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皇宫禁卫军,出奇安静,对他的挥军直入,不反不抗,原来只为等他入皇城后,便将这皇城团团围住。
太子猛然醒悟,这平素里默然无声,只知享乐,不谙朝堂之事的七王爷才是真正的野心家,亦是这次的布局者,他设了个圈套,一个至他于死地的瓮中捉鳖。
太子并没束手就擒,而是率领三千亲卫军誓死反抗,面对金盔银甲的禁卫军,他太子府三千亲卫军,以肉抗刃,殊死相搏,刀光清寒,剑影肆烈。
尸横遍地,血流成河,皇城宝地笼罩在血腥味中,杀戮尽,惟留太子依旧在挥剑做最后斗争,可惜,从他投身皇家,顶上太子光环,大意逼宫那日,那时起,就注定了他悲惨的命运。
皇家从来不是个讲道理的地方,皇家也是个骨肉亲情最缺失的地方,常言道,最是无情帝王家,谁又真正看到帝王家骨肉相残的悲恸与冷酷。
九重金阙上,他长发凌乱,帷风而散,盔甲褪尽,华衣飘飘,璎珞落散,凤眼望着不远处的七王爷,刚登基一日的和帝,濯濯生光,面靥笑似芙蓉,薄唇轻启,发出的却是狠毒的诅咒,因为距离远,谁也不知道他在咒骂什么。
将死之人,和帝也不愿与他多计较,手一挥,五千弓箭手单膝跪地,萧虹箭阵对准金阙上那大逆不道,乱臣贼子。
“你的帝位也长不了,我将化作厉鬼,日啃你骨,夜嗜你髓……”太子盎然大笑,“我的前朝老臣们,你们一定要反这弑君杀父的贼子!”
话落,凌空而跃,影浓身淡,如一缕檀香,冉冉飘逸而起。
簌簌寒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当中还夹杂着士兵的呐喊声,站在护城河旁的和帝,什么都没听清,却惟独听清了他这句诅咒,他不信因果报应,如今他已贵为帝王,更不相信鬼神之说,却惟独对他后半句话上了心,生在皇家本就多疑。
鬼神他是不怕,但他怕人,人狠毒起来堪比猛兽还要凶悍数倍,他自己就是这样的人,深有体会下,他不得不细细掂量太子临终那言究竟为何意,敛眉片刻还真让他想到了……
杀戮止,皇城很快恢复了它的富丽与堂皇,江山依旧美丽如画,社稷依旧安定如初,风流龙地不见任何的弑血旧痍。
和帝所俯瞰的皇宫,与历代帝王看到的都一样,亭台锦绣,轩榭富贵,一样干净如初,一样萧穆如初。
大凡新皇登基下的第一道圣旨不是封后就是册封有功之臣,和帝却与他们不同,也是他与他们唯一不同的地方,他下的第一道圣旨,不是封后也不是追赏有功之臣,而是顺应他封号里的“和”字,大兴科考。
当中的原因除了和帝,大抵只有一个女子知道,那女子姓柳,名唤心洁。
本是江南知府的千金,因当年父亲被诬陷一案,到帝都告御状,却不想官官相互,当她求路无门时,却偶遇到了微服出宫的七王爷。
七王爷闻得她遭遇,马上鼎立相助,虽然等她去营救父亲时,她的父亲因为刑罚太重,已经冤死在狱中,但至少在七王爷的相助下,她的父亲即便死了,冤狱也得到了平反,一干相关人员全部得到应有的处罚。
她深感七王爷的相助,为报他的滴水之恩,她让她的琴棋诗画成了助他大业的刀,让她的诗词歌赋成了助他大业的刃。
她被七王爷安插到太子府内,缥缈虚无的偶露才华,欲拒还迎的吸引住太子,在堇帝驾崩那一日,彻底在太子面前释放出她的绝代风华,在她嫣然轻笑中,太子将她抱到凤榻上,俯身而上。
她闭目不去看太子赫然的欲望,咬关紧咬却依然难压周身的颤栗,也许这就是她的命,更是她欠他的情,从他帮她救父那日起就已经开始,若失去清白之身能尝还了那份恩情,她自当甘心受之。
泪划腮而落,尚未来得及滴到耳垂边,已被软绵的舌尖吸入口腔,她骤然睁眼朝他看去,眼中有悲凉有绝望还有内疚……
“禀告太子,皇上病危!”门外骤然传来侍卫的通报。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想躲也躲不开,何况她从不曾想躲避,死,于她来说也算解脱了,她欣然闭目。
没感觉血腥蔓延,更没感觉到刀光剑影的寒光,只感觉到身上人的一僵,迟疑片刻,直接顺势翻下她的身体,她睁眼诧异朝应该杀她的男子看去,入目的是一双意味深长的凤眼。
他并没随即出门也没多言,只将目光锁在她身上,似乎要将她看透,只一瞬间,下一刻,一只修长有力却微微颤抖的手已掐上她粉嫩脖颈,灼热的目光里有漠然也有不舍。
她没多言亦没反抗,只朝他浅然一笑,垂眸闭上双眼,温顺而安然的接受脖颈上致命的一掐……
“你……”太子一声叹息,手无力垂下,“走吧!”
他语气落寞,她心剧痛,他都不忍伤她,为何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不顾她的安危,罢了,她欠他七王爷的,从此也算还清了。
还清他的滴水之恩,她也可以安心离去,也许午夜梦回,会亏对拂袖远去的太子,会想起他那双苍白颤抖的手;也许,他凄涩的双眸会纠缠在她梦中,对他许来生吧,若有来生,她定然偿还于他……
春日暖风和煦,花含羞草忘忧,莺燕情,箜篌意。她轻盈走在小道上,她要回江南,疗伤……
“这是最后一件事,做完,你就真的不再欠朕什么。”当一身明黄的和帝站在她面前,当他自称“朕”,她就知道她已无路可退。
她朝已经贵为皇帝的他浅浅一笑,面如芙蓉,满目温柔,“你已贵为皇帝,还要我有何用?”
和帝英姿飒爽的骑在马上,只是笑,深到眼底的诡异之笑,不再多言直接弯身将她掠到马上,马蹄声声中,她已化身为秦淮河最美艳,最才情的花魁。