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正月初一,雪凝银河,傲梅飘香。
整个南晋皇宫被皑皑白雪包裹,朱檐上的金龙玉凤却因为奴才们的辛勤打扫,依旧翘首凝雕,迎雪而立。
巍峨辉煌,珠光宝气,皇气凛然。
宁白妤正一习绯色罗裙,青丝绾鬓,玉簪镶嵌,顶雪迎风而走,绣花鞋所过的地方,留下漫落的一串足印,成了这冬日白雪下,唯一的声息。
“娘娘,今日是大年初一,也是皇上的生辰,其他的娘娘都准备了贺礼,娘娘,您……”
闻声,宁白妤止住步伐,侧身一笑,“双儿,你是想问我是否准备了送给皇上的贺礼?”
被唤为双儿的宫女,约十五六岁的模样,长的清新可人,却因为宁白妤看似无恙的话,神色瞬间凝重,朱唇微咬,片刻后才着急道:“娘娘,您为何能如此淡然,要知道这宫中的其他娘娘早在几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
她已经在宁白妤身边伺候了三个月,亲眼目睹了她的不争,不怒,不波,不澜。
她的淡然或者说高洁根本不能在这美人辈出,勾心斗角的后宫中生存,这样孑然的女子应该只能属于山涧乡野。
既然如此,她为何不如奴才们私下议论的那样,随宫将军出宫,为何还要在这九重深阙,多情又无情君王身侧,守着虚无的“婕妤”虚名。
这三个月来,双儿可从没见皇上踏入瑟婕妤的“明瑟宫”一步,皇上更没召瑟婕妤侍寝。
双儿也曾好奇过,这瑟婕妤没人知道她的来历,虽相貌普通,但她的恬静与淡然,尤其是那张干净通透的脸在后宫中那是绝无仅有,为何皇上册封了她,又不临幸她,仿佛早将她遗忘了。
直到今日接到张公公的通报,说瑟婕妤晚上要参加新年夜宴,同时也是皇上二十五岁的寿宴,她高兴满怀,以为为皇上终于想起这面容平凡的瑟婕妤了。
也暗自揣度,今日是这三月基本没出过“明瑟宫”的瑟婕妤,唯一抓住龙心,让皇上记住或者宠幸她的机会。
正当双儿暗自高兴时,瑟婕妤却依然一脸的淡然,更没让她准备什么贺礼。
就这样到了时辰,空手朝“月昭殿“而去,仿佛早忘了贺礼一事,她当然着急。
以为她淡漠惯了,不知这些人情世故,这才会小声提醒她,听瑟婕妤聪慧的反问,她就明了她的这一开口,其实是多此一举了。
她的才情,她的温文,她的风华,她的慧质与兰心,自己不早看在眼里了吗,她难道另有打算?!思量不通。
心虽有些不甘,但看着她高然恬柔的背影,也没再多说什么,抿了嘴嘴,撑伞继续走在她身后。
暗叹自己命苦,本指望进宫能跟上个光耀的主子,自己也可跟着享福,却不想遇到了这么淡薄,悠然的女子,罢了,跟着她虽没享到什么荣华,但也从没受到什么责罚。
与眉贵妃那里的宫女相比,自己算幸运的了,他们那里少则三天,多则两天就会因为眉贵妃的心情不佳,而无故受责罚。
“双儿,去帮我把衾枕下的秀包拿来。”
悠然而平和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双儿的嘀咕,她立刻精神一振,没来得及回答,人已转身朝“明瑟宫”跑去。
望着应声而跑,满目喜悦早溢于言表的双儿,宁白妤怎能不懂她的心思,看着雪地上的足影,盯着雀跃而跑的人影,微微摇头,轻声一叹,在他人眼中看,她的确是淡薄,甚至可以说孤僻,因为她从不与其他的妃嫔来往。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三月,闭门谢客,不求君王恩泽的三月,正是她用来思量前尘往事的三月。
雪上梅香沁凉饶鼻间,雪下败杨残花颓心扉。
宁白妤眼一闭,半蹲到地上,捧起一掌雪,素手清扬,感受那丝丝飘洒带来的沁寒与蒙冷。
眼前浮现的是三月前,最后见平王爷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