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上已节,古有“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之说,因而今日城中男女老少大多都携伴赶去郊外河边游玩了。
尺素走在街上,微眯着眼看了看湛蓝的天,想象着今日金陵郊外的河水是不是也是这样清澈。
“少夫人当心!”就在她愣神的刹那,一匹骏马突然冲了过来,马上之人侧帽风流,襟带翻飞,眼角上挑得犀利而邪气,意气风发的眼神扫过被女婢拉着茫然跌在地上的尺素,毫不停留地扬鞭离开。
“哎哟,这洛家少爷怎么好好的突然纵马狂奔?”旁边的百姓被吓了一跳,本来远远地见着那少爷悠悠驾马而行,众人并未在意,哪知他离得近了竟让那马突然狂奔而过。
尺素站起身,细细理了理裙角,将还呆呆跌坐着的婢女拉起来,拾起落在地上的账本抱在怀里,却发现自己的袖子被扯住,小婢女哭得梨花带雨:“小姐,少爷怎么这样?他干吗这样?”
尺素赶紧拿帕子给她擦眼泪,她这个婢女一旦哭起来,没半把时辰都停不下来:“没有什么好哭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根本不愿娶亲,便是要,也是不愿意要我的,被他父亲临终嘱托娶了我,他心里一贯是觉着委屈的。”
方才突然纵马而过,想来也是因为看见了她,故意要吓她一吓吧。
小婢女一听,哭得更大声了,扯着尺素的袖子几乎要噎过气去。
尺素好笑,想起她那不着调的夫君,眼前这还需她耐心哄劝的婢女,怎么一个个,都比她委屈。“不哭了啊,你上次不还说想求个姻缘符吗?前面就是月老庙,我陪你去,好不好?”
小婢女不知是哭的还是羞的,一张脸通红,边抽噎边点了点头。
尺素松了口气,带着婢女去了月老庙,却只抱着账本远远地站着,看那小婢女虔诚地叩拜求签,然后既紧张又期待地听解签人解签。
庙祝见尺素只是远远地看着,便走过来问:“姑娘不去求一签?”
尺素行了礼,摇头道:“无所求。”
那庙祝笑起来:“既是如此,这后院桃花如今开得极好,姑娘不妨去看一看,也是那桃花与姑娘的一场机缘。”
似还需段时间,便点了头,尺素看了眼女婢那里,便去寻后院桃花。
庙祝看着她的背影,笑得意味深长,既是红尘之中无所求,怎不舍了自己伴青灯士佛。无所求,不过是有求未得,强迫自己忘记罢了。这道家之风,必然是那宝物所显示的机缘了。
尺素绕到庙后,果见着一片灼灼桃花林,枝丫影影绰绰间,似掩着一间小屋。小屋在两间屋子的夹缝间,黑而狭小的门面,不注意看多半会忽略了去。
“姑娘,听说外面春色正好,桃花满枝,老朽不便于行,可否请姑娘代我折些桃花来赏。”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吓了尺素一跳,
但她还是选那开得极好的桃花,折了一枝,站在门口递进门去。
那门内也是黝黑一片,桃枝递进去,竟像是递进了一处虚空的所在。
在她愣神的刹那,那桃枝又从门内伸了出来上面挑着一个玉镯,说是玉镯,更像是玉手链。
手链主体部分是用白玉和青玉磨成的米粒大小浑圆的小管珠,穿在银框里做成的一个精巧可爱的小算盘。
且不论那玉色如何,只这般巧夺天工的做工,便是无价之物。
“这是桃花的谢礼,姑娘收了吧。”尺素待要回拒,那桃枝却突然收了回去,眼看手链要摔在地上,尺素赶紧伸手去接,那手链竟然巧合地滑进她手腕,契合地贴在她左手腕上。尺素将手链转了一圈,竟然发现那链子浑然一个整体,并没有活扣之类,而且刚好环住她的手腕,半点也褪不下。
“你也不用急着褪,不过是借你戴段日子,等你愿望了了,便把它送回来。”
尺素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却正见着两边的墙壁缓缓靠拢,那条狭小的门缝慢慢消失,最后墙壁上只留下一枝桃花影。尺素吓了一跳,怔忪半晌,原地对着那枝桃花影拜了一拜,急急转身寻她的女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