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七年,十一皇子皇甫启霖于灵堂前暴卒,死于心疾发作,浮晴公主忧伤过度,一病不起,卧榻一年。”那一年的桑国史如是记载。
“那女人多聪明,她不但不杀我,而且用最名贵的药治我,宫中都夸她宅心仁厚,所有人连同父皇都被她骗了,没有人疑心哥哥的死,他们都相信那只是场意外,而我也谁都不能道,只能告诉我的鹦鹉。”浮晴紧紧搂住安狐的腰,模糊了视线,泪水落在他的左耳边,温热一片。
那之后她不再结巴,性情也大变,她每天都强迫自己不断去说话,因为巨大的刺激让她几乎丧失言语的能力,卧病在床的整整一年都如同一个哑巴。
但她不能成为哑巴,她得说话,多说话,不停地说话,她多怕自己有一天会忘记,忘记这血海深仇。
她开始日日携带匕首,她知道,她势单力薄,是绝不可能板倒皇后与太子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装作一无所知,一点点接近皇后,然后在她没有防备的时候,将匕首插入她的心脏。
当一个人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惜了,这就是她最大的筹码。
可是就连这个同归于尽的机会,心思缜密的韦皇后都不给她。
韦皇后找来了道士,说她与皇家命格相冲,会影响国运,从此她各种庆典活动都无法参加,连帝后的面都见不着,只能提着鹦鹉笼满宫溜达,祈盼能有一次意外的撞见。
她话痨成性,她装疯卖傻,她是满宫人的笑话。
一个皇室最无关紧要的公主,其存在的价值只是为了彰显别人的仁慈,谁也不会真正在乎她的喜怒哀乐,所以谁也不会真正看出她深藏在心底的那把火。
“你说,如果那女人知道我什么都看见了,她会后悔留下我吗?”泪水滑过微扬的嘴角,浮晴深吸口气,将头埋入了安狐的脖颈。
“我身边都是她的人,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对着鹦鹉自说自话,大概总有一天会疯了。”
“你肯定不会知道,在尚乐局第一次听你弹的那首曲子,是从前哥哥最爱弹给我听的,它的名唤《刹那芳华梦》。”
“就好像真的做了场梦,你给我抚琴,陪我说话,告诉我那些天南地北的见闻,还带我飞过月下,去看那六年都不曾见过的烟火盛会。”
“自从哥哥死了以后,再也没有人这样对我,同我一起守岁,一心只想要我开心了,我真怕梦醒得太早,以后打雷下雨的夜晚,又只有我一个人睡了。”
“我不仅喜欢你的琴音,喜欢你的左耳,还喜欢你的整个人,因为我比谁都知道整个宫里,只有你是真心待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