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家的二公子名唤凉城。
初见时,红玉吓了一跳,那一对眉眼,与流年像得出奇。
只是一开口,便知不是他。
流年是个伶人,埙吹得好,歌声更好。
而凉城,除却知府之子的身份外,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凉城不如名字一般凉薄冷峻,反倒是痴痴傻傻的,颇失仕族子弟的面子。
知府大人常叹息着摇头,怎么这么精明的人会生出这么个不成大器的儿子。
每每此时,他总要奉上茶阿谀道:“爹,你润润嗓子再骂。”逗得一家人哈哈大笑。
知府一家待红玉很好,但红玉与凉城终不是一厢情愿。虽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却始终少了夫妻间的那份亲近欢愉。
红玉常常会抚着埙,思着那远行人,情至深处,便会吹上一刻。
“你说埙声一起,你便归来。现在埙声响了,你又在哪?”
呕哑的歌声打断了红玉离乱的思绪,埙声停了,歌却还在继续。定睛一看,只见凉城在窗外手舞足蹈,载歌载舞。
“你在干嘛?”红玉问道。
凉城突然意实到自己唱跳的有些得意忘形了,一脸窘态的停了下这要命的歌舞,红着脸答道:“我看你喜欢吹埙,便想着给你歌舞助幸。”
红玉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凉城也也摸着后脑勺,嘿嘿笑了起来。
“你笑起来真好看!”凉城说。
红玉依旧笑着,假装没听到,但耳根却已红了。
凉城也问过埙的故事,但红玉只答只是一件往事罢了。凉城便也不再问。有时红玉也奇怪凉城怎么不好奇,但凉城只说,你若不想答,那我便不会问。
红玉不通埙律,凉城不善歌舞。这一对组合,终于惹得“天怒人怨”。饭桌上,凉城母亲特地拉长了音调嘟哝:“最近院子里乌鸦越来越多,是不是该去城隍庙拜拜了。”如此指桑骂槐,惹得红玉连连窃笑,饭都吃不进了。
不知过了多久,红玉很少再吹埙了,只将它收入镜台下的小抽屉里。凉城也不过问,只是顺其自然。两人平平淡淡,但也乐在其中。
可好景不长,凉城身子骨弱,未至不惑之年,便已卧于病榻,形销骨立。
凉城说:“自你十八岁嫁于我,现已有二十年光景。这些年来,你笑过八百三十余次,但我知道,你并非为我而笑。耽误你良久,我很愧疚,但请原谅我最后的自私……”
“能不能,只为我,只为我笑一次。”
红玉眼中早已噙眼泪水,想笑一下,但刚一撇嘴眼泪就落了下来:“傻瓜,你怎么不懂呢?这么多年来,我的心里是你呀。”
但凉城听不到了,他的手,已经永远垂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