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记者再来找她的一天下午,李心娥在急诊科对面花园的一张石椅上跟她聊起自己的丈夫。她说他和丈夫虽然感情不是很好,但是还能凑合着过下去,她也不知道丈夫坠楼的原因,只能等他开口说话了。
牛记者问他丈夫有没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李心娥说,我了解我丈夫是怎样一个人,今年是他活得最快活的一年,不管怎样他绝对不会寻短见的。牛记者对李心娥说,你想不想知道你丈夫坠楼的原因呢?李心娥说,当然想知道,警察来了只告诉我是意外坠楼,到底是什么意外,等我丈夫醒来解释了,我现在也是一无所知。
牛记者说,据我们调查,8月31号二十三点零五有人进入你丈夫的房间,七分钟后出来,不到三分钟你丈夫就坠楼了。这个人是坠楼事故的重要证人,找到她就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李心娥忐忑地问牛记者,你怎会知道有人进入我丈夫住的房间?我认识的人多,能查看冬阳宾馆的监控录像,牛记者冷静地回答。不知道那个人现在在哪里,怎样才能找到她?李心娥叹息道。
牛记者说,李姐姐,你别担心,我们已帮你找到那个人了,但是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你说吧,没关系的,我丈夫在外面会干什么事我心里有数,李心娥闷声说。
牛记者说,进入你丈夫房间的是一个卖春女,我们找到她让她说出8月31号她在406号房里都干了些什么。她开始不想说,后来我们给她施压,她才说出进屋后都干了些什么。她说她进屋后准备和屋里的人发生关系,但突然听到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和敲门声。他们吓坏了,以为是有人来扫黄,慌忙寻找隐蔽处躲藏。她看见你丈夫躲到窗外去了,她恐高不敢躲到外面,只好惶恐地留在屋里。不过敲门声响了几下就消停了,屋里屋外都静悄悄的。
她忽然意识到神经过敏了,八成是有人敲错了门,害自己反应过度、疑神疑鬼了。但是她还是心有余虑,不敢再想其他事情。她贴近房门探听了一会儿,觉得安全了,轻轻地打开房门一溜烟离开了宾馆,顾不上窗外还有人。
这个女人离开宾馆两天后才从报纸上看到当晚406号房发生了坠楼事故,她发誓她没有做对不起你丈夫的事,他的坠楼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李心娥听了牛记者的话,心中翻腾起愤怒地火焰,但她咬牙切齿地压抑着,不让它们爆发出来,面色铁青地沉默了一会儿,颤声道:
“牛记者,你会把这些事情公之于众吗?”
“做为女人,谁都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找女人的事公之于众,但是,”牛记者顿了一下说,“我想公之于众,是为了给民众一个真相,不想公之于众,是为了李姐姐你的感受。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家丑不可外扬,我当然不想让别人知道了。但是你帮我弄清楚事实的真相,我很感激,不知道什么做才好。”李心娥纠结又无奈,“可话又说回来了,我已经无所谓了,你看着办吧。’’
“李姐姐,我知道你的想法了,我不会让你左右为难的。”牛记者若有所思地说。
农二转院的那一天上午,牛记者来送行。当护送的专车驶出医院时,李心娥的眼眶里涌出了两行热泪。在遇到困难的时候碰上这样好心的人,也算是一种安慰和幸福,虽然她一直不理解她的行为和动机,甚至一直怀疑她的身份,认为她是便衣什么的--调查别人的底细是他们分内的事,她有这样的能力应该不是一个普通记者能做到的。但她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判断:既然是警察,她有必要隐瞒自己吗?她费那么大的劲不是为了挖到博人眼球的新闻吗?她这样做为了什么?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
在中医民族医院做康复治疗的第三个月,李心娥把截瘫的丈夫弄回鹏程路的新家里做后期的康复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