好之后,竟然开心的拍起了手掌。
“这会子有好戏看了!”
第二天一早,纣王难得的走进了龙德殿。
天子上朝,钟鼓齐鸣,两班文武左右侍立。
黄飞虎早在上朝的时候就觉得纳闷,怎么大殿之中多了二十根大铜柱?新装修?
“来人啊!把梅伯拿上来!”
几名侍卫匆匆走出了大殿,又有几名侍卫将旁边的铜柱推过来一根。
侍卫先是将滚滚的炭火倒进铜柱之中,又在铜柱下方的通风口呼呼的往里扇风。不一会儿,铜柱变得通红。
黄飞虎等大臣面面相觑,这烤火的架子有点大啊,再说了,现在也还没到需要烤火的季节啊......
就在黄飞虎等人疑惑不解之时,传令官高声启奏。
“陛下,梅伯带到!”
纣王一拍龙书案,呼喝道“拿上来!”
不多时,蓬头垢面一身犯服的梅伯被推进了大殿。
纣王冷笑一声,斜靠着龙椅,点指铜柱。
“匹夫!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梅伯被饿了几天,神识昏沉。
“臣,不知此物。”
纣王哈哈大笑,像是大仇得报,一点都不思量这是自己的治国能臣。
“匹夫!前几日的脾气哪里去了?此刑名为‘炮烙’!今日,九间殿前炮烙你,教你筋骨成灰!”
梅伯还以为今日上朝是为了赦免自己,毕竟自己也是个三朝老臣,虽然自理没有商容高深,单也算是殚精竭虑,天子怎么可能因为苏妲己几句谗言就真的杀了自己。
没想到啊没想到,等了这几天确实这么个结果。
“昏君!我之死,轻如鸿毛,何足道哉!只是可怜成汤天下,丧于昏君之手,黄泉之下有何脸目面见先王!”
纣王这个气啊!又来一遍?怎么动不动就要提及先王!合着我这个天子就是个摆设不成?
“来人啊!将梅伯剥去衣衫,绑缚铜柱之上!”
......
“啊!!!”
梅伯厉声大叫,皮肉瞬间变得焦黑,滚滚黑烟充斥整座大殿。满朝文武尽皆胆寒,面无血色,就连久经沙场的黄飞虎也是瞪大了双眼。
梅伯如同融化了一般,整个后背的筋骨都融成了一团模糊。梅伯面色赤红,青筋暴起,面颊因为用力过猛出现了裂纹......
大殿之中弥漫着一股臭味、一股腥味、一股死亡的气息、一股末世的征兆......
“呲啦......”
侍卫松开铁链之后,梅伯向前倒去,身后那一团模糊的血肉被生生撕裂,内里的血水早已干涸,只有几条经络随着热气不断甩动......
“退朝!”
纣王虽是一身勇武,但也未曾见过此等酷刑,心里头也是惊骇非常,忙不迭摇晃而去。
文武百官如同失魂的傀儡一般,亦步亦趋走出大殿。
从此往后,再无人敢顶撞纣王,哪怕多说两句与朝政无关的话。
一时间,人人自危。
且看往后苏妲己如何变本加厉,还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