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和宫,一黑影正单膝跪倒在地,双手抱拳,朝正在换龙袍的明帝恭敬禀告道:“启禀皇上,平王爷最近并没去什么特别的地方,依旧只是安心的在皇宫与平王府出入,不过昨夜……”
赫连羿朝给他系腰带的宫人拂了拂他明黄又宽大的衣袖,在熏香暗浮的硕大寝宫内,宛如天际漫过的一丝霞影,唯美而倾顷。
等宫人悉数退下后,才厉声道:“说!”
“昨夜他到‘蛾蝶苑’与一女子聊了大半夜,直到天明时分才离去。”
赫连羿脸上并没出现什么大的情绪或波动,依旧冷俊无徉,不过眼眸却变得深邃异常。
“皇上,若没什么事,属下先行告退了。”
“去吧,继续监视着!”
等黑衣侍卫退下后,赫连羿才无力的坐回到楠丝金木制成的圆桌前,颓废,沮丧之气一涌而上。
单手支起额头,口气万分凄厉的大叫:“妤儿,你究竟去哪里了,为何都过了三年,朕还是没能找到你!”
站在殿门外的张公公并没听清楚皇上口中喊的是什么,但这凄厉的口气却是他从没听过的,浑身不禁颤抖起来,暗叹,的确伴君如伴虎,这三年来皇上的确变得更为阴狠了些。
看了下殿角的时漏,终究还是壮了壮胆,走入殿内,低头垂目,恭敬又温和的小声道:“皇上,该上早朝了。”
血腥的甜味直接扑鼻而来,他心一惊,这才敢抬头朝那血腥味寻去。
安然坐在圆桌前的明帝一手正紧紧抓着漱口用的茶碟,因为太过于用力,白玉色的茶碟已经别他捏破,锋利的瓷器已将他的虎口割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
血正从那里潺潺流出,染红了他明黄色的衣袖,仿若妖冶荼靡的凋零红杏。
而他就那般安静的坐着,仿佛没感觉到疼痛更没感觉到体内的血正在兀自独流一般。
张公公大惊,一跃而起,也不管会不会触怒龙颜,直接上前扳开赫连羿依旧五指紧拢的手,拿下早破碎的茶盏,惊慌的朝外大叫,“皇上受伤了,快传御医!”
门外伺候更衣漱洗的宫人当即慌作一团,虽然他们都没亲眼看到三年前皇上诛杀后宫嫔妃之事,但皇上的反常与阴狠他们却是真真实实看在眼里。
此刻皇上受伤,若一个龙颜大怒,只怕,丢了自己性命事小,连累了自己的族人事大,所以怎能不怕,怎能不惊!
这本就是当奴才,尤其是皇宫中奴才的悲哀与陌路!
就这样本是莺飞燕舞,花开草长的初晨,却因为明帝赫连羿的无端受伤,而变得万物寂静,苔柳偎藏的颓废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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蛾蝶苑中,宁白洁听了赫连城一习关于帝王无情之言后,倜然心生出无限的痛楚。
至于为会痛,为何会苦,她自己也不知道。
只知道在听说了,利用与无情后,她已心碎不能自己。
也始在梦境与现实中迷离。
这才没想继续与赫连城继续聊下去,一些事,加上她的梦,也的确变得越来越清晰了,她也慢慢开始不再认为,梦中的只是单纯的臆想。
这应该都是往昔的一些真事,奇怪的是为何自己对梦中的女子感同身受?!
为何别人说的明帝暴虐,明帝恨皇后宁白妤,明帝因痛狠宁白妤而杀了宫女所有的嫔妃在她看来都只是假象。
既然从他人口中得不到真相,万事还得靠自己。
她这才断然拒绝了平王爷的再次将她带离出皇宫的美意,决绝大关上了房门,是啊,自己现在只是没了前尘记忆的宁白洁,即便以前曾与这王爷有过什么纠缠,也都随着忘却而忘却了。
何况他口中声声呼唤的是“妤儿”,那个多次出现在她梦中,应该是她姐姐的宁白妤,她断然不会做任何人的替代品,即便那人是自己的姐姐!
昏暗的烛光下,玉林依然在打盹,淡淡的光映在她脸上,说不出的安定与满足。
宁白洁微微叹了口气,若自己也能这般无虑该多好,可惜失忆了的自己,或者说宁白洁这姓与名就已了她命运再次的颠簸!
卷起床帘,和衣躺到床上,冷清入骨,拉了拉云被盖上,笑看了床边人,素衣淡妆,委实也很好,闭上双眸,入睡去。
梦中,
依旧是长亭边,满脸污浊的小女孩将那块粉绿的翡翠放如怀中正吃吃轻笑时,身后马嘶声起,一中年男子已经走到她面前。
微微凝望她片刻后,直接一把将她抱上马,用满是酒气的嘴凑在她耳边说:“做我女儿,保你绫罗绸缎,高床暖枕,将来还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小女孩满脸懵懂,她并不懂这男子说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什么意思,但却知道做了他女儿从此以后就不用再挨饿受冻,宛转间已经点头答应。
在那脸色格外白净的中年男子,放声大笑中,她被领进了一所,门檐处高挂着“宁府”两字的大院中。
从此柔弱的身子,开始被人无尽的责罚,而这一切只为让她能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人!
当一身穿大红色绸缎,打扮妖冶的女子朝那小女孩再次举起皮鞭欲抽打下去时,她看到了小女孩,口中细碎的哀求声,以及眸中的惊恐色。
她想上前扯住那鞭子,怒斥那华衣女子,却发现自己不能动分毫,只能这样呆矗的看着,看着皮鞭再次抽打到小女孩身上。
“不!”在这声嘶厉的尖叫声中,宁白洁汗如雨下的从床上跳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